第二十六章 血海深仇周武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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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子東杜從文扶著那人往誠王府走來。一路走一路問道:“兄弟尊姓大名,那些人為何追殺你?”

周武陵如今自身難保,好不容易被人救了,也不怕救他的人再起什麽歹心,反正自己一無所有,那幫人要趕盡殺絕,自己身在錦官城,不管從哪裏逃都能遇到那家的人。

雖不甘心,卻也無可奈何,還不如把事情說與這兩人,來日若能捅的人盡皆知,也好過自己全家含冤而死,真相卻無人知道,心中計定望向徐子東道:“在下周武陵,多謝二位壯士相救,不知二位恩公可否告知姓名,武陵必當銘記於心”

徐子東道:“周兄不必記懷,在下遼東徐子東,這是我義兄杜從文,我等遊曆到此,卻不知那幫人為何事追殺周兄。”

周武陵聞聽他二人不是蜀中人士,頓時鬆了一口氣道:“那些人是李家的人,八大世家之一。我周家本是西蜀名門,祖孫三代俱是在朝為官,曾祖曾官至禮部尚書,爺爺亦是戶部侍郎,我父親與大伯如今也在朝廷任職,去年我外出遊學認識了那王家小姐,誰知卻給家族帶來了滅頂之災,世家門閥的影響力果然非同凡響,想我周家三代為官,如今李家一句話,朝廷便是把我周家棄之如履,一月之間滿門不留,如今獨我逃出生天,隻怕也逃不出這西蜀。”

徐子東聞聽驚道:“到底何事,那李家之人居然下此毒手?”

周武陵苦澀道:“這事全怪我,去年我外出遊學歸來之際認識了王家小姐,相談甚歡,上個月我告知父親要去提親,那王家也同意了。誰知那李家公子也看上了王小姐,想要搶人,王家知道李家勢大,便要退親,我哪裏肯。唉,當時我若是答應了,事情又怎會變得如今日這般。我輩讀書人最重才學,那李公子要搶,我便要與他鬥一鬥學識。”說到這裏,周武陵不禁慘然一笑,兩滴淚水不爭氣的落了下來。

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

徐子東心有同情,也好奇到底發生了什麽事追問道:“那後來呢?”

周武陵深吸一口氣,平複了心情接著道:“我與那李家賊子在王家比鬥,琴棋書畫皆是不如我,那日得勝歸來,滿心歡喜,以為王家必不會再提退親之事,誰知第二日,王家依舊退還了聘禮,我不服想去要個說法,卻見那王家人把小姐綁著抬進了花轎,要送去李家過門。”

徐子東怒道:“如此趨炎附勢之人,當真可恨,那王家小姐作何想?”

周武陵已然哭出聲來,泣道:“玉蓮她自不願嫁與李家,我與她還是有情的,我攔下花轎,卻被李家人打了出來,當日,碧蓮便在,便在,便在,便在那李家拜堂典禮上撞牆身死。”

徐子東一歎氣,不由得想起了陳華淑,有了同病相憐的感覺。徐子東拍拍他肩膀道:“兄弟,同是天涯淪落人啊,我也曾被人搶了老婆,隻是後來那李家人又何必要趕盡殺絕?”

“那日之後,我便天天去衙門告狀,衙門中人得知告的是李家,直接就把我轟了出來。沒過幾日連我父親與大伯的官職也丟了。就在今日這一眾人等殺入我家,領頭之人卻是宮中侍衛,見人便殺,我本在後院喝酒,就躲在了假山裏,眼見我一家人被殺光,不敢出聲,那些人我不在,便四處尋我,我趁機逃了出來,不曾想還是被發現了。”周武陵眼神之中滿是哀傷,今日之事對他傷害極大,隻怕往後的歲月再難有安穩覺睡了。

徐子東聽罷,心中也氣忿,聽到那領頭之人是宮中侍衛,知道這事就算蘇信的哥哥沒有參與,也必然知道內情,便絕了去找皇帝告狀的心思。

徐子東也不敢直接帶周武陵回誠王府,就算蘇信願意維護他,但他也未必會拂逆他哥哥的意。隻是這李家當真勢大,居然能左右一國之君。

其實這一點徐子東倒是想錯了,那李家雖然勢大,蘇言卻還不至於怕他,世家門閥在朝堂的影響力的確驚人,皇帝更迭都要問問世家的意思,但隻要皇帝坐上了位,那君臣便是君臣,還不至於一國之君怕一家之主的局麵發生,除非是大新末年那般的亂世。

這次李家動用關係把周武陵的父親搞下台根本不需要蘇言知道,他父親周正明不過六品官,又不是他曾祖禮部尚書那種朝中大員,拿下一個周正明又有何難?到得後來要滅周家滿門,來的那宮廷侍衛不過是李家後人,如今在宮中當職而已,帶的卻都是李家門客。

不管如何,此刻周武陵都是在劫難逃。

徐子東問道:“周兄,今日相逢既是緣分,李家勢大,你要逃出這錦官城千難萬阻,今日我弟兄二人也不願坐視不理,隻是不知周兄日後可有打算?”

周武陵一聽喜道:“若是二位能助我逃出生天,無異於再生父母,今日若能逃出去,來日我必要帶人滅了世家門閥,讓他無法為非作歹。”

“周兄有此願,我必將相助,隻是周兄長於錦官城,多有人識得你相貌,如今若要離去,隻能改變容貌,我弟兄二人沒那易容的本事,不知周兄可有辦法?”

周武陵苦笑道:“我哪裏有辦法。”

徐子東接道:“我有一個法子可改變容貌,隻是極其痛苦,而且終身不能恢複,不知周兄可願一試?”

周武陵淒然道:“世間還有比家破人亡更痛苦的事嗎?如今我危在旦夕,能不能活過明日都是未知,哪裏還管以後是什麽容貌。”

徐子東道:“既如此,那我便說了,周兄若想活命除改變容貌別無他法,今日我等不會易容,也沒時間去找那會易容之術的人。那些追你的人若是發現馬上沒人,必回折返找尋周兄,我等時間亦是不多,現下唯一的辦法便是毀容,用火燒了周兄的臉,然後周兄隨我弟兄二人回誠王府,誠王與我二人熟識,周兄隻要說是我二人遼東老鄉,一起在徐家莊長大,外出遊學到了錦官城,今晚喝多了被火燒傷,遇到了我弟兄二人,蘇信自不會懷疑,等到明日與我等一起出城,必能逃出去。”

周武陵一聽要毀容,心中也是一陣糾結,隻是一想到家破人亡,如今隻剩自己一人,若是也被抓去,那就真的是滿門死絕,斷了香火,於是把心一橫道:“眼下也別無他法,若是命都沒了,這幅皮囊又有何用,就按徐兄說的做,還請徐兄為我毀容,大恩大德,沒齒難忘。”

徐子東見他拿定主意,心中也是一突,雖然主意是自己想的,可真要去做,卻又有些下不去手。隻得道:“周兄,既然決定了,那我等找個僻靜的地方,速戰速決,免得一會兒追兵來了誰也走不了,我弟兄二人在此等你。一會兒你把衣服咬上,免得叫出聲驚動其他人,我弟兄二人實在不好動手。”

周武陵聽他二人不願動手,心中也想的通透,也不再勉強,幾人尋了一個角落,見四下無人,便要動手。周武陵把左手長袖咬在口中,徐子東把燈籠罩取下,拿出蠟燭遞給周武陵。

周武陵接過蠟燭,右手不住顫抖,世間人要親手毀掉自己容貌,不管出於何種原因,都是難以下手,隻是此刻,由不得周武陵不毀,毀了還有一線生機,不毀必死無疑,這錦官城認識他益州第一才子周武陵的人可不在少數。

心念及此,周武陵也不再猶豫,拿著蠟燭便向臉上湊去,那火焰碰到臉頰的那一刻,周武陵本能的向後一退,到底吃痛,身體沒有跟隨心意。

周武陵又拿著蠟燭伸向了臉頰,這次他沒有閃躲,火焰接觸到皮肉的那一刻滋滋作響,周武陵一聲悶哼,汗水出現在額頭,臉上的肉在一片滋滋聲中慢慢變卷,變黑,周武陵的額頭青筋暴起,悶哼聲不絕於耳,右手一用力,那蠟燭便斷了。

此時才燒了一小片,一定會被認出來,徐子東眼見如此,也不再害怕道:“周兄,還是我來幫你吧。”

周武陵喘了口氣道:“如此便謝過了。”

徐子東撿起蠟燭,在杜從文那燈籠上點燃,向周武陵看了看,周武陵點點頭,示意徐子東可以動手了。

徐子東再次把火苗推向周武陵的臉頰,周武陵沒有閃躲,火焰燒到臉頰那一刻,周武陵又是一聲悶哼,汗水直下,火焰在臉頰上跳舞,周武陵的臉在滋滋聲中一點點變黑,變卷,不斷有油一般的**往地上滴落。

徐子東不忍見這一幕,撇過頭看向遠處。寂靜的夜裏不時有蛐蛐兒叫聲傳來,合著周武陵那斷斷續續的悶哼聲,重重的敲擊在徐子東的腦海裏,也在徐子東心中埋下了種子,定要幫周武陵報仇雪恨。

待到燒壞了半張臉,周武陵的汗水竟是把蠟燭都澆滅了,這過程中周武陵卻是沒有發出太大的聲響。

隻是雙目中淚水滑落,不知是痛還是恨。

臉上燒完之後,徐子東又將周武陵的頭發燒去一部分。心中對周武陵佩服的很,世間人多有寧折不屈的漢子,這周武陵一個看似文弱的讀書人,卻能吃得下這等苦頭,當真是條漢子。

望著那原本好看的麵龐變得漆黑焦爛徐子東憤恨道:“周兄若是不嫌棄,以後可以跟著我一起遊曆江湖,來日若是周兄找到了報仇的方法,隻要周兄不覺得我本事差,徐子東願助周兄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