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26章 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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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陸春生已經吃完了飯,張氏端了盆熱水,拿了帕子送到他房間裏來:“先洗把臉吧,這天氣熱著呢,你事先也不托個信兒,這麽急急忙忙趕回來是有什麽急事嗎?”

陸春生一邊洗了臉,一邊就跟張氏涎了臉笑:“是有好事兒!”

張氏不由來了勁兒:“什麽好事兒?你看上哪家閨女兒了?”她這兒子已經十九歲了,因為一直在城裏頭做事,眼光也高了起來,看不上鄉裏這些姑娘,嫌人家麵黑肉糙的,可別人正經城裏的姑娘,又嫌他隻是個夥計,掙不得多大的家用,不願意跟了他吃苦。

所以這才高不成低不就的,一直拖著就沒談妥親事,現在就連勇山、勇林兩個,比春生小了一歲多,都已經成親了,春生那裏還一直沒有音信;張氏時常想著就心急。

聽娘一想就想到親事,陸春生不由一頓:“這事兒呆會兒我再跟娘說,我先跟娘說另一件好事兒,我們店裏要提二掌櫃了!”

張氏怔了怔,臉上露出喜容來:“你要當二掌櫃了?”

陸春生嘿嘿笑了聲:“那哪兒就成呢,這不是回來跟娘這裏找些銀錢嗎,我把大掌櫃那兒打點好,他跟東家一說,就可以把我提上去了!”

“你平常月錢都是一個人用的,店裏又包吃住,你就沒攢下錢來嗎?”提到銀錢,張氏一臉審視地看著兒子。

陸春生訕笑著解釋:“你兒子結交朋友花費也大啊,在城裏樣事都要錢,我攢是攢了一點兒,這不是不夠嘛!”

“結交什麽朋友?我可警告你,你要學那些敗家子花裏胡哨地亂花錢,我可饒不了你!”張氏板了臉,生怕兒子交些狐朋狗友地學壞了。

“娘,你當兒子是什麽人呐!我不是想著不能一輩子做夥計,也要跟人家學著生意往來嘛,這還費了老鼻子的勁兒,才能跟人家處一塊兒哩!”陸春生對張氏的話不以為然,隻著急地問,“娘,你就說你給不給我錢去打點嘛!”

張氏想著兒子的話也挺有道理,不由放緩了語氣:“你要多少?我可告訴你,多了可不行,大數上你叔可看著呢!”

陸春生一見有門兒,忙湊了近前:“十兩,就十兩就行了!剩下的我那裏再湊湊,給掌櫃準備一份厚禮,他一定跟東家說好,提我當二掌櫃!”

要是原來,兒子說要十兩,張氏也拿不得,這鄉下娶個媳婦也就不到十兩哩,家裏買了牛,又連著娶了兩個兒媳婦,家裏統共就那幾十兩的家底,每日裏開支都差不多,驟然不見了一大錠銀錢,當家的肯定看得出來。可這會兒,她剛收了秦思源送來的一百兩銀票,有了些底氣,眼睛也大了,心裏不由也有些活動了。

陸春生連忙又哄又許諾:“娘,兒子這時候當了二掌櫃,以後就能進一步當大掌櫃了,等攢夠了本錢,自己開個店都行。到時把你也接我那裏去住幾天,享幾天城裏老太太的福,回來你在這村裏說道,臉上也有光啊!誰不得羨慕你養了個有出息又孝順的好兒子!”

張氏想著那光景,臉上也露出些笑意,被兒子又纏了纏,總算點頭答應了:“今天晚了,明兒等你叔去地裏做活計了,娘再找給你。可不許說出去!”

“哎,我知道!我就知道娘最疼我了!”陸春生見事情辦妥了,嘴巴更像抹了蜜一樣,一串串好話把張氏哄得笑得合不攏嘴,這才慢慢問起秦雲昭來,“娘,是不是叔的侄兒侄女都過來投奔這家裏過活來了?先我還撞見了那姑娘呢,也不知道是些什麽光景?”

一說到這個,張氏就垮了臉:“什麽光景!爹死了,當娘的跟人跑了,這兩個沒了依靠,就大老遠地回靠山屯來了。男娃兒叫秦思源,有十四了,女娃兒叫秦雲昭,說是快十三了。”

“那他們,以後是不是就住在秦家了?”陸春生小心試探了一句。

“那可不是!在這兒白吃白住的,半大的娃兒跟個壯勞力一樣能吃!你叔還說,要幫他們娶的娶,嫁的嫁了才安心呐,他當家裏的銀錢是大風刮來的,月兒的嫁妝都還備不齊呢,還要鹹吃蘿卜淡操心這兩個!”不說這事兒還好,一提起這事,張氏就覺得剜心兒地疼。

陸春生連忙又哄了兩句:“娘也不用急,等我當了二掌櫃,月兒要什麽好料子,隻管到店上去取,算我這個當哥的給她添妝!”見娘緩了臉色,一邊看著她臉色一邊就慢慢說了出來,“娘,叔那個侄女長得可真好看,我聽大郎媳婦說,她做灶下活兒也挺麻利的。”

張氏悻悻地念了句:“長得好看有什麽用,又不能當飯吃!”突然就回過神來,仔細看了兒子臉上的神色,“你念著那丫頭做什麽?”

陸春生還想著他娘幫忙呢,也不藏著掖著了:“你先不是問我看上哪家閨女了嗎,兒子這不是看上那丫頭了麽。”

“阿昭那丫頭?”張氏有些吃驚,連連搖頭,“不成不成,那不行!是女看娘,是禾看秧,她那娘都能熱孝裏頭跟人跑了,她也不會是什麽好貨!”

好不好的,就衝阿昭長得那水嫩嫩的樣子就是好!畢竟是做夥計出來的,陸春生心裏著急,腦筋也轉得快:“娘,你想想,阿昭要嫁人,叔要你給她賠嫁妝不?你手上的錢,恁地白白便宜到別人家去?要是兒子娶了她,人兒子也得了,你發出來那嫁妝兒子也得了,肉還是爛在鍋子裏啊!而且兒子娶了叔的侄女,不是親上加親嗎,叔要他侄女在兒子這兒過得好,不得待你更好?”

這一番七彎八拐的道理說下來,張氏就聽到“肉爛在鍋子裏”這句話了,想著那賠送嫁妝的銀錢拐個彎兒還是會回到自己手上,兒子還能白得一個媳婦,心裏不由動了一動,又有些猶豫:“阿昭那丫頭還守著孝呢,還得兩年才出了孝,你不得等到二十一去了?”

“娘,咱們可以先定親啊。定了親,她就是你媳婦兒,多早晚跟兒子同房都行,這兩年在你手底下,你正好教著不是?”陸春生總算尋到秦雲昭是在這秦家落的窩兒,可不想這小美人兒被別個人摟了去,先把名份定下來,回頭再哄了阿昭行事,反正都是自己媳婦了,不過早些時候把她睡了,諒她也不好意思說出去。

阿昭如今是當家的侄女,自己顧著名聲、顧著當家的麵上,還真不怎麽能奈何她,要成了自己媳婦兒,要怎麽拿捏她,隻一句婆婆教媳婦規矩,誰也說不過天去!

張氏一想到可以抓了秦雲昭到自己跟前來立規矩,心裏就一陣暢快;隻是還有些遲疑:“我怕源哥兒不會答應這親事,我看他對他那妹子寶貝著呢,我聽說……”

說到這兒,張氏又壓低了些聲音:“我聽說前兒阿昭進城,馬車上搭了峰哥兒呢,她長得那模樣,我怕峰哥兒對她也有些意思。源哥兒要拿了你跟峰哥兒比,怕是不能夠答應咱們這邊呢……”

峰哥兒?陸春生眼前浮現出自己那個隔房的表弟那彬彬有禮的身影,那些小姑娘們家家的,最喜歡的就是向晨峰那種讀書人的調調兒,也不知道有什麽好的,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要不考出個名堂來,養家糊口都難!可是,萬一秦思源就是看中峰哥兒那樣的呢?

陸春生皺了皺眉頭:“娘,月兒不是一直喜歡峰哥兒的嗎?你怎麽不教她使點勁兒,多跟二姨家走動走動?”

“這不是姑娘大了,有些知道害臊了嘛,哪還能像小時候那樣沒個顧忌的。”張氏知道自己那隔房的堂妹小張氏因為自己剛死了男人就改嫁,不大喜歡跟自己往來,秦明月叫小張氏“二姨”是拉近關係,峰哥兒卻是叫自己為“張嬸兒”的,臉上就有些訕訕的。

“月兒都十四了吧?親事還沒定下來,她這會兒矜持啥呀,回頭峰哥兒要被別家閨女搶了去,可有她哭的日子!娘,你是沒看到城裏頭那大富人家,一家子嫡嫡庶庶的姐妹,為了搶一個夫婿嫁人,都爭破了頭!”陸春生撿著聽來的興州城裏一些坊間流傳的笑談給張氏說了,直把張氏說得目瞪口呆。

“人家不是大家閨秀來著?為了嫁個好夫婿,一樣下得了狠手,潑得了臉麵!你就叫月兒常去二姨那兒走動走動,混個親香,那算啥呀?”陸春生見張氏聽得入心,又添了一把火,“你別怕村裏那些碎嘴婆娘說嘴,她們這是眼紅心酸呐,個個巴不得把自家閨女兒嫁給峰哥兒!也不撒泡尿照照,她們那些閨女兒,比不比得上月兒一根小手指頭!”

他跟向晨峰比,是絕對比不過這個隔房表弟的,不過要是讓向晨峰先定下了人家就好辦了,阿昭這邊,反正就住在這兒,他可以慢慢施些手腳出來,到時由不得阿昭不嫁他!

陸春生一番話把張氏哄得暈乎乎地回去了,這才吹了燈躺了下來。**放了涼席,手裏還打著蒲扇,可這會兒他還是覺得熱,一想到阿昭就住在他這房子隔壁的隔壁,心裏又更燥熱了些。

上回不過得一打眼,這回正正撞上,他才得細細看了回。阿昭才出浴那樣兒,一頭青黝黝的頭發還滴著水,那雙又黑又亮的杏眼兒也濕漉漉的,臉上粉嫩得像三月裏新開的桃花,勾得他真想撲上去狠狠親一口!這粉嫩嫩、嬌怯怯的小美人兒,可不能讓別的男人得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