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第93章

又是一年國慶節,濱江機械廠的廠區裏再次掛滿了喜迎國慶的條幅標語。

廠裏今年舉辦了好幾場歡度國慶的慶祝活動,廠工會不但在國慶前一天組織了一場中等規模的文藝演出,在國慶節當天還玩出了新花樣——集體觀看國慶遊行實況轉播!

這時候的電視機並沒在家庭中普及,還是個稀罕玩意。

隻有少數大型單位才能得到購置電視機的指標。

放眼全省,能擁有一台電視機的單位,十根手指就數得過來。

而濱江機械廠就是少數擁有購買指標的單位之一。

不過,機械廠的領導們普遍覺得這台17寸的黑白電視機買虧了!

自打將它買回來,廠裏隻正經看過兩次電視節目。

一次是濱江市十周年國慶活動的大型實況轉播。

另一次是第26屆世界乒乓球錦標賽的比賽實況轉播。

除了這兩次轉播,省城電視台每個禮拜隻放送一次節目。

不過,大家哪有閑工夫整天死守著它啊!

所以,這台電視機基本上已經被閑置了,用徐副廠長的話說,“這完蛋玩意兒,啥鳥用沒有!白花錢!”

然而,將電視機貶的一文不值的徐副廠長,卻在今天一大早就來到了機械廠一食堂,寶貝似地拍了拍那台電視機的塑料殼子。

徐副廠長紅光滿麵地對周圍人說:“我小兒子加入了華大的遊行隊伍,一會兒沒準兒能在電視機裏看到他!”

自己兒子要參加遊行的事,他還是從夏副廠長那裏得知的。

而夏啟航是咋知道的呢?

是戴譽告訴他的!

自從聽說了,京大不能參加遊行的學生,可以在階梯教室收看北京電視台對遊行的實況轉播,戴譽就動了心思。

他們濱江也有電視台!他們廠裏也有電視機啊!

於是,戴譽找到在京城日報工作的二姨,借用報社的電話給他夏叔報了喜,並極力勸說對方組織廠裏的工人們一起收看電視實況轉播。

大家沒準兒能在電視上看到他和夏露呢!

正是因為他的這番攛掇,機械廠的部分幹部職工和家屬,才有機會在國慶這天聚集到了一起。

上午不到九點,戴奶奶就在兒子和媳婦的攙扶下,來到一食堂,坐在了工會同誌幫他們安排好的第一排的位置。

不過,正對著她的那個電視屏幕上還是一片黑白的雪花。

為了盡快調試出畫麵,工會還派了兩個年輕小夥子爬到食堂的房頂來回調整天線。

戴奶奶心急地攥住兒子的手:“怎麽還沒看到咱家戴譽呢?

這電視機是不是壞了?”

戴立軍對電視機這種新鮮玩意兒也不甚了解,隻能安慰道:“還沒到時間呢,工會的同誌說十點鍾才開始轉播。”

果然,快十點的時候,畫麵閃動幾下後,黑白電視機屏幕上終於顯出了一點模糊的人影。

沒過幾分鍾,食堂裏便傳出一陣熱烈的歡呼聲和掌聲,不知是誰率先大喊出聲:“主席來了!”

另一邊,被許多人惦記著的戴譽,正與同學們席地而坐,集結待命呢。

昨晚十一點,他們這些參與遊行的學生就扛著道具,帶著幹糧,連夜整裝出發了。

不過,這次京大的遊行隊伍人數多達上千人,所以大家隻能分批次離開。

有坐校車的,有坐租來的公共汽車的,還有去最近的火車站坐短途火車的。

今天有幾十萬人參加遊行,全市交通都很擁堵。

直到天邊泛起魚肚白,京大的學生們才總算在台基廠附近集合完畢。

因著數力係和物理係這樣的理科院係中男生比較多,所以他們被安排在了隊列的最前麵幾排,負責展示校旗、橫幅和標語。

戴譽這次的運氣十分不錯,仗著自己一米八多的大高個,混到了在第二排第一列拉橫幅的工作。

若不是有這樣一個好位置,他也不會那麽自信地勸夏廠長,組織大家看轉播了。

“朱學兄,你感覺怎麽樣?”

戴譽有些擔憂地看向前排那位臉色泛白的老兄。

“沒事,可能有點低血糖了。”

朱正正擺擺手,無所謂地說。

說來也是緣分,這位站在第一排第一列的“基準兵”,正是他們數力(6)班那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班主任——六年級的學兄,朱正正。

據說這已經是人家第五次參加國慶遊行了,之前甚至還參加過十周年國慶的民兵方陣。

所以,作為元老級成員,朱正正不但是基準兵,還負責領著同學們喊口號和拉歌。

戴譽看著他,有些欲言又止。

雖然對方說自己是低血糖,但是臉色蒼白嘴唇發紫,明顯是缺氧的症狀吧。

他隻是跟著喊喊口號,就已經覺得很累了,更何況朱正正還是領隊,音量要比他們大好幾倍,後麵的同學才能聽清。

每次看到對方扯著嗓子喊得臉紅脖子粗,戴譽都擔心他突然缺氧厥過去。

“要不你休息一會兒,讓女生那邊的領隊暫時負責吧。”

戴譽建議。

他的話音剛落,卻聽到從前方很遠處傳來幾聲帶著回音的禮炮鳴響。

大家還坐在原地閑聊遊戲,誰也沒當回事,然而基準兵朱正正卻突然從地上躥了起來。

回身便衝著後方綿延了近百米的京大遊行隊伍喊:“全體起立!全體起立!”

隻是他啞著嗓子大喊的音量實在有限,戴譽趕緊站起來,幫著他一起往隊伍後方傳達指令。

按時間算,國慶遊行應該已經開始了。

果然,禮炮鳴響過後,便隱約能聽到國歌高昂激越的旋律。

“脫帽!”

朱正正再次高喊。

這次不用他們重複下指令,所有同學齊齊脫帽肅立。

原本吵吵鬧鬧的街麵上,突然便有了短暫的安靜,大家都在豎著耳朵仔細辨認,想要跟著合唱。

國歌的聲浪像海浪一樣,一浪一浪地傳遞到後方,他們聽到的不是軍樂隊的演奏,而是前方方陣的歌聲。

靠著前方隊伍的合唱,京大的同學們漸漸便加入了大部隊。

整條街數萬人肅立唱響國歌,這種經曆是戴譽從未體驗過的。

京大的隊伍靠近末尾,所以他能清晰地看到前方延伸了幾公裏的遊行隊伍。

這種肅穆虔誠的氛圍,讓他不自覺便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曲畢,前方的隊伍終於開拔,京大的隊伍也隨大流地動了起來。

行進過程中,各支隊伍一邊喊著口號,一邊晃著各自的橫幅。

與京大挨得比較近的隊伍是前麵的體育大軍遊泳大隊、鋼鐵學院,以及後麵華大的遊行隊伍。

朱正正帶領著京大的隊伍,口號喊得尤其高亢洪亮,像是打擂台似的,非要在氣勢上與其他方陣爭個高下。

然而,眼見快要輪到他們踏上廣場了,被朱正正舉著的那杆校旗,卻突然向後方砸了過來。

好在戴譽一直注意著他的動靜,一手舉著自己的橫幅,另一隻手反應極快地扶住差點砸到他臉上的校旗。

“朱學兄,你怎麽樣?”

佟誌剛也是在第一排舉校旗的,這會兒見朱正正有些踉蹌,趕忙攙扶住對方的胳膊。

“有點頭暈。”

朱正正臉色慘白,有氣無力地說。

附近幾人的麵色都有些凝重。

雖然這時候應該讓他下去休息,但是馬上就要經過廣場了,他們的隊伍是一個蘿卜一個坑的,哪怕由後麵的人填補上基準兵的位置,從城樓上向下望時,隊伍的缺口也是很顯眼的。

“朱學兄,馬上就要輪到咱們出場了!”

向前張望了一下遊行進度,戴譽當機立斷道,“咱們幾個串一下位置,你來第二排的裏麵走,我們用校旗和橫幅擋住你!”

“對對對,朱學兄,你堅持一下,走過前麵的橋,你就趕緊下去休息!”

佟誌剛也連忙幫腔。

朱正正隻覺自己頭重腳輕,眩暈得厲害。

但是國慶遊行是政治任務,他若是這時候掉了鏈子,之前的所有努力就付諸東流了。

聽了戴譽他們的建議,他隻好忍著眩暈“嗯”了一聲。

於是,臨近中午時,等在濱江機械廠一食堂裏的戴家人和夏家人,終於盼來了京大遊行隊伍的出場!

“他爸,我看到京大的橫幅了!”

戴母激動地拍了一下戴立軍的大腿,蹭地從條凳上站起來,向電視的方向靠近幾步。

雖然戴奶奶不認識字,但是聽了兒媳婦的話,也邁著小腳跑到電視機近前。

戴立軍抱歉地對大家抱拳作揖,卻也沒製止老娘和媳婦的動作。

機械廠的眾人都知道他們家的戴譽參加了京大的遊行,所以對於這婆媳二人的行為,大家都十分包容。

何婕見狀,也想拉著夏啟航湊到電視機跟前去。

那電視機也太小了,聽個聲還行,看畫麵實在有些費勁。

不過,夏廠長比較矜持,無論媳婦怎麽勸都巋然不動。

氣得何婕不再與他浪費時間,將小閨女往他懷裏一推,就自己跑去電視機跟前了。

“呦,京大這隊伍可真不小,這麽多人去哪找咱家戴譽啊?”

看著電視機裏給京大的遠景鏡頭,戴奶奶嘀咕道。

“京大就是不一樣,你看人家多氣派!第一排全是扛大旗的!”

戴母拍手感歎道。

何婕聞言,解釋道:“那是他們的校旗!”

“後麵橫幅上寫的是什麽啊?”

戴母問,“怎麽一晃就過去了,我還沒看清呢!”

“他們的服裝也挺好看的,女生裙子的樣式應該比較適合我家露露。”

何婕點評。

京大女生的統一服裝是白襯衫搭配淺色針織開衫,下半身是長及小腿帶些不規則花紋的黑色傘裙。

隻不過電視畫麵是黑白的,一時分辨不清開衫的顏色。

“哎呀,這些孩子舉的校旗橫幅,還有後麵那些搖晃花束的,把臉都擋住了,哪能分辨得清嘛!”

戴奶奶抱怨道。

不過,她的話音剛落,攝像鏡頭就給了靠近城樓主席台的這一列,一個由近及遠的特寫。

戴譽那張俊臉就那樣毫無征兆地占滿了整個電視屏幕!

似是感受到了攝像師對自己的青睞,他居然還扭過臉,對著鏡頭咧嘴笑了一下!

“啊啊啊啊!是咱家戴譽!”

戴母激動得語無倫次,“咱家戴譽上電視啦!”

“對對,是戴譽!站在第一排第一個,扛大旗呢!”

戴奶奶說話時嘴唇都是哆嗦的。

即便隻有短暫的兩秒鍾鏡頭,也夠大家看的清清楚楚了。

一食堂裏頓時傳出一陣與有榮焉的叫好聲。

不時有認識戴譽的人喊一聲“好小子!”

“那是基準兵的位置,一般是給學校裏最有資曆,或者表現最好的學生的。”

何婕撫掌笑道,“能從成百上千人中脫穎而出,看來戴譽在學校裏表現得十分出色!不然學校不會選他當基準兵的!”

聽了她的解釋,戴家婆媳激動得更是無以複加。

“後麵的那個是不是小夏閨女啊?”

戴譽的鏡頭晃過去以後,戴母指著屏幕角落一個揮舞花束的女生問。

“對對對,就是露露!”

何婕向後麵喊,“老夏你快來看,咱家露露上電視了!”

夏露走在第一列中間的位置,攝像機順著戴譽的方向往後掃,正好能拍到她。

攝像師似乎格外青睞京大的遊行隊伍,本來都已經拍到末尾了,攝像機竟然又返回去,從後往前給了一個遠景特寫。

“我兒子可真俊呐,隻看背影都比別人挺拔!他穿的那條黑褲子,還是我在百貨商店給他新買的呢!”

戴母看著一身白衣黑褲的兒子,驕傲得不得了。

一直盯著電視屏幕的戴奶奶,卻揉了揉眼睛,有些不確定地問:“我怎麽恍惚看到咱家戴譽沒穿鞋呢?

不會是我眼花了吧?”

雖然幾人交流的時間挺長,但是鏡頭給京大遊行隊伍的特寫卻是極短的,這會兒早就一晃而過,去拍下一個學生隊伍了。

三人對著電視機等了半天,再沒能等來更多京大的鏡頭進行確認,便隻當戴奶奶是一時眼花看錯了。

同一時間的北京。

戴譽此時的心情簡直是日了狗了!

這是他兩輩子第一次參加國慶遊行!第一次近距離走過城樓!第一次親眼目睹了那麽多偉人!第一次上電視!甚至他還陰差陽錯撿漏站在了基準兵的位置!

今天所經曆的一切,天時地利人和!簡直是他人生的高光時刻!

這本應是一個多麽有紀念意義的日子啊!

然而,這一切都被走在他後麵的那個混蛋給毀啦!

那混蛋居然把他的鞋踩掉了!

而且還是兩隻!

於是,他就那樣笑容陽光自信,衣著光鮮亮麗的,光腳走過了廣場……

恨不得擠出一公升的眼淚!太憋屈啦……

“戴譽,對不起啊!”

踩掉戴譽一雙鞋的二年級學長,赧然地給戴譽道歉。

“咱們隊伍走過去的時候,主席他老人家正好在城樓上向下麵揮手。

我光顧著回應他了,一時沒注意到前麵的路。”

戴譽在心裏吐槽,主席他老人家那是跟你揮手的嘛,你就回應!

“那什麽,我陪你一雙鞋子吧。”

學長見他不說話,趕緊主動認領自己的責任。

看一眼對方腳上那雙快要漏腳趾的黑布鞋,戴譽搖頭自嘲道:“算了。

往好處想,我可能在今天創造曆史了。

曆史上第一個光腳參加國慶遊行的人……”而且還站在那麽顯眼的位置。

萬一電視台將今天的慶典做成紀錄片,那他可能就真的要出名了。

這會兒再想回頭去找鞋子是不可能的。

廣場上的遊行還沒結束,隊伍還在一直前進呢。

不過,過了橋以後,大家便都放鬆下來。

朱正正也終於被人攙扶著離開了遊行隊伍。

從廣場上一路走到西單,遊行的隊伍才漸漸停下來休息。

夏露早知道前麵有人掉了鞋,走過廣場的時候,她還被其中一隻鞋絆了一下。

不過,當她找到前排來,看到戴譽光著兩隻腳丫子站在馬路上時,還是不厚道地笑出了聲。

“我都這樣了,你還笑!”

戴譽撇嘴。

夏露笑了半晌,才將自己遊行時揮舞用的花束塞進他手裏,“你幫我拿一會兒,我馬上回來。”

說完,也不等他反應便跑遠了。

夏露離開十來分鍾後,這邊陳顯也找了過來。

他遊行時走在隊伍的另一側,聽說戴譽的鞋子被人踩掉了,便將自己腳上的布鞋拖下來遞給他。

“給,你的腳底板太嫩了,還是穿我的鞋吧!我不穿鞋也能走!”

看出對方的猶豫,陳顯又勸道,“這雙鞋還是你送我的呢,尺碼正合適,你就穿吧!”

前段時間,為了幫他練跑步,戴譽將自己的一雙布鞋送給了他。

戴譽有點感動,道過謝正要接過來,卻見夏露又拿著一雙新布鞋跑了回來。

氣還沒喘勻,就先將鞋遞了過來:“你,你先穿這個吧。

我剛在西單商場買的,尺碼可能有點大,剛才忘記問你的鞋碼了,隻能按照大號的買。”

附近都是席地而坐的同學,見有女同學給戴譽送鞋子,一眾男生不禁誇張地鼓掌起哄。

經過幾次彩排和今天的正式遊行,戴譽早跟這群男生混熟了,這會兒見他們對著夏露起哄,便不客氣道:“起什麽哄!這是我對象!”

不理會身後更大的噓聲,戴譽牽著夏露去了人群後麵的台階坐。

嘶嘶哈哈地將磨破了洞的襪子脫下來,他搬起腳底板一看,得嘞,果然磨出血泡了。

夏露也嚇了一跳,湊過去仔細看了他的傷勢,便果斷道:“你別參加晚上的狂歡了。

又蹦又跳好幾個小時,你肯定堅持不了多久。”

語畢,並不給他發表意見的時間,起身就跑去找到領隊,將戴譽的情況說了。

晚上的狂歡沒有人數限製,少兩個人也無所謂,所以二人很快就被放了行。

坐上返程的校車,戴譽鬱悶地想,也不知今天到底是倒黴多一些,還是幸運多一些。

*

雖然腳傷還沒好,但是早已與章老頭約好了時間,他還是得按時赴約的。

國慶次日,上完了第一節專業課,戴譽就按照對方的要求,找去了物理樓實驗室。

這會兒還是上課時間,實驗室裏隻有兩男一女三個人。

幾人的年齡看上去都不大,最大的一個男生也不過二十五六歲的樣子。

這會兒正坐在實驗台前看報告。

那男生很快便發現了站在門口的戴譽。

不等他自報家門,對方就開口問道:“你是戴譽嗎?”

戴譽趕緊點頭。

“進來吧。”

那男生招招手,又自我介紹道,“我是郭振東,你叫我郭師兄就行。

章教授早就說了有個新師弟要來,結果我左等右等也沒見你上門來。”

戴譽向他問了好,又詫異道:“章教授前天才說讓我來實驗室找你的啊!”

郭振東笑了笑,沒再繼續這個話題,隻問:“聽教授說你想做些實驗,你的研究方向是哪方麵的?

把你最近的論文拿來給我看看。”

雖然有些羞恥,但戴譽還是將自己那一遝子各種運動的力學分析報告遞了過去。

從頭到尾仔細翻看了一遍,郭振東並沒有露出什麽輕視的神色,反而還對著那篇關於籃球跳投技術的分析報告,饒有興趣地看了半晌。

放下那一遝資料,郭振東不太確定地問:“你以後想從事體育教學?”

戴譽:“……”

並沒有。

趕忙將對章教授說過的那番說辭又拿出來說了一遍。

他們在這邊說話,另一邊剛記錄完手中數據的一個男生也走了過來。

那男生挺熱情地向戴譽伸出手,自我介紹道:“我叫馮峰,是數力係力學專業三年級的。”

這還是戴譽入學一個月以來,第一次與學生握手。

之前在廠裏握手是常事,但是在大學裏卻並不常見。

握上他的手,戴譽客氣笑道:“我叫戴譽,數力係一年級的,暫時還沒分專業。”

聽了自己的介紹後,戴譽能明顯感覺到馮峰握在自己手上的力度變輕了。

不以為意地收回手,見對方似乎沒有繼續深入交流的打算,戴譽便看向郭師兄。

郭振東點了點下巴,擰眉思索片刻,才對他說:“既然你還沒上過專業課,也還沒有具體研究方向,就先跟我學寫實驗報告吧。”

戴譽一聽,這活兒好啊!

要寫實驗報告,那得先讓他跟著大家做實驗吧!

忙不迭點頭應承了下來。

戴譽正等著郭師兄給他安排任務呢,另一邊掛在實驗室牆上的電話卻突兀地響了起來。

不一會兒,實驗室裏唯一的女生快步走過來,對郭師兄匯報道:“剛才是三係工廠那邊來的電話,咱們研製的那台新型號高壓泵的性能好像不太穩定,連續兩個客戶反應水壓機本體有滲水現象。

許廠長想讓你盡快過去看看。”

“什麽時間去,很急嘛?”

郭師兄蹙眉說,“我手頭還有不少事沒處理完呢。”

“許廠長說,擔心是咱們設計上的缺陷,他已經讓廠裏的生產線全部停下來了。”

那女生擔憂道,“聽他語氣十分焦急,那兩個客戶的態度好像不太好,已經去廠裏鬧了好幾天了。”

戴譽還在心裏暗自琢磨這個三係工廠到底是個什麽工廠,怎麽還能與京大的物理實驗室扯上關係。

卻聽郭師兄歎了口氣,在他們三人身上掃了一圈,最後無奈道:“這麽快就又來活了。

馮峰跟我去一趟吧!”

馮峰馬上高興地“唉”了一聲。

爾後,又聽郭師兄對戴譽邀請道:“正好還沒給你安排任務呢,你也跟我們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