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60章

見他捧著帽子遲遲沒有動作,夏露繼續催促:“你不是凍耳朵麽,趕快戴上呀!”

戴譽有些為難地覷她一眼,又去偷眼瞄那一圈小花,不忍心辜負對方的一片好意,戴譽把心一橫,撐開帽子就要往頭上戴。

“哎,你等會兒!”

夏露按住他的手,沒忍住笑出聲,“你動動腦子好不好!正麵這一圈是有花紋的,你戴上不嫌別扭麽?”

從他手裏奪回帽子,夏露將其翻個麵,讓帶花紋的那一麵衝裏。

雖然這樣會有毛線頭支棱在外麵,但是總比直接戴著有小花的那一麵強。

將帽子遞回去,夏露勸道:“我看你在冬天還是別剃頭了,稍微留長一些還能擋擋風。”

頭皮直接露在外麵,又不戴帽子,她看著都覺得冷。

戴譽這會兒聽話得不得了,人家說啥他都乖乖點頭。

戴上帽子,他不太自信地問:“咋樣?

奇不奇怪?”

倒是不奇怪,不過,耳朵怎麽仍在外麵露著?

夏露遲疑幾秒,還是上前一步,抬手將帽簷折下來擋住他的紅耳朵。

戴譽僵站在原地沒敢動,視線在對方突然湊近的臉上打轉。

這距離近得有點危險呐,他都想伸手摟人家的小腰了……

仰頭盯著幾根在頭頂迎風飛舞的毛線頭看了一會兒,夏露刻意板著臉忍笑,安慰道:“不奇怪,挺好看的。”

想了想覺得話語有些單薄,又擠出來一句:“紅色的特別顯白!”

戴譽:“……”

這不是當初吳科長忽悠他穿紅毛衣時的經典台詞嘛!

心思已經不在帽子上的戴譽,將伸到人家腰後的手臂抬起放下好幾次,就是沒膽付諸行動。

好在夏露幫他理完帽子就退回去了,算是幫他做了選擇。

佯裝剛剛無事發生,他清了清嗓子申請:“我已經有帽子了,你們去新華書店也帶上我唄!”

“別了,你還是直接回家吧。”

夏露冷酷拒絕。

不但丁文婷不願意讓他去,夏露自己也不想讓他跟著。

三個人一起去太怪了,她不知道到時要顧著哪一個。

“又是因為你那個叫丁什麽的朋友是吧?”

戴譽蹙著眉不滿,“這個小丁怎麽一點眼色也沒有?”

夏露隔著圍巾嘟噥:“明明是你自己沒眼色!女同誌逛街你跟著做什麽?”

雖然半張臉都被圍巾擋住了,但是小夏同誌的眼睛會說話。

涼涼的眼風一掃過來,就讓戴譽秒懂,這是不高興自己說她朋友了。

剛才的話確實說得不客氣,他撓撓頭,卻抓到了毛線帽子。

“我不是也想去新華書店看看書,多多學習進步嘛!”

夏露聽著他言不由衷的話,失笑道:“學習進步不急在這一時。

你還是回去擦擦耳朵吧,及時擦一擦還能補救,萬一發展成凍瘡就麻煩了,以後每年冬天都要複發的。”

被她這樣一提醒,戴譽又忍不住伸手去抓耳朵,嘀嘀咕咕:“你明白的還挺多的。”

“我媽他們醫院外科,每逢冬天都要接診好多凍傷的患者。”

提起何大夫,戴譽突然想起奶粉票的事:“還沒謝謝你給的那兩張奶粉票呢,不過你把票給我了,讓何大夫知道了不好吧?”

尚且沒什麽實質關係,就開始占夏家的便宜,何大夫對他的印象還能好嗎?

“沒事,這是我跟同學換的。”

夏露輕描淡寫地說。

有些產婦的奶水足,用不上奶粉,就會把當月的奶粉票賣掉。

“你零花錢還夠嘛?”

戴譽開始翻褲兜。

奶粉票不便宜,兩張票得好幾塊。

見他又要給自己零花錢,夏露忙擺手笑:“你快別給我錢了,上次那十八塊錢我都沒動。

而且,你翻褲兜的樣子跟我爸似的!”

戴譽嘿嘿笑:“所以之前才讓你叫我叔嘛!不過,以後不用叫叔了,叫戴譽哥哥就行了!”

夏露白他一眼,囑咐了他回家以後擦耳朵,就轉身回去找丁文婷了。

時間耽擱得太久了。

盯著她跑遠的背影,戴譽從餘光裏看到了在轉角探出腦袋的丁文婷,輕笑一聲,若無其事地揮了揮手。

戴譽美滋滋地戴著小紅帽回了家,不過,戴家小院裏的氣氛卻有些凝固。

戴奶奶和戴母都板著臉坐在堂屋裏,大哥戴榮的房間裏有爭吵聲和哭聲傳出來。

問了兩人怎麽回事,卻沒人搭理他。

隻不耐地擺擺手,讓他回屋裏歇著去,別瞎摻和。

拉著戴英進了自己房間,戴譽一邊脫外套,一邊打聽:“出啥事了?

咋一個個都那麽嚴肅?”

戴英坐在他的書桌邊,歎口氣:“大嫂的娘家媽和兩個弟妹來了。”

“來就來唄,值當你們這樣如臨大敵的?”

戴譽不解,“他們在屋裏哭啥呢?”

戴大嫂每個月都要回娘家好幾次,跟家裏的關係應該挺好的。

“還不是四丫的事!”

戴英也有點無語,“上次生三丫的時候,她就鬧過這麽一出,這次生了四丫,她又來鬧了。”

戴譽撇嘴:“三丫四丫姓戴,跟他老沈家有啥關係?

這管得也太寬了吧?”

“生了三丫以後,親家大娘就想把三丫抱走。

不過,當時被咱媽攔下了,隻說如果第四胎還是女兒再用她的辦法。”

戴英解釋。

戴譽稀裏糊塗地問:“她到底要幹嘛啊?”

“哎呀,就是把四丫和他娘家侄子換著養唄,親家大娘說這樣能帶來兒子!”

戴譽失語半晌,問:“那咱媽咱奶都同意了?”

倆老太太都在堂屋裏幹瞪眼呢。

“他們當然不同意了,但是大嫂已經同意了……”戴英做出一言難盡的表情。

戴譽:“……”

“大哥呢?”

“還在車間加班呢!”

說話間,堂屋裏已經有了動靜,惹得姐弟二人趴到門上去聽。

“親家,孩子我就抱走了。

你放心,我小兒媳奶水足得很,保管把四丫喂得白白胖胖的。”

聽聲音應該是戴大嫂的娘家媽。

緊接著就是戴奶奶和戴母阻止的聲音,幾人你來我往爭執半天,戴家人始終不鬆口。

尤其是戴母反應特別激烈,這孩子從出生起,就是她在照顧的。

經過這小半個月早已有感情了,哪是說送人就能送人的。

戴家這邊強烈反對,但是戴大嫂是個拖後腿的。

還在月子裏呢,就直接下地走出了房門。

“媽,我求你了,就讓我媽把四丫抱走吧!也不用離開多久,頂多三兩年,等我生了兒子就換回來!”

語氣很是淒苦。

戴母氣結:“你想生兒子沒人攔著你,但你不能把我老戴家的孩子送出去吧!我們又不是養不起!”

聽聲音都有點哆嗦了,戴譽怕老娘被氣出個好歹,趕緊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見到戴譽,沈母認出這是閨女的那個當二流子的小叔子。

蠟黃的臉上勉強擠出笑紋,招呼道:“她小叔也在家呢!”

沈母和站在她左右的兩個年輕小媳婦看起來都挺單薄的。

沈母身上的那件棉襖上補丁落著補丁,袖口位置的破洞尚未來得及縫補,露出裏麵灰色的棉花。

這還是戴譽見過的所有人中,唯一一個從衣著就能看出生活十分拮據的。

機械廠裏這樣打扮的人幾乎沒有。

戴譽衝她笑了一下,扶著臉色陰沉的戴母和戴奶奶在椅子上坐了,才說:“親家嬸子,我們家跟您家可不一樣,閨女在我們家都是很金貴的!這孩子您說抱走就抱走,回頭我沒辦法跟我大哥交代啊!”

沈母眼珠一轉,問:“你跟他交代啥?”

大女婿是個憨實人,換孩子是為了給他家傳宗接代,他有啥不同意的。

“家裏好不容易湊齊了四朵金花,我大哥可稀罕了,最近整天琢磨著怎麽多賺錢養閨女呢。”

沈母在大腿上一拍,像是恨鐵不成鋼,急道:“再稀罕還能有兒子重要?

當娘的都同意了,你這個當小叔的有什麽不同意的!”

戴譽的臉上沒什麽表情,“我現在代表的不是我個人,而是戴家的男人!您想帶走我們家的孩子,連招呼都不跟戴家男人打,多少有些說不過去吧?

我爸和我哥都在廠裏沒黑沒白地為國家趕生產呢,總不能讓我哥累了一天回來,發現閨女丟了一個。”

沈母一臉不以為意。

吐了口唾沫在手心,隨意地抹上鬢邊,將散落下來的發絲弄服帖。

理完頭發,才苦口婆心地勸道:“我這也是為了你們家好,傳宗接代總要有個兒子的。”

戴譽點點頭:“您說得也在理。

不過,今天我大哥不在家,我不能讓您把孩子這樣帶走。

要不您明天再來,或者等我大哥兩口子商量妥了,給您抱過去!”

沈母看著堂屋裏虎視眈眈的戴家人,也知道今天很難把孩子抱走了,將孩子還給戴母,又從兒媳婦手裏接過另一個孩子塞進戴大嫂懷裏。

眼神淩厲地瞪她一眼,才帶著兩個兒媳婦出了戴家小院。

戴英很有眼色地扶著明顯瑟縮了一下的大嫂回房休息,徒留戴譽三人頓在原地。

戴母懷裏抱著四丫,被親家抹頭發的動作惡心得半天沒回過神來。

戴奶奶也不好受,下意識地將手心在棉襖上擦了擦。

戴譽問:“這件事我大哥到底知不知道?

真讓她把孩子帶走啊?”

他雖然不同意把四丫送走,但他隻是個當小叔的,人家爹媽若是都同意了,他說什麽都是白搭。

戴奶奶也歎:“咋不知道,自你大嫂從醫院回來,就在商量換孩子的事。

不過你大哥不同意。”

戴母罵道:“根本不是為了換孩子,就是想把她家那個小孫子放到咱家來養!那孩子都快一歲了,那個小媳婦的奶水還能有營養嗎?

真把四丫送過去,不是遭罪嘛!”

“這個沈來娣也就在咱家能橫得起來,見到她娘家媽就跟鵪鶉似的。

這幾天因為生了個女兒,天天哭,把奶水都哭沒了!真是苦了我四丫了!”

戴母抱著四丫既生氣又心疼。

戴譽想起夏露送的那兩張奶粉票,趕緊回屋拿了出來。

“要不先買奶粉給她喝吧。”

“你哪兒來的奶粉票?”

戴母問。

他本想說是自己跟人換的,不過話到嘴邊又變成:“小夏聽說大嫂生了,特意送來的。

她還是學生呢,用自己零花錢跟別人換的票。

還說她要是自己賺錢了就直接送奶粉了,現在隻能先送票了。”

做好事還是得留名的。

戴奶奶和戴母像是沒見過票證似的,拿著那兩張票翻來覆去地看。

戴譽叮囑:“奶粉票的事,你們知道就行了,可千萬別跟旁人說。

大嫂要是問起來,就說是我買的!”

婆媳二人連連保證誰也不說,隻讓戴譽趕緊努力娶媳婦。

當天夜裏,戴榮回家聽了老娘的告狀,與媳婦大吵了一架,但是沒能吵出任何結果。

四丫算是暫時保住了,能留在自己家。

但是執意想生兒子的戴大嫂把快一歲的侄子也留在了自己屋裏。

不幸的是,這小子是個夜哭郎,扯著嗓子在戴家嚎了半宿。

*

次日一早,戴譽是頂著兩個大黑眼圈去上班的。

杵著下巴在辦公桌前打盹,耳邊是從廣播裏傳出的許廠長慷慨激昂的聲音。

與市一啤的競賽是最近幾個月的頭等大事。

遇上這樣的大事,本應開一個全廠動員大會的,但是年末工期緊,時間寶貴,許廠長隻能一遍又一遍地在廣播裏作動員。

不僅如此,他還打算每個車間都走一趟,挨個車間動員。

廣播裏足足動員了近二十分鍾,才啪的一聲安靜下來。

沒過多久,自己辦公室的門就被敲響了。

來人是廠辦的孫主任,身後還跟著一個麵生的中年人。

戴譽起身打招呼。

孫主任為他介紹:“這是咱們廠新來的馮副廠長。”

雖然孫主任沒說,但是隻聽姓氏,戴譽已經知道了,這位是從機械廠調過來的新廠長。

主要負責罐頭廠的籌建工作。

之前爭取項目的過程一波三折,好在罐頭廠的項目最終還是落在了他們啤酒廠的口袋裏。

據他所知,為了這件事,許廠長動用了不少關係,將機械廠裏能說得上話的領導都拜訪了一遍。

如今也算求仁得仁了。

不過,整件事裏多方得利,唯有一人吃了虧,正是麵前的這位馮副廠長。

原本是板上釘釘的罐頭廠一把手,如今卻成了副的,擱誰身上能樂意?

戴譽臉上掛笑,恭敬地與他問好:“馮廠長好!”

等馮副廠長慢悠悠地伸出手,他才雙手握上去。

馮副廠長麵上雖然帶笑,但是看起來就是一個嚴肅的人。

即便沒在蹙眉,眉間還是刻著一個深深的“川”字。

不待孫主任開口問,戴譽主動說:“二位領導先稍等片刻吧,許廠長剛才在廣播站給工人們做賽前動員呢,快回來了。”

話落沒幾秒,走廊裏就傳來了許廠長特有的鏗鏘腳步聲。

人未至聲先聞,許廠長哈哈笑著,熱情招呼道:“老馮,終於把你盼來了啊!”

快走兩步,雙手握住馮廠長的手,用力搖晃幾下。

“許廠長,我以後又是你手下的兵了!還得聽你指揮呐!”

馮副廠長也客氣地笑。

說來,他們二人頗有淵源。

許廠長在機械廠當辦公室主任時,他是副主任。

待許廠長獨立出來以後,他才順勢接班。

原本他也想走許廠長的路子,自己獨立出來當一把手,誰知道啤酒廠野心居然這麽大,愣是讓他們成功把罐頭廠收編了。

沒想到兜兜轉轉了幾年,兩人又碰到一起了。

許廠長像是沒聽出他話裏的深意,哈哈笑著拍了拍對方的肩膀,引著他去了自己的廠長辦公室。

甫一落座,許廠長便接上剛剛的話題:“咱們都是同一戰壕的老兄弟了,哪有指不指揮這一說。

說實話,機械廠能派你過來接手罐頭廠的那一攤子事,我是鬆了一口氣的。”

拿起茶杯喝口水,繼續道:“啤酒廠今年進軍南方市場,生產任務很重,對於罐頭廠,我是有心無力啊。”

馮副廠長腹誹,既然如此,你費這個勁幹嘛,就專心生產你的啤酒嘛。

“啤酒糟的處理是我們廠的老大難問題,若不是為了處理它,我也不會去爭取罐頭廠的項目。”

馮副廠長已經看過了啤酒廠拿出的那份建廠方案,確實是個很新穎的想法。

他點頭表示理解。

許廠長給他吃下一顆定心丸:“能由你來主抓罐頭廠的工作,我就放心了。

這樣吧,罐頭廠的投建還得抓緊,咱們先組建一個罐頭廠籌備領導小組,我掛了組長的名頭,你來當副組長,以後罐頭廠那邊的事情就全權交給你來處理。

廠裏這邊實在太忙了,罐頭廠那邊我就隻能大撒手偷個懶了。

你之後可不要因為我偷懶鬧情緒啊!”

進來給二人倒茶的戴譽,聽到許廠長這番話,也不禁暗暗佩服。

一是佩服他的胸襟氣度,二是佩服其作為一把手的手腕智慧。

許廠長真的一直致力於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

果然,聽說許廠長並不打算幹預罐頭廠的日常運營,馮副廠長的神色明顯好看許多。

雖然頭上有機械廠和啤酒廠兩重婆婆,但最起碼在罐頭廠內部,是由他說了算的。

馮副廠長也與許廠長客氣了一番,表示在大事情上還需要對方掌舵雲雲。

許廠長隨意地擺擺手,叫住正要拎著暖瓶出門的戴譽。

為馮副廠長介紹道:“這是我的秘書戴譽,對廠裏的人頭很熟。

你剛來上任,秘書也沒有選好,有什麽事可以先交代給他做。

咱們那個籌備小組肯定是要繼續擴充人員的,不過現在隻有兩個光杆司令也不行,就讓戴譽當個組員吧。

有不方便處理的事情,你讓他去跑跑腿。

另外,也讓孫主任盡快幫你推薦幾個秘書。”

馮副廠長知道這是題中應有之意。

雖然對方讓自己全權處理罐頭廠的業務,但是一把手可以不過問,卻不能不知情。

安排個秘書過來,隻當是放個傳聲筒了。

戴譽留在原地,大方地任由馮副廠長打量。

幾秒後,馮副廠長才嗬嗬笑著起身,再次與他握手。

他沒怎麽客氣,直接邀請戴譽陪他去啤酒廠的廠房車間轉轉。

領著馮副廠長來到車間,戴譽按照安全生產規定,給二人取了帽子和手套帶上,又跟幾個車間主任打了招呼,才帶著人往裏走。

戴譽留心觀察著馮副廠長的關注點。

陪著參觀了一會兒,見他一直詢問車間的排風電力係統,戴譽試探著問:“馮廠長,您是想參考啤酒廠的模式,設計罐頭廠的廠房?”

馮副廠長點頭:“確實有這個意思,不過啤酒廠隻是第一站,我之後還要去其他食品加工廠考察一下。

既然都是生產食品的,廠房設計應該是相通的。”

戴譽笑道:“這裏挺吵的,鬧哄哄的也看不出什麽來,要不咱們先出去,我跟您說說車間的問題?”

“哦,你對這方麵還有研究?”

馮副廠長詫異問。

戴譽搖頭謙虛道:“不算什麽研究,我之前在宣傳口工作,整天下車間采訪,不少工人提出過車間存在的問題和改良意見。

不過,廠房已經建成了,再想改動困難重重,所以大家的建議一直都沒有被采納。”

馮副廠長來了興趣:“走,你詳細跟我說說。”

還從上衣兜裏掏出趣÷閣記本和鋼趣÷閣準備記錄。

戴譽在心裏打了一遍腹稿才說:“首先是廠房的長度問題,我們這個廠房是當時按照汽水廠的規模興建的,所以考慮的是汽水生產線的長度,整個廠房是五十米長的。

而近幾年市麵上能見到的食品生產線,都是流水線作業,長度基本在五十米以上,所以罐頭廠的廠房長度至少要有六十米才算比較穩妥。”

馮副廠長點頭。

“其次,罐頭廠生產熟食,與啤酒廠差不多,都要考慮蒸汽散溢問題以及防黴問題,所以要做好通風排氣。

啤酒廠的通風條件不太好,好多牆磚上已經長黴斑了。

馮副廠長回憶了一下,也許是因為天冷,他還真沒注意到排氣的問題。

戴譽繼續道:“另外就是降溫以及防蠅的問題,啤酒廠早年建廠的時候,隻安裝了一台吊頂式冷風機。

冬天還好,夏天就要差許多,氣溫過高讓啤酒的保質期也相對縮短了。

所以,若是加工肉罐頭,那麽罐頭廠的廠房也許需要考慮多安裝幾台吊頂式冷風機。”

馮副廠長將他說的幾點仔細記下來,問:“還有嗎?”

“暫時就這些吧,您要是還想知道別的,我可以介紹幾個車間主任給您,您當麵問問他們也行。”

馮副廠長頷首,暗道,看來老許給他安排這樣一個秘書過來,也不是全然當眼線的。

*

中午,許廠長在食堂招待馮副廠長用午飯。

戴譽總算能喘口氣休息一會兒。

正埋頭扒飯呢,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方橋端著飯盒坐在了他身邊的空位上。

“在財務科工作的怎麽樣?

聽說培訓班的事了嗎?”

戴譽隨口問。

他之前找婦聯的劉寧幫忙,走了財務科長的路子,把方橋調到了財務科當核算員了。

“還行吧,反正每天還是數瓶子,哈哈。

什麽培訓班?”

方橋問。

“就你們財務係統不是有技能培訓嘛,你自己上點心,找人打聽打聽。”

方橋點頭,不再提工作上的掃興事,語氣神秘地問:“二虎要結婚的事你聽說了沒?”

戴譽手下的動作一頓,張著嘴愣了半天,才問:“他啥時候有的對象?”

這咋突然就要結婚了呢?

方橋嘿嘿笑:“好像也是最近才有的,咱倆來廠裏工作以後,都沒顧得上那小子。

人家現在在機械廠一食堂混得風生水起,不但是掌勺大師傅的得意弟子,還馬上就是大師傅的乘龍快婿了!”

“他,他不會是要娶朱婷婷吧?”

戴譽張口結舌。

那會兒他去幫錢師傅代班修自行車,做的第一趣÷閣大生意就是朱婷婷的,全車檢查收了人家一塊二呢。

“就是她。

朱師傅早就看上這小子了,如今人家三下五除二就把他拿下了。”

方橋笑得有點猥瑣。

戴譽感慨:“這才多長時間啊,人家二虎都要結婚了,咱倆居然還在打光棍!落後了啊!”

爾後,突然想起來什麽似的問:“你現在沒對象吧?”

“沒啊。”

戴譽點點頭,繼續埋頭吃飯。

過了幾分鍾,才突然說:“財務工作不好做,你不是在自學麽,看你學了這麽久也沒什麽效果。

是不是家裏的環境影響學習啊?”

方橋接受了他給找的這個借口:“家裏太吵了,確實容易分神。”

戴譽提議:“我現在每個禮拜天都要去省圖書館的閱覽室看書,那邊環境還挺好的,要不你這個禮拜天跟我一起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