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54章

“你小子少跟我虛頭巴腦的,這會兒可不是讓你對我表忠心的時候!”

吳科長斜睨戴譽一眼,“而且有一句話你要明白,那就是個人服從組織,一切聽從組織安排!”

她是得了許廠長的指示,才找戴譽談話的。

能給廠長當秘書,那是廠裏多少人求之不得的事情。

據她所知,除了許家慶和沈常勝這樣剛進廠的新人,連團委和工會都有人盯上了這個秘書的位置。

這是多難得的機會啊,大家都爭得跟烏眼雞似的,這小子真能不動心?

戴譽嘿嘿訕笑兩聲:“我當然要服從組織的安排了,但我也是真的舍不得咱們宣傳科嘛。”

他估摸自己能再次進入廠長的視野,要麽是許家慶有啥小辮子被人逮住了,要麽就是他之前送李秘書的那份特產起了作用。

按照他原本的想法,當或不當這個廠長秘書兩可。

被選上了他就好好幹,選不上就算了。

根本沒打算費心思去爭取這個位置。

不過,上次被夏露問到這件事的時候,他都不好意思說自己被人頂了,確實是有些沒麵子……

刨除時間不自由這個缺點,能當上廠長秘書還是利大於弊的。

至於複習的事情,就隻能下班以後擠擠時間了。

戴譽跟吳科長商量:“科長,我能不能去給廠長當秘書的同時,不離開宣傳科,還歸你管啊?”

吳科長暗笑,搞了半天,這家夥是怕去了廠辦被孫主任穿小鞋,還想賴在他們科裏。

“恐怕不行,這樣不合規矩。

咱們宣傳科的工作量本來是三個人的,卻因為招你進來拍畫報,變成四個人的了……”

沒等她說完,戴譽就不幹了,不服氣道:“科長,你這是嫌我在科裏多餘啦?”

“我這是讓你去那邊人盡其才嘛,跟著廠長肯定比窩在宣傳科更有發展吧!我要是再年輕個二十歲,哪還輪得到你去當這個秘書!”

吳科長笑著搖頭,又安慰道,“你不用怕孫主任,當上廠長秘書以後,他不但不能把你怎麽樣,還得忌憚你。

頂多會在一些小地方卡你,要不我怎麽說讓你趕快遞交入黨申請書呢。”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戴譽隻能點頭應了。

吳科長不放心地提醒:“人事科的科長可能會正式代表組織找你談話,到時候你的態度可得端正一點!”

戴譽忙不迭答應,又真誠地向她道了謝,埋頭去寫入黨申請書了。

李敘的調令下到廠裏,他就得抓緊時間去新單位報到,所以戴譽的轉崗手續辦得很是神速。

次日上午剛與人事科長正式談過話,他這個新秘書當天就走馬上任了。

廠長辦公室的小單間裏,李敘正將文件資料各種鑰匙以及給許廠長當秘書的一些注意事項交代清楚,廠辦的孫主任就上門了。

孫主任進門就一手攬上李敘的肩,一手與他交握,有力地上下搖晃幾下,笑著道:“小李是從我們廠辦走出去的優秀幹部,如今你要去商業局工作了,咱們廠辦的同誌們都替你高興。”

李敘的語氣比孫主任還真誠,客氣道:“這些年多謝孫主任的培養,沒有孫主任的支持,我也很難取得如今的成績。”

“真是舍不得你走啊,但是你去商業局是有了更大的舞台,有更多為人民服務的機會。”

孫主任在他肩膀上拍了拍,“咱們廠辦的同誌們打算聚一聚,給你開個歡送會。”

李敘忙擺手拒絕:“使不得使不得,這也太破費了。”

孫主任哈哈笑,又看向站在一旁的戴譽:“破費啥,這次是我個人出資。

正好戴譽同誌也是初來乍到,雖說原來在同一個樓層辦公都是熟麵孔了,但轉入廠辦就是廠辦的一份子,可以將你的歡送會和戴譽同誌的歡迎會一起辦了!”

戴譽麵上感激,心裏卻輕嗤一聲。

明天就是李敘去新單位報到的最後期限,不然也不會這樣急慌慌地與自己做工作交接。

孫主任明知這一點,居然還要個人出資搞什麽歡送會……

人家的心思早飛去新單位了,誰會有閑工夫參加歡送會嘛。

果然,李敘婉拒道:“我明天就要去局裏報到,還有一些準備工作要做,隻能辜負孫主任這番美意了!”

孫主任一臉遺憾地轉向戴譽,遲疑著問:“要不我們就單獨給戴譽同誌辦一個歡迎會?

你雖是大家的熟人了,但廠辦的同誌們還不知道你就是新任秘書呢。”

這辦公樓裏有什麽風吹草動,廠辦一準兒是第一個知道的,何況他上午被人事科長談話的事不是什麽秘密,廠部這邊大多數人都聽說他是廠長秘書的人選了。

看來孫主任這是嫌他上任以後還沒去廠辦拜碼頭,這是來挑理了……

“孫主任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快年底了,廠裏還在趕生產任務,您肯定也是要忙得焦頭爛額的。

我哪能拖廠裏後腿,在這個時候讓您撥出時間為我搞歡迎會嘛。”

戴譽話鋒一轉,順勢道,“正好我跟李秘書的工作已經交接完了。

既然大家還不知道我是新秘書,那一會兒我就跟您回一趟廠辦,您也正式地幫我引薦一下大家,怎麽樣?”

李敘笑睨了他一眼,幫腔道:“我去跟廠長打聲招呼就要離開了,孫主任領著戴譽去廠辦吧。”

孫主任沒有推卻,隻笑眯眯地應好,若不是戴譽見識過他之前囂張淩厲的氣焰,也會誤以為他是個老好人。

廠辦裏這會兒沒什麽人,除了打字員許家慶和辦事員張愛國,隻有一個叫曲桂芳的女文員在。

另外幾個副廠長的秘書,都是跟著領導走的。

孫主任熱情地將戴譽介紹給辦公室裏的三人,言談間對於戴譽的能力給予了高度肯定。

張愛國和曲桂芳都很給麵子地鼓了掌,尤其是張愛國,他與戴譽是老熟人了,在掃盲班並肩作戰了兩個月,甚至還合唱過一出秧歌劇《夫妻掃盲》。

對於戴譽的到來,張愛國熱烈歡迎。

唯有被戴譽頂替了位置的許家慶木著一張臉,不顧孫主任的多次眼神警告,唇角頻頻勾出嘲諷的弧度。

戴譽與幾人寒暄了一會兒,便以初來乍到還要熟悉工作為由,離開了廠辦。

回了小單間,他整理了一下思路,就敲響了隔壁辦公室的門。

許廠長正皺眉閱讀一份文件,見他進來,讓他在對麵坐下,便隨口道:“人事科的已經跟你談過話了,我就不重新談了。

李敘離開,你盡快把他那一攤子事情抓起來。

到年底了,事情比較多,有不懂的直接問我或者廠辦的老孫都可以。”

戴譽忙正色道:“廠長您放心,我一定盡快進入角色,保證不拖您的後腿。”

許廠長伸手點點他,笑道:“嗯,對你我還是比較放心的,不然也不會親自點了你的將。

你們年輕人頭腦靈活,之後也要在工作中發揮你的這個優勢。”

領導已經挑明了,是他主動點的將,這就是戴譽表決心表忠心的時候了。

戴譽忙拍著胸脯保證一定努力工作,不辜負廠長的信任和期望雲雲。

許廠長之前一直蹙著的眉頭稍鬆,顯然是認可了他的這番表態。

將案頭正在看的那份十幾頁的報告遞給戴譽,交代道:“這是楊副廠長那邊遞過來的,你整理一份摘要出來,下周的廠長辦公會上要進行討論。”

工作布置下去,許廠長說了幾點注意事項,又勉勵了新秘書一番,便讓他出去工作了。

戴譽回到座位,仔細閱讀一遍楊副廠長提交的那份報告。

主要是探討在汽水生產車間增加兩條水果罐頭生產線的可行性。

這倒是讓他想到了前幾天在家吃飯時,大家在飯桌上聊起的一個小道消息。

據說機械廠有意開辦一間罐頭廠,一是為廠職工增加供給項目,算是職工福利,二是為了解決剩餘勞動力的問題。

像機械廠這種大廠,職工上萬人,其中有不少單職工家庭,有的甚至是全家十來口人,隻有一人在廠裏上班拿工資,其他人都隻算職工家屬。

這幾年廠裏年輕力壯的無業遊民越來越多,也大大增添了安全隱患。

機械廠裏安排不下那麽多人,就隻能從別處想辦法。

戴譽猜測,楊副廠長是想將機械廠即將新辦的那家罐頭廠拉到啤酒廠這邊來,增加啤酒廠的產品種類。

不過他覺得隻在汽水生產車間增加兩條生產線這種想法,隻是楊副廠長的一廂情願。

啤酒廠當然是樂意之至的,機械廠那邊卻未必會答應。

兩條生產線隻是杯水車薪,安排不了多少勞動力,甚至隻是啤酒廠職工家屬,就能填補所有的勞力空缺,根本解決不了機械廠那邊的問題。

這種問題拿到會上討論,就算是啤酒廠內部全票通過了,人家機械廠不答應,也沒用啊。

怪不得許廠長皺著眉呢。

戴譽搖搖頭,取出稿紙打算把摘要寫了。

然而,剛要動趣÷閣,就聽見走廊裏傳來一陣急促沉重的腳步聲。

瞬息的工夫,就有人來到了他辦公室的跟前。

來人是廠保衛科的人,戴譽對他有些麵熟,但叫不上名字。

這人在門上重重敲了兩下,彎腰喘著粗氣,上氣不接下氣道:“戴秘書,出大事了!”

戴譽心裏一沉,第一天上任就趕上大事了?

他趕忙從座位上站起來,“怎麽了,你慢慢說!”

“生產車間那邊打起來了!械鬥!趕緊通報廠長!”

戴譽沒急著去敲廠長的門,等他喘勻了氣,才問:“械鬥是在車間裏麵還是車間外麵?”

“車間外麵。”

“是我們廠的職工嗎?”

“不是,下邊公社來拉酒糟的老鄉。”

“一共多少人?”

“兩邊加起來有十來人。”

保衛科的人也漸漸平靜下來,回憶著答道。

“有人員傷亡嗎?”

“有兩人的腦袋被鐵鍬拍出血了!”

“送醫了嗎?”

“顧師傅出車送去廠醫院了。”

讓來人在外麵等著,戴譽敲開廠長辦公室,獨自走了進去。

將事情快速說清楚,覷著廠長凝重的神色,戴譽小心翼翼道:“估計是爭搶啤酒糟的時候發生了口角,繼而演變成械鬥的。”

啤酒廠的酒糟向來是各大養殖場爭搶的好東西。

在困難時期,甚至有人直接食用啤酒糟充饑。

不過因為啤酒廠的產品是啤酒,酒糟隻是副產品,所以在計劃經濟的條件下,即便啤酒糟是好東西,頗受大家青睞,啤酒廠也不能出售啤酒糟,隻能倒掉或者被下麵公社的農戶免費運走。

自從戴譽在啤酒廠上班以後,他們家喂雞的飼料都變成了啤酒糟,能給家裏省下不少糧食。

得到廠長的示意,戴譽將保衛科的人請了進來。

許廠長嚴肅著臉吩咐:“送醫的兩人先不管,其他人暫時由保衛科看守起來,給他們公社打電話,至少要讓生產隊長出麵領人,不來人的直接扭送公安。”

又轉向戴譽交代道:“你去車間跑一趟,告訴他們,最近幾天的酒糟一律倒掉,不再免費送人。

這幫王八犢子真是吃了幾天飽飯就得意忘形了!不要錢的東西,還能給我搞出幺蛾子來!”

戴譽暗暗咋舌,看來廠長是真氣急了,平時那麽沉穩的人,這會兒也忍不住爆粗口!

許廠長此時很是心有餘悸。

本來今年廠裏的產量不錯,形勢一片大好,他還等著年底被上級表彰呢。

若是因為一點酒糟鬧出人命,他這個啤酒廠一把手也是要負領導責任的。

到時候別說表彰了,不挨批都是萬幸了。

戴譽得了指示,連忙跑去生產車間。

車間外麵圍滿了人,他沒急著往人群裏擠,而是在外圍站了一會兒。

“就說這麽搞早晚得出事吧!”

有人在旁邊感歎。

戴譽回頭去看,是一個麵生的老工人。

見他嘴上叼著的煙還沒點燃,戴譽拿出火柴給他點了火,好奇問:“師傅,這裏麵咋回事,咋還打起來了呢?”

“嗬嗬,還不是被酒糟鬧的!廠裏的酒糟本來是不要錢的,有些人非要耍小聰明賺個黑心錢。

現在出岔子了吧!一份酒糟賣兩家,兩家都花了錢,都等著酒糟回去喂牲口呢,誰也不讓誰,當然要打起來了!這回有人要倒黴嘍!”

“這兩家每天都來拉酒糟?”

“其中一個是,另一個是今天才來的,不知道是誰家親戚。”

老工人吐出一口煙。

不是誰都能從啤酒廠拉酒糟出去的,沒點門路關係的連廠門都進不來。

戴譽打聽的差不多了,鑽進人群,看到生產廠長趙副廠長正在裏麵給雙方調解。

他並沒過去打擾,隻跟他的秘書把許廠長的意思傳達了。

又找生產車間的主任傳達一遍,才打道回府。

戴譽回去將從那老工人處聽說的消息跟許廠長轉述了,不過許廠長臉上並沒有什麽意外神色,顯然是早就知道這件事的。

“以前隻當是給下麵人的福利了,大家都有親戚朋友,反正都是免費的,給誰不是給。”

許廠長在頭上胡亂撓了一把,“這麽下去不是個辦法,這是有安全隱患的。”

事故現場可以由副廠長去處理,但是後續的一連串連鎖事件卻是需要他這個廠長來操心的。

當務之急就是怎麽處理每天產出的大量酒糟,短期內可以不讓下麵公社的人來拉酒糟。

不過一旦時間長了,恐怕會故態複萌。

畢竟每天將酒糟倒掉,不但浪費,還要花費不少人力,對環境的汙染也不小。

許廠長在辦公室裏踱了幾步,抬頭覷見靜立的戴譽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不禁問道:“小戴,對這件事你有什麽思路沒有?

說出來咱們探討一下。”

戴譽想了片刻,縷清思路才開口:“廠長,既然下麵公社的人可以用啤酒糟喂豬喂雞,咱們廠為什麽不能用這些酒糟喂自己的豬呢?”

許廠長歎氣:“之前廠裏也想過,養幾頭豬改善一下夥食,讓大家隔三差五地吃頓紅燒肉,不過上級部門不允許廠裏做副業,搞計劃外的生產,所以這事隻能不了了之了。”

這幾年城裏的豬肉供應很緊張。

自從與蘇聯關係惡化後,蘇聯方麵給出了五十二億的“逼債令”,主要是軍事物資的貸款和利息。

為了這五十二億,全國的大部分豬肉都被調撥去蘇聯還了債,所以國內的豬肉供應很受限製。

“如果養的這些豬不是副業,而是生產計劃內的,就沒問題了吧?”

戴譽跟許廠長確認。

“可以。”

“廠長,剛剛我看了楊副廠長的那份報告。

說實話,我覺得如果是我們廠自行出資增加兩條生產線,那是沒問題的。

但如果是瞄準了機械廠將要新辦的那家罐頭廠,恐怕人家機械廠不會同意。”

許廠長聽了他的話已經隱隱有了想法,卻還是讓他繼續說下去。

“機械廠開辦新廠是想解決剩餘勞動力,兩條水果罐頭生產線顯然是滿足不了他們的需求的。

若是廠裏能再增加兩條肉罐頭生產線,也許能讓機械廠考慮將罐頭廠並入我們廠。”

戴譽徐徐道。

許廠長不愧是能當一把手的人,聞歌知意一點就通,他接話道:“你的意思是將咱們廠裏養的豬,當成肉罐頭的原料來源?”

戴譽點頭肯定:“對啊,小打小鬧地隻養幾頭豬才是副業。

我們可以直接開個小規模的養豬場,將豬肉直接供應給罐頭廠,生產出來的罐頭就是計劃內的。”

許廠長有些遲疑:“開養豬場恐怕不太行吧?”

“別的城市也有罐頭食品廠自己開辦養豬場的。

隻不過我們的順序被顛倒過來了,為了養豬,開一家罐頭廠。”

戴譽自己說完也覺得有些好笑,“而且,我們廠開辦養豬場還是有得天獨厚的優勢的,其一,豬飼料就地取材,其二,咱們廠位於城西最邊上的位置,再往西一公裏就是沒被開發過的荒地。

我們完全可以向上級部門,在遠離居民區的地方申請一塊地皮。”

許廠長依著他的思路繼續說下去:“養豬場開在那裏,運輸酒糟方便。

還可以在附近開辟一片菜地,種一些專門喂豬的蔬菜,這樣養豬場產生的豬糞也可以用來給蔬菜施肥。”

戴譽給他豎了一個大拇指。

“為了解決啤酒糟的問題卻要這樣大費周章!”

許廠長感慨。

“但是這樣一舉多得。

不但能解決酒糟的問題,還能白得機械廠的四條生產線,甚至是新廠房。

豬肉可以供應給食堂改善夥食,生產的罐頭會被算進咱們廠的總產值裏。

另外,還能解決大量的剩餘勞動力。”

戴譽總結道。

“這主意好是好,但是牽扯的事情是多方麵的。

你這兩天寫個具體方案給我。

我要在廠長辦公會上討論一下。”

許廠長在心裏是認可這個方案的。

有了養豬場和罐頭廠,不但能擴大他們廠的規模,還能讓產值至少增加五成。

這可是個不小的成績!

至於啤酒廠生產罐頭有不務正業之嫌,許廠長根本就沒想到這一層。

畢竟,他若是做事情總是瞻前顧後,就沒有如今的市第二啤酒廠了。

要知道,他們廠原來也僅是一個隻有幾十個工人的汽水廠!

事情有了眉目,許廠長心裏的重擔終於稍稍放下了一些。

這會兒他又想起那兩個因為爭搶酒糟而械鬥受傷的社員了。

若不是廠裏有人以公謀私,也不會發生今天的事故,他這個廠長還是要負一些責任的。

“那兩個受傷的社員被送去哪家醫院了?”

許廠長問戴譽。

“機械廠的廠職工醫院。”

戴譽又補充,“負責配送的顧江海開車將人送過去的。”

“走,正好中午了,咱們先到醫院看看去,廠裏總要有人出麵。”

許廠長說走就走,領著戴譽就往廠醫院去了。

*

廠醫院裏來往的患者不少,戴譽還是第一次來醫院,一時有些暈頭轉向。

拉著一個小護士就跟人家打聽剛送來那兩個傷者的情況。

“你說滿頭是血的那兩個啊?

早在外科那邊包紮好了,現在在診室裏觀察呢。”

戴譽二人按照她指的方向找過去,還沒進診室呢,就聽到一個熟悉的女聲在身後響起。

“小雷,你怎麽跑到醫院來了?

哪裏不舒服嗎?”

何婕剛與汪護士長從旁邊診室出來,就看到了戴譽他們。

戴譽一聽到何大夫的聲音,渾身汗毛都炸起來了。

臥槽!

忘了何大夫在這邊工作了!

他停下腳下動作,回身看向何大夫,尬笑道:“何阿姨!沒想到能在這遇到您!”

“你是來看人的,還是哪裏不舒服了?

我幫你看看。”

何婕關心道。

“剛才從我們廠送來了兩個傷員,我陪著廠長過來慰問的!”

戴譽下意識又補了一句,“我現在是廠長秘書了!”

何婕嗬嗬笑:“哦哦,原來是跟著領導來的啊!我知道你說的那兩個!是不是被打得滿臉是血的?

看起來挺嚇人,實際上沒啥,都是小傷口。

走,我帶你們過去!”

“哎,麻煩何阿姨!”

戴譽連忙道謝。

將人送到診室門口,何婕沒進去,打聲招呼就與汪護士長離開了。

汪護士長用手幫她擋住來往行人,不讓人衝撞了這個孕婦,隨口問:“你現在能接受他跟你家露露的事啦?

之前看你被氣成那副樣子,還以為你得去找他算賬呢!哈哈,沒想到你們相處的還挺融洽的!”

何婕一臉不明所以地問:“你說什麽呢?”

“就剛才那個小夥子啊,我之前在我家閨女的畫報上見過,據說他就是戴譽!看來你倆相處得還挺好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