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寧耀說完自己的身份之後,就見麵前的鳳玄,整個臉上的表情,都變成了空白。
鳳玄如今腦子裏全部是混亂的。
來到這片梧桐林之前的那些想法,現在又重新竄回他的腦海。
鳳凰算什麽,他就算從最高的梧桐樹上跳下去,摔成一攤鳥餅,也不會同意長老的計劃,對鳳凰做出一丁點親密舉動,更不可能和鳳凰留下後代!
……可他跟這個人族,一定能跨越種族,生出最優秀的後代。為了確保能生出來,可以先將人帶回他院子裏放個三年。
黑發人族與鳳凰的身影漸漸重合,最終變為同一個身影。
這個身影正在看著他,眼神柔和而慈悲,像是鍍著聖光。
鳳玄往後退了幾步,僵硬的撞在身後的梧桐樹上,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寧耀看著這位驚慌失措的聖子,倒是想起來了這位聖子能力不錯。
這個聖子看起來好像很怕他,不過也是,哪個屬下在領導麵前犯了蠢之後,不是恨不得當場從世界上消失的呢?
作為一位好的領導,總得關心關心手下,這才能讓屬下工作起來更加的盡心盡力。
寧耀向前走了兩步,就見聖子僵硬的把身板挺直了,列出一個標準的站姿,可見是十分緊張。
“我聽說,你在每次考核當中,都名列前茅?”寧耀盡量緩和的問。
鳳玄先是沉默,然後冷笑一聲:“什麽叫名列前茅?我那是次次第一!”
“原來如此,”寧耀微笑,“倒是優秀。”
寧耀又想了想,慈祥道:“在生活上有沒有什麽困難?有困難就要說,我盡力幫你解決。”
鳳玄的腦袋現在已經完全無法轉動了,他按照平常的習慣再次冷笑一聲,完全不經過思考的將話脫口而出:“鳥不可一日無後,不成家,何以成天下?”
“哦?”寧耀愣了愣,對這沒頭沒尾的一番話進行思考。
聖子這意思……是想找對象了?
可以鳳玄的條件,要找什麽樣的找不到,何必跟他說。
難道……是因為聖子的身份,讓鳳玄必須守身如玉,不能尋找屬於自己的伴侶,所以現在才這麽傷心難過?
寧耀越想越覺得有可能,於是說道:“不用顧及身份,雖然你是聖子,但也有追求幸福的權利。”
“真的嗎?”鳳玄依然僵著一張臉問。
寧耀繼續微笑:“這是自然。”
這笑在鳳玄眼裏,是如此的讓人目眩神迷。
鳳凰……答應他的示愛了!
他們的孩子必定神異無比,將會改善整個鳳族的血統,統一了妖族之後,再去統一人族、魔族,整個三界,都在統治當中。
一個孩子當然會太少,五六個也不多,八九個勉勉強強,生個上百還能以防萬一。
鳳玄板著一張臉,站直了身體:“既然如此,我現在就去找長老要生子……”
不對,哪有剛結成道侶就要生孩子的道理,當然是先在一起個數百年,了解對方習性,生活和睦了,然後再要孩子。
至於要如何了解對方習性,可以從生活中的點點滴滴裏做起。這一顆梧桐樹就很不錯,他們可以一起在這棵梧桐樹上睡覺。睡同一根樹枝,他睡在下邊,鳳凰就睡在他的身上,臉對著臉。
不僅能知道鳳凰的睡覺習慣,還能試探出鳳凰的喜好,得知他們兩個到底是誰生孩子。
事不宜遲,現在就開始。
鳳玄站直了,昂首挺胸大步向前,張開手就要把鳳凰抱起來,他們兩個一起飛到梧桐樹上。
可他還沒來得及碰到,一個人影徹底將他和鳳凰隔開,冰冷鋒利劍芒抵在脖子上帶來疼痛,鳳玄定睛一看,發現擋著他的,正是鳳凰所帶來的那一個人族。
那人族麵色陰沉,眼眸之中所藏的殺氣幾乎已經要隱藏不住,撕開這一副平靜的表象。
“你?”鳳玄驚疑的對鬱澧進行打量,他甚至沒看清這人是何時出現,又是何時出的手!
鳳玄眯起了眼睛。
他之前倒是沒有想到這個人,也不知他和鳳凰是什麽關係。
鳳凰有如此魅力,此人定是對鳳凰十分仰慕,又因為長得好,所以能留在鳳凰身邊。
可是,膽敢冒出來對他進行阻撓,未免太不懂事。
難道……是鳳凰對此人相當縱容,才讓他有了這樣的膽量?
氣氛劍拔弩張,被鬱澧擋在身後的寧耀倒是什麽也不知道,隻是看見突然出現的鬱澧後相當驚喜。
“你回來啦。”寧耀問,“你剛剛去哪裏了?”
鬱澧稍稍收斂了怒意,側過頭,看向身後的寧耀。
“大晚上的,出來做什麽?”鬱澧沉聲問。
寧耀倒是回答得非常理直氣壯:“你不陪我睡,也不陪我聊天,我閑得無聊,就出來走走。”
寧耀說完,向前走了幾步,貼近鬱澧的耳朵,小聲道:“今晚真的不陪我嗎?我可以變回原來的樣子,這樣應該就不會有問題了吧?”
鬱澧才好不容易壓住了那一身的燥意,聽者寧耀說的話,那一身的熱仿佛又要死灰複燃。
而在一旁聽著這一場對話的鳳玄,驚愕的睜大了眼。
他原先以為這個人族最多不過是有些嬌縱,可沒想到,這人竟然敢直接拒絕鳳族的侍寢要求,這也未免太過恃寵而驕!
此人不除,將會嚴重妨礙到他日後和鳳凰之間的生活。
鳳玄到底做了幾百年的聖子,當然不可能沒腦子。隻不過之前麵對寧耀時太過緊張,導致腦袋不能正常轉動。
現在麵對著競爭對手,他的智力又回歸了。
容貌與發色皆極為張揚的聖子,在思索了短短一瞬後,低下頭。
他的聲音放得小而輕柔:“鳳主,隻要您有需要,屬下願意隨時在您左右。”
寧耀看過去,看見鳳玄火紅的發,那樣一個高傲的鳥,此時臉上的神情卻畢恭畢敬。
“我作為鳳族聖子,從出生的那一刻起,便是為您準備的,是全身心屬於您的。隻要您一句話……要讓我做什麽都可以。”鳳玄輕聲說道。
到底是能做什麽,鳳玄沒有直接說出,但隻要有點生活閱曆的成年人都能聽懂。
隻有半個月生活經驗的寧耀一時沒反應過來,但鬱澧聽懂了。
鬱澧勾了勾唇角,眼中卻並無笑意,隻有冷意。
這個鳥倒是和以前那些隻會對著寧耀滿口醃臢話的人不同,像是有著幾分好好對寧耀的真心。
可那又怎麽樣?
他不允許。
鬱澧轉過身,伸手在寧耀後背一按,那毫無防備的小少爺便撲到了他的懷中,讓他抱了個滿懷。
真實的重量將鬱澧心底那冰冷的怒意稍稍平息,寧耀莫名其妙的抬起頭來看他,鬱澧便把人放開。
“你先回去等我。”鬱澧說,“我還要處理一些事情。”
這個意思,便是今晚又和平時一樣,陪著他睡覺了。
寧耀開心起來,正要離開,
寧耀想了想鳳玄剛剛說的那一大段話,鳳玄一直強調自己的聖子身份,還有因為這個身份而受到的約束。再聯係一下之前鳳玄說的也想找對象的話,寧耀深深感受到了鳳玄被這個身份壓迫得不輕。
“你不用因為這個身份而規定自己一定要做什麽,”寧耀寬慰道,“你實在不想當,明天我就去跟你們的長老說一說,把聖子這個職位撤了。”
“什麽——”鳳玄瞪大了眼,還沒等他跟寧耀再多說幾句,寧耀的身影便從原地消失不見。
這一片梧桐林裏,隻剩下鬱澧和鳳玄一人一妖。
鳳玄臉上那副畢恭畢敬在麵對鬱澧時盡數消散,他背起手,將鬱澧上上下下的打量幾眼,冷笑一聲:“詭計倒是不少,鳳主心軟,才會這樣容忍你。但他不會一輩子都這麽容忍,你最好懂事些,在他厭倦你之前離開。否則在喜愛消失之後,他將你打得魂飛魄散,誰也救不了你。”
這幾句話在鬱澧耳裏跟笑話差不多,他將手放在劍柄上,麵無表情地說道:“我給你兩個選擇。”
“一,重新往後,再也不去糾纏他,老老實實的當一個手下。”
“你做夢?就憑你,也想跟我談條件?”鳳玄嗤笑,“是他護著你太久了,才讓你如此不知天高地厚。我們會選一個黃道吉日成親,”
鳳玄摸上卷起放在腰間的火鞭,這要抽出來給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人長長見識時,他聽見了第二個條件。
“二,把這片梧桐林……作為你的埋骨之地。”
危險的感覺突如其來,鳳玄抽出鞭子想要先下手為強,可他那融合了無數種珍稀材料而打造出的本命鞭,在觸及那人身體表麵的刹那,附著在鞭子表麵那熊熊燃燒的火焰,竟是真的將鞭子燒成了灰燼。
本命武器被毀,鳳玄倒退幾步,吐出一口血,而鬱澧還一動不動站在原地,並未出手。
鳳玄擦去嘴角血跡,心頭一凜。
他也是妖修,還是妖界數得上排名的妖修,他的本命武器當然不可能輕易被損毀,能做到這一點的人,在整個三界都能排得上名次。
他們一族雖然與人族交流少,但並不是完全沒有,頂尖的那幾位總會認識。可他並未聽說過眼前這個人的名號,修仙界裏什麽時候出現了這樣一個人?
鳳玄聽見那人再次出聲。
“選好了嗎?”
與此同時,那股極度危險的感覺再次襲來,鳳玄控製不住身形的往後退,撞在了一根梧桐樹樹幹上,捂住心口。
這不是什麽軟弱可欺的普通人族修士!
既然如此,也就不會是鳳凰的男寵。
鳳玄回憶起這兩人所有的對話,恍然之間,似乎明白了些什麽。
既然不是男寵,如果他們在一起是因為真心相愛,那麽會結為道侶。可他們身上並無結為道侶的標識,豈不是說明,這一人一妖可能隻是普通結伴出行的好友?
“你們根本不是道侶!”鳳玄開了口,“他還是自由身,能被所有人追求,你憑什麽管?至少我是真心喜歡他。”
梧桐林裏的花花草草都為這一刻的氛圍而感到恐懼,舒展的花瓣與葉片再次閉合。
鬱澧不怒反笑:“你不過是因為看上了他的臉,有什麽真心可言。”
鳳玄有瞬間的卡殼,但很快他就重新整理好了思路。他也知道他們二者之間的實力差距過大,他唯一的機會,隻有說服眼前人。
“至少我的未來規劃裏全部都有他,願意將自己有的一切同他分享,願意哪怕自己受傷,也將他護在身後,願意一生一世一雙人,眼裏再無旁人。這些,足以能證明我對他的真心。”
鳳玄將條件一樣一樣地列出來,可眼前的黑衣人,依然一臉嘲弄。
“我當是什麽,不過是好友之間做的事情。”
短短一句話,把性子本來就不算好的鳳玄,火氣都要勾出來了。
他懷疑這個人是不是有什麽問題,好友之間的關係怎麽能和戀人之間的關係一樣?明明有本質上的不同!
他曾經聽說有些頂尖人族修士性情古怪,修的什麽多情道無情道,所以斷情絕欲,分不清感情。可就算修了這兩個道,也不至於會把好友關係和戀人關係畫等號。
“我會想要擁抱他,親吻他,弄髒他,獨占他,讓他身上都是我的東西。”鳳玄盡量克製著火氣,“誰會對好友有這種想法?”
鬱澧的拇指在劍柄上摩挲,他皺起眉。
……可這一些,明明是他麵對寧耀時,也會出現的想法和心情。
他會獨占這一份寶藏,會不滿他人的窺視,也會在看見那一副軀體時,有克製不住的火熱。
混亂悲慘的少年時期,讓他沒有年少時情竇初開的機會。也不曾經曆過成長時期,對並肩作戰之人的日久生情,他就這樣漸漸長大,在遇見寧耀之前,一顆心從不曾為誰跳動過。
他根本不知何為愛。
……如果這就是喜歡。
鳳玄還想要繼續說他的欲/念,那黑衣人就看了過來。
“這不是你該想的,隻有我還在一天,這種機會,你一輩子也不會擁有。”
白費口舌的說了那麽多,卻一點用都沒有的鳳玄暴怒:“你又是他什麽人,你憑什麽管?”
鬱澧的身形在原地消散,隻留下一句話。
“我是他的道侶,記住了。”
————
寧耀被鬱澧直接送回到了房間內,他把身上的外袍脫了,滾上床。
這張床還是挺軟的,隻不過還是不能完全讓寧耀滿意。
他應該擁有更加舒服的床才對啊,怎麽會沒有呢?
寧耀在**滾了幾下,停下來閉上眼,回憶洗澡時鬱澧的靈氣在他經脈裏遊走的方向,努力的想要讓自己變回那一隻小黃鳥。
寧耀努力了好久,可是一點用也沒有,他還是那一個成年體型的人。
寧耀沮喪的睜開眼時,正好看見鬱澧走進房間。
“你來啦。”寧耀眼睛一亮,從**坐起身,正要招呼鬱澧快來跟他一起睡,又想起不久前鬱澧嚇唬他,然後轉身走人的事,緊張道,“你不會又突然發脾氣吧?”
鬱澧走到了床邊,半垂下眼眸看他,然後忽然一笑:“不會。以後都不會了,你想對我說什麽,可以盡情說。”
還有這種好事?
寧耀有些難以置信,他試探的拍了拍另一邊空著的位置:“那快點來和我一起睡吧。”
於是他看見鬱澧脫下外袍,如他所說的躺了下來。
寧耀很高興,變成人和鬱澧躺在一起的感覺,跟作為一隻小鳥和鬱澧躺在一起的感覺,完全不同。
以前他整個身子都短,現在他的腿長手也長,隻要稍稍往旁邊一劃拉,就能碰到鬱澧。
“我睡覺的時候可以碰到你嗎?”寧耀問。
“可以。”鬱澧回答。
於是寧耀又高興了,他拉著鬱澧天南地北的聊天,聊選擇哪一個黃道吉日登基。
寧耀睡覺的時間很健康,聊到這麽晚,他已經開始困倦了,睡著之前,他還記得迷迷糊糊,又得意的給鬱澧透露消息:“等我當上妖王,我就送給你一個禮物。”
讓鬱澧作為人族,也能自由的在妖界行走,不再擔驚受怕,也不會再受到欺辱。
寧耀炫耀完,到底還是抵擋不住困意,進入了甜美的夢鄉。
他不知道,躺在他身邊的人,眼底裏沒有半點困意。
鬱澧看著離他近在咫尺的寧耀。
他從前總是覺得躺在一張**太過於親密,可實際躺在一張床時,沒有排斥,有的隻是想要接近一些,再接近一些的心情。
“你知道……我想要什麽禮物麽?”鬱澧輕聲問那熟睡當中的人。
熟睡當中的寧耀當然不可能給出回應。
鬱澧輕歎一聲,伸出一隻手,將這一整個人,親密無縫的擁進了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