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追逐(3)

“哦,前段時間華宇招兼職,我課不多,就來看看,沒想到還過了。”我說得流利,腳卻忘了動作,“我上了三個星期班了。”

“我怎麽從來都沒遇到你?”他問。

我在心裏腹誹,我可是遇見過你,不過你沒有看見我而已。就在我走神的這一瞬間,電梯門突然關上,我一慌,急忙伸出手去按按鈕,手機和文件卻前仆後繼掉了一地。

“叮。”

電梯門又開了,林達西瞠目結舌地看著我的狼狽,神色略微複雜:“我沒想到你會一直站在那裏不動。”

我收拾好掉在地上的東西,挺直脊梁努力使自己看起來優雅一些,然後大步跨進電梯。

在這短暫的幾十秒裏,我和林達西十分有默契的沉默著,他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麽,潔白的光線盤繞在他白皙的側臉,從我這個方向看去,他緊抿的唇線讓他的輪廓顯得利落。

“你吃飯了嗎?”抵達一層時,林達西突然開聲道,“要不要一起吃個飯?”

“哦,好啊。”我幾乎沒有思考,迅速地回答。

然而在五分鍾後,我開始為自己做出這個草率決定而懊惱。

走出華宇大廈,我的眼皮便開始跳,隱隱感覺有些不妙,再走幾步,當我看到易揚那輛火紅色的跑車時,我知道,宣判來了。

“我們走這邊吧!”我對林達西說,不等他回答,調轉了方向。

可沒走幾步,我便聽到那個漫不經心的、故意拖長語調慢悠悠喊我名字的聲音:“許—寶—榛。”

我沒回頭,反而加快了腳步,即便林達西疑惑地問了“是不是有人在叫你”我也沒有回頭。

可是易揚當然不會這樣放過我。

“許寶榛,好巧呀!”窗玻璃慢慢下沉,他又露出了那賤兮兮不懷好意的笑,而此時我也清楚地看清了副駕駛的人,是祝融。此時,他正饒有興致地看著我,就像在看一出戲一樣,但我卻感覺他似乎不大開心。

“是挺巧的。”我咬牙切齒道,“不知道十分鍾前誰給我發了信息問我的地理位置。”

“這不是想和你吃飯,約你嘛?”

“不好意思,我有約了。”

並不是我不想和他們吃飯,而是我知道這是一場鴻門宴,我第一次與男生的約會,便是被易揚與祝融這二人攪砸。時至今日,我想到那個男生帶著恨意的眼神都忍不住打寒戰。

“沒事呀,我們可以一起。”祝融微微眯著眼睛,微笑的樣子好看極了,“不是你不想和我們一起吧?”

“但是,我們準備去吃肯德基。”我朝林達西使了個眼色,他若有所思地點頭。

祝融一直唾棄肯德基是“垃圾食品”,易揚則一直宣稱肯德基和麥當勞連他家大喜都咽不下去。噢,大喜是易揚家的阿拉斯加大,上高中的時候他經常帶著它出去顯擺,直到它胖得他拉不動後,他就不願再帶它上街了。

好吧,我又扯遠了,我隻是想表達這兩人有多麽看不起我十分熱愛消費的肯德基。

讓我感到不可思議的是,這兩人聽完我的話後沒有意見,反而挺讚同的:“那就肯德基吧,我也好久沒有吃肯德基了。”

這餐飯,意料中的不愉快。

我們無疑是肯德基裏最詭異的組合,三個帥哥和一個灰姑娘,即便我選了最角落的位置,依舊擋不住那不停往這邊瞟的目光,以及女孩們臉上此起彼伏的紅暈。但似乎除了我,在座的幾人還是蠻愉快。

易揚對林達西似乎頗感興趣,來來去去都在聊著遊戲,兩人聊得紅光滿麵,專業術語聽得我雲裏霧裏。祝融坐在我旁邊的位置,偶爾搭腔一兩句,語氣不算熱絡也不算是冷漠,點到即止。這便是我佩服祝融的地方,無論他多麽討厭一個人,在這個人麵前,你最多能感到他的疏離,卻感覺不到他的討厭,他總能很好的掩藏住自己的情緒。

與之相反的人,是我。

這餐飯我吃得異常艱辛,有一肚子的話想要問,偏偏在座的幾人又都是雲淡風輕。祝融的表現更是可圈可點,幫我倒飲料,給我擠番茄醬,甚至曖昧地擦掉我唇邊的沙拉,越是這樣,越讓我感覺膽戰心驚。

趁著林達西去上廁所的空隙,我做賊一樣壓低聲音:“你們兩人到底是有什麽目的?”

易揚一臉無辜:“不是說了嗎?找你吃個飯,你怎麽能這樣懷疑我,我的玻璃心都要碎掉了!”

“真的?”我仍舊不信。

“許寶寶,我們這麽多年的友誼你還這樣疑神疑鬼!要不要我給你買幾瓶靜心口服液?”

此時正值飯點,肯德基是一波接一波的喧囂,旁邊的桌子是幾個高中生模樣的女孩,一邊做作業一邊往外邊的方向探頭探腦,時不時發出小聲的笑。我和易揚鬥嘴,碗麵兩人都很有默契地沒有將祝融拉下水,他就坐在我的身邊,可奇怪得很,我總覺得他的表情是模糊的,我看不清,一點也看不清。

祝融慢慢地用吸管攪動著可樂杯裏的冰塊,突然拾起我們已經跳過不知多久的話題:“什麽目的?我們能有什麽目的,不過是想來接你下班找你吃個飯順便看看這份工作到底是為什麽能讓你如此喜歡,著迷到連找你吃個飯都要排隊預約!”他頓了頓,“現在我知道原因了。”

他沒有再說下去,沉沉的目光越過我的頭頂。

我回頭,林達西回來了。

離開肯德基的時候,博陵迎來了五月第一場雨。

冰冷的、延綿的雨水席卷了這個城市的每個角落,天空是陰沉的灰色,大片的烏雲擠壓在一塊,像一張巨大的灰撲撲的棉被,壓得人喘不過氣。

“我想你知道吧!我和許寶桐是姐妹。”雨小了一些,雨水滴答滴答打在腳下,濺起一朵朵細細的水花,我突然打破沉默,“我知道你們是朋友,或許,是男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