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朱文禎知道弟弟是在強詞奪理,可他卻無從反駁,畢竟他也不能把朱文祈的心剖開看看裏頭究竟有沒有“真心”二字。

朱文禎有些無力地問:“你究竟想怎樣?”

朱文祈盯著哥哥一雙眼看,“哥哥與小可預備怎樣?要收他去府裏做臠寵?”

“自然不是!”朱文禎反駁的話脫口而出,“我會給他個正當的名分的。”

“哦?何謂正當的名分?王妃麽?”

朱文禎眉頭深深擰在一塊,沒想明白話題是如何繞到自己頭上來的,“這與你無關。”

朱文祈輕笑,“我隻是想告訴哥哥,你喜歡小可,所以想娶他做王妃,我喜歡朱沐,便想要她做我的太子妃,這有何不妥?”

朱文禎原以為朱文祈不過是想欺騙朱沐的感情好讓她拒絕指婚,可沒料到朱文祈竟是要她做太子妃,那便是認真的了……

朱文禎怕太子戲弄堂妹的感情,怕他為了幫自己而使些下三濫的手段,卻斷然不會阻止兩人正當地相愛,所以他神色緩和下來,“澤臣,你是認真的?你真的喜歡朱沐?”

朱文祈擺出個萬分認真的笑來,兩顆小虎牙在輕彎起的唇角若隱若現,“自然是認真的,我怎會拿自己的感情開玩笑?就算哥哥不信我會在意沐妹妹的感情,也該相信我不會為了幫你連自己的後半生都賠進去才是。”

朱文禎垂眼沉思半晌,方緩緩點頭,“如此最好,”又誠心道,“澤臣,謝謝你。”

朱文祈輕笑,“謝我什麽?謝我喜歡朱沐?這是我們兩人的事,與哥哥無關。”

朱文禎第二日一早在皇後宮裏用早膳的時候,被皇帝召去了禦書房,他匆匆忙忙趕過去,就看到朱沐和朱文祈並肩跪在皇帝榻邊。

朱沐瑟縮著肩膀,頭埋得很低,一動不敢動,朱文祈看著倒是坦**許多,扭頭看到朱文禎進來,還朝哥哥淺笑一下。

朱文禎即刻明白發生了什麽,直接在兩人身邊跪下來,喊了聲“父皇”。

皇帝臉沉得厲害,沉默半晌,“你們三個到底在胡鬧什麽?婚姻大事,豈能兒戲?”

這次朱文祈先開了口:“父皇,兒臣與沐妹妹是認真的,並非兒戲。”

皇帝冷著臉看朱文祈,“澤臣,朕一直覺得你穩重懂事,不是個亂來的孩子,為何如今也與你哥哥一道做起荒唐事來?你與朕說實話,是不是為了幫你兄長,才出此下策?”

皇帝講出這話時,朱沐便小心翼翼轉過頭去,瞥著朱文祈。

這短短兩日時間,她雖確定自己是喜歡朱文祈的,卻並不敢斷定朱文祈接近她究竟有幾分真心。

朱文祈並不看她,隻坦然與皇帝的目光對上,可放在身側的手卻悄悄朝朱沐探過去,輕輕捏了捏她掌心。

朱沐隻覺得朱文祈指尖的溫熱從她掌心直焐到她心底去,原本的那一點疑慮也打消了,重又垂下頭去,偷偷笑起來。

“父皇,我與沐妹妹是兩情相悅,與湘君哥哥沒有任何關係,還望父皇成全。”朱文祈坦**回。

皇帝眉頭皺成個川字,轉向朱沐:“沐兒,你是如何想的?”

朱沐小心翼翼道:“回皇上,沐兒喜歡澤臣哥哥,除了澤臣哥哥,沐兒誰也不嫁。”

皇帝隻覺得頭疼、心也堵得慌,他手肘撐在桌邊,抬起手掌按著太陽穴,垂著眼沉默半晌,方擺手道:“朕知道了,沐兒年紀還小,指婚不急於一時,這件事待年關過了再行商議罷,你們都退下去。”

朱文祈在心中冷笑。

這婚事放在朱文禎身上,皇上便急得恨不能在朱長存回北邊之前直接敲定了,放在自己身上,隨口便要拖上一年再行商定……

他麵上不顯,依舊溫和笑著,恭敬應了聲。

朱文禎與朱沐對此自然也無異議,三人跪安、預備一道離開。

皇帝在三人臨走前又叫住朱文禎。

朱文禎小心翼翼退回來。

皇帝待太子和沐郡主離開後方看著長子開口:“指婚一事,放在年後,待北邊安定了再說。但你與那寫手,朕警告你,私下裏頭玩玩可以,別想端上台麵來,聽到了沒有?”

朱文禎低著頭,眼觀鼻鼻觀心,不答話。

皇帝見他又犯了倔,氣便不打一處來,“你還要胡鬧到什麽時候?”

朱文禎小聲道:“我沒有胡鬧……”

皇帝氣得抬手就又想將茶盅往朱文禎肩上砸,洪容嚇得慌忙上前跪下來勸:“陛下,龍體要緊,別氣壞了身子。小殿下他不懂事,您不要與他一般見識。”

朱文禎擰著眉頭,抬眼看皇帝,見他氣色比前兩天看著更差了,心裏有些酸,到底鬆了口,“父皇,您別生氣了,是我不好,我錯了……”

皇帝沉默片刻,擺手道:“罷了,你先下去吧,回你府裏好好想想,你要的是什麽,有何後果,自己是否承擔得起。想好了再來與朕說。”

朱文禎見父親這樣,心裏愈發不好受了,還想再說什麽,卻見洪容已經拚命朝他使眼色讓他先行離開了。

朱文禎撇撇嘴,無奈朝皇帝行禮告退。

皇帝看著長子離開的背影,沉默許久,方啞著嗓子問洪容:“朕是不是個很失敗的父親?”

洪容恭敬道:“陛下疼愛兒女,是天下皆知的。”

皇帝搖頭歎息:“湘君這孩子,朕到底該拿他怎麽辦?難道就眼睜睜看著他陷進泥淖裏去?”

朱文禎走出禦書房便不再理朱文祈與朱沐了,他一溜小跑去和母後皇祖母問安,之後著急忙慌出了宮,一心隻想見他的小可。

唐軻坐在棲鳳書局三樓走廊口的桌邊,下巴抵在稿紙上,雙目失神。

伍梁生很是無奈:“你那小貝殼粘你粘得厲害,哪那麽容易丟,你且放寬心吧,許是他那邊有什麽私事耽擱了,處理完肯定就來尋你了。”

唐軻扭頭看伍梁生,眼中重新燃起些光亮來:“真的?”

“自然,我看人準得很,那小貝殼離不開你的,莫要患得患失的。”

伍梁生說著,喝口茶,看一眼漏刻,“差不多到點了,走,上次你說欠我的那頓飯,今天請了吧。”

唐軻也瞥一眼漏刻,“離下班還有一個時辰啊……”

伍梁生已經站起來推著唐軻朝外走了,“明日你休沐,咱們不得提前下班慶祝下?”

“……從未聽說休沐還要慶祝的?”

伍梁生“嘖”一聲,“婆婆媽媽的,是不是想賴賬不請了?”

唐軻慌忙擺手,咧嘴笑道:“說了地方您隨便挑,我負責出錢就行。”

伍梁生朝他笑得意味深長。

唐軻被帶去天青苑門前時,笑容就徹底凝固了,“部長,這、這不好吧……要不,咱換個地方?”

伍梁生瞥他一眼,“誰說的地方隨便我挑?誰說的做事從不後悔?”又見唐軻一臉為難,將一隻手搭在他肩頭,奇道,“你不會是頭一次來這種地方吧?”

唐軻不搭話,隻斜覬著伍梁生。

伍梁生哈哈笑出聲,“你小子,不正經的小說寫得凶,實際竟是個這麽純情的小雛鳥?”

唐軻用力咳起來,“伍大爺,您能注意下措辭麽?”

伍梁生便努力收斂住笑容,故作嚴肅道:“你放心,這天青苑就是個聽曲喝酒的地方,裏頭進出的都是些有頭有臉的人物,幹淨得狠,沒有你想的那些齷齪事。”

唐軻冷著臉望向伍梁生:“我想什麽齷齪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