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唐軻腳尖輕點一躍落回書房前的院落裏。

朱文禎迎上來,看著他淺笑,一身幽藍蟒袍極為合身,襯得那冷白皮膚愈發細膩了,原本的清冷氣質亦是更甚了幾分。

“為何來了卻不告而辭?”朱文禎那一雙微微上挑的杏眼笑起來格外勾人,“我在等你。”

唐軻看著眼前人,咽了咽喉頭,覺得有些口幹舌燥,“耿、耿老板,你這身衣裳……”

朱文禎微微偏著頭,唇角上揚,“是我從景王那裏借來穿的,小可不喜歡麽?”

唐軻笑得很是僵硬,“咱能整點陽間的東西麽?你這一身,嚇都能嚇死我。你這樣隨便拿你主子的衣服穿,不犯法麽?”

沒事cos誰不好偏要cos那位景王爺?

朱文禎眉頭輕蹙:“小可不喜歡?可你不是對景王日思夜想?我原以為如此穿著,可聊以慰藉小可的相思之苦……”

唐軻擺擺手,“別,我心髒不好,耿老板以後要玩新花樣,能不能先給我個高能預警,讓我提前有個心理準備?”

朱文禎垂下眼,難掩臉上失落神色。

唐軻看在眼裏,覺得說得過了,慌忙找補一句:“說句大不敬的話,這套王爺的蟒袍倒是很適合你,你穿著很好看。”

朱文禎聞言果然立即一掃麵上陰霾,重又笑道:“那小可喜歡麽?”

唐軻愣住,他沒想明白耿老板為什麽這麽執著於他的喜歡,但他心想耿老板真的是個喜形於色且極易滿足的人,隻一句話就能變了臉。

他喜歡看到那張臉上漫溢笑意的樣子,也喜歡那雙眉眼彎成月牙的形狀,所以他咧嘴笑著點頭,“喜歡啊。”

朱文禎果然就笑彎了眉眼,上前一步拉了唐軻往書房去,“我原在院子外頭等你,你方才是將書冊遞進去了?那我們今日便在裏頭讀罷?”

每當對上朱文禎那雙黑白分明的天真眼眸,唐軻就講不出任何拒絕的話,對麵說什麽,他都照單全收。

待唐軻回過神來時,人已經坐在窗邊的太師椅上了。

朱文禎坐在案桌邊,攤開送來的小說更新,餘光瞥見唐軻脊背挺直坐在椅子裏的身形。

朱文禎想,小可又像頭兩次來山莊時那樣,拿直白而灼熱的目光盯著他看了。

從前被這樣的目光盯著,朱文禎隻覺得渾身不自在,可打他嚐到情動滋味後,便開始想念那被對方暗中觀察的感覺了,但小可卻再不願拿那樣的目光打量他了。

如今再次被這樣盯著,朱文禎眼睫輕顫,唇角微揚,不自覺紅了臉,視線卻是盯著書冊上的內容不敢挪開,生怕自己一抬眸,與對麵的灼燙目光對上,對方便會似蝶飛走。

唐軻喝了酒,意識便不似從前那般清明了,一舉一動皆隨心隨性,少了平日的克製和收斂。

他喜歡盯著耿老板看,此刻便直勾勾望過去。

耿老板每次讀他的文時那副情態,會最大程度地勾起唐軻身為寫手的滿足感。

自己寫的文字可以這樣牽動一個人的情思,於唐軻來說,遠比看到自己的小說在書局裏呈指數級上漲的銷量更讓他開心。

唐軻想,耿老板此人,真的很有意思。

初識覺得他冷清孤傲、脾氣不好、愛擺架子,可相處久了會發現,他不是刻意端著架子要拒人千裏,他不過是個完全不懂得逢迎、心思全寫在臉上的極度天真率直的人罷了。

唐軻不知道耿老板是怎麽坐上鹿鳴山莊管事這個位子的,但可以隨意借到景王的蟒袍,耿老板的身份絕不一般,甚至可能是哪個王公侯爺的私生子也不一定。

唐軻雖不確定耿老板究竟和景王爺有多少牽扯,但有一點他可以確定——耿老板被保護得很好。

耿老板的那種天真,是從小被所有人寵著、嗬護著,從未經曆過風雨,更不曾見過世間醜陋陰暗,才會有的特質。

這樣的特質,打從唐軻記事起就從不曾在自己身上看到過。

他在心裏苦笑,想自己和耿老板真的是完全相反的兩個世界的人,若不是因為這小小一本書,兩人是斷然不會有任何交集的。

唐軻又想,耿老板總是這樣拉著他讀文,讀到情難自已時,又總要他配合著表演,其實不光是因為他暗戀景王的人設吧。

耿老板更像是拿他當一堵白牆,兀自將自己有關愛情的美好幻想投射上來,放映了一出自導自演的好戲。

唐軻一再退縮,抗拒耿老板的各種怪異請求,不過是不想做那堵白牆。

可如今轉念想來,耿老板其實更像顆光彩奪目的蚌,悄悄湊近到唐軻身邊,打開蚌殼,讓唐軻看到裏頭那細軟嬌嫩的蚌肉,**他伸手去摸一摸。

唐軻害怕對麵這樣直白的表達,怕他若當真伸手了,便會被橫在兩人之間無法逾越的階級鴻溝給死死鉗製住,最後落得兩敗俱傷的局麵。

可此時唐軻心念一動,想天真如耿老板,未必就能有那膽量將假戲做成真吧?

唐軻若不再退縮,轉而以攻為守,伸手去觸摸那極具魅惑性的蚌肉,那蚌必定會嚇得立即縮進殼裏,落荒而逃。

想到那樣的畫麵,唐軻便不自覺勾起唇角。

朱文禎將那份更新讀完,抬起頭來,看向唐軻的目光中難掩失望,“小可,今日的更新,為何如此……”

“如此什麽?”

唐軻開口,聲音低沉,尾音上揚,帶著幾分挑逗意味,驚得朱文禎一雙杏眼都睜圓了些,警覺地看著他。

唐軻對這反應很滿意,繼續道:“如此正經?耿老板更喜歡不正經的更新?”

朱文禎被唐軻突然的轉變怔住,停頓片刻方有些失神地低聲道:“我、我沒有,休要胡說。”

唐軻輕笑,起身來到朱文禎身邊,傾身壓過去,“我就是作者,耿老板想聽什麽情話,我現場講給你聽便是了,嗯?”

朱文禎感覺到唐軻身上散出來的熱氣夾雜著些酒氣朝他口鼻撲過來,壓得他喘不過氣,他本能地身體朝後靠了些,偏過頭想要躲,下巴卻倏忽被捏住了,強迫著他轉過頭,仰視著那麵具下半掩著的一張臉。

朱文禎心跳漏了幾拍,放在身側的手將衣角攥出層層褶皺,隨著胸口微微的起伏,身體都有些顫抖起來。

唐軻拿醉眼盯著身前人的每一處細微神態,證實了自己的猜測。

耿老板拉著他演戲,就像他拋出去的暗戀景王的人設一樣,根本是葉公好龍,見不得光的。

他若當真有心往前一步,對麵必定縮回殼裏。

唐軻垂眸,將那雙微微泛紅的杏眼裏驚慌失措的神情盡收眼底,突然起了玩心,“或者,相比於那些情話,耿老板更喜歡實際行動多些?”

話音剛落,唐軻俯下身去,將唇覆上對方那雙嫣紅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