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朱文禎自然不會承認這個,隻淺笑搖頭,“不是。”

“真不是?”唐軻卻緊緊盯著他不放。

朱文禎便有些心慌,朝他笑笑:“我、我還有些事,先走了,明日再來看你。”

唐軻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心道自己不過隨口問一句,耿老板也不知在心虛什麽?

唐軻沒覺得這事是耿老板做的,雖說耿老板有錢,可他畢竟隻是個王府山莊的管事,不可能有那麽大麵子能請得動當朝內閣首輔出麵的。

那這大人物到底是誰?

唐軻一麵想,一麵急匆匆去更衣室把工作服跟麵具換下來,直接去了先前跟蹤管忠找到的那處山腰裏的獄廠秘密練兵所,守了一夜。

第二日坐在伍梁生身邊時,唐軻哈欠連天。

伍梁生幫他泡了杯濃茶遞過去,“昨晚上做賊去了?”

“嗯,做了一夜賊。”

唐軻用力點頭,反正他敢說,伍大爺也未必敢信。

伍梁生搖搖頭,沒理他,繼續看小黃書了。

唐軻盯著稿紙上細綱後頭兩個點發呆,半晌問伍梁生:“部長,細綱的事,咱能緩緩麽?先給我通過兩章唄?”

伍梁生搖頭,一口咬死了沒細綱不通過,又說:“你急什麽,我把你前頭賣的那部分章節提交到高層去了,要等高層審核通過了先出版那部分內容,你現在就算寫了新章節,也沒辦法直接放下頭書架去的。”

唐軻恍然:“原來如此。”那不著急寫細綱了。

伍梁生瞅他:“別想著這樣就可以不用急著寫細綱了,三日期限已經快過半了,你自己掂量掂量。”

唐軻深深看一眼伍梁生那資本家醜陋的嘴臉,用力將稿紙扒拉到麵前,繼續苦思冥想起來。

中午伍梁生去參加書局中高層會議的時候,朱文禎又出現在了唐軻麵前,抱了兩壇莊子上釀的酒。

唐軻慌忙迎上去將酒接下來,咧嘴笑著再三謝了,扒開酒蓋用力聞了聞。

朱文禎盯著唐軻那張黑色的麵具看了陣,難掩失望:“昨日那張麵具呢?”

唐軻看著朱文禎那無比失落的眼神,嘴角有些抽,“那是個意外,以後不會戴了,之後都換回這張正經的了。”

“哦。”朱文禎低應了聲,又說,“我先去下頭書鋪了,小可若寫了新的更新,便下來找我。”

唐軻應了聲,目送朱文禎離開,臉上的笑久久沒有抹去,抱起酒剛要喝,頭上被人拿書砸了。

唐軻抬頭,見到剛散會出來的伍梁生怒目瞪著他。

書局規定辦公時間絕不能飲酒,唐軻嚇得慌忙將酒壇放到身後去,“我還沒喝——”

“——吃獨食?!”伍梁生坐回自己位子上,繼續盯著唐軻。

唐軻便識相地將其中一壇遞給伍梁生。

伍梁生接下酒壇,猛灌了兩口下肚。

“慢點喝……當心上頭。”唐軻小聲提醒。

伍梁生恨恨將手中一疊稿紙摔在唐軻麵前,“方才會上,對我幫你提交的這小說前頭數十章內容做了討論……”

“通過了嗎?”

伍梁生黑著臉答:“通過了。”

“那就好。”唐軻鬆一口氣。

“好個屁!”伍梁生直接重重敲在那稿紙上,“你自己看看這修改意見!這什麽狗屎?”

唐軻便將那稿紙拿起來,將那上頭幾行紅字讀了一遍,臉也跟著黑了。

修改意見上要求隱去年代背景和人物姓名,這無可厚非,可竟然要求將裏頭所有涉及情愛的部分全部刪除……

唐軻眉頭皺成個川字,“愛情故事沒有愛情,那不就是番茄炒蛋沒有蛋,牛肉麵裏沒有牛肉,那還看個毛線?”

“正是!”伍梁生高聲道,“我會上也是這麽說的,可其他部門跟上頭那幫人腦子都讓洗腳水泡了,根本聽不懂人話。”

唐軻朝那長廊看一眼,見沒人過來,這才緩一口氣,又問:“那部長你同意這修改方案了?”

伍梁生看著唐軻:“你覺得我腦子裏是隻有洗腳水?”

“咳咳,那最後怎麽說?”

“沒定,下午繼續討論。”伍梁聲朝椅子裏一靠,悶頭喝起酒來。

唐軻與伍梁聲並肩喝起酒,“部長,下午的討論會,我可以一起參加嗎?”

伍梁生思忖一陣,“雖說會議隻能中高層參加,不過下午重點討論的是你的小說,你作為當事人過去倒也沒問題,行,你等下隨我一道去吧。”

中午領了局裏統一分發的飯菜,唐軻想到還等在下頭書鋪茶水間的耿老板,找了過去。

茶水間裏一共三張小木桌,供顧客看書閑暇之餘休憩用,此時耿小波守在門外,裏頭隻坐了朱文禎一人。

三張小木桌拚在一起,上頭滿滿當當擺的全是酒菜。

朱文禎坐在桌邊,手中拿著那張粉紅貓耳小麵具,正擼得開心。

見到唐軻進來,朱文禎跳起來迎上去,“小可,我命人從外頭蘩客樓買了酒菜帶過來,你快些來嚐嚐看?”

唐軻被他拉著在桌邊坐下來,“這麵具……”

朱文禎笑得開心:“我從那位青禾姑娘那裏買過來的。”說罷又舉起麵具擺在唐軻麵前比了比。

唐軻輕咳一聲,將那麵具壓下去,看著一桌飯菜,“耿老板又破費了。”

朱文禎搖頭:“你若不在,我自己也會買來吃的,不過是為你多添了雙碗筷罷了,小可不必多心。”

唐軻看著一桌飯菜,也不好推拒,有些拘謹地與朱文禎一起吃了陣,“耿老板,一直守在這書鋪裏,我的更新也不會寫得更快些,這裏地方小,坐著不舒服,耿老板以後還是回鹿鳴山莊等我吧?”

朱文禎卻不肯:“我喜歡坐在這裏等。”

唐軻有些無奈,隻覺得書粉的狂熱世界或許他真的不懂。

兩人吃罷飯,唐軻跟著伍梁生去了研討室,進門一眼便看到了個熟悉的麵孔。

郭秀才也一眼看到了唐軻,拿鼻孔對著唐軻道:“怎麽現在最底層的寫手也有資格參加中高層的會議了?還不快滾出去!”

唐軻輕笑:“怎麽現在寫手也有資格決定誰來參加會議了?出不出去你說了頂毛用?”

“你——!”郭秀才指著唐軻鼻子,頓了頓,又扭頭朝坐在上手的局長看一眼,終究覺得這個時候與人鬥嘴不妥當,又有失他頭牌寫手的身份,便一甩袖不言語了。

伍梁生向局長簡單說了讓唐軻一起加入會議的請求。

棲鳳書局局長是個看著十分幹練的中年女性,衣著樸素,不戴任何釵環首飾,正襟危坐於上手,朝兩人頷首,默認了唐軻參加會議。

唐軻參加會議的時候,朱文禎便獨自在茶水間重新讀他的小說,那些情話百看不厭。

讀到興起,他臉上掛著淺笑,雙頰微微泛紅,並未察覺有人靠近過來。

待回過神,驀然抬頭,對上那雙熟悉的眉眼,朱文禎麵色倏忽冷下來,笑意頃刻散去了,“澤臣……你怎麽尋到這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