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8 章

沈妄出生那年,沈君峰在升職的檔口,沈珍在準備海外股份拋售的關鍵期。兩個人都是事業心重的人,委屈孩子在爺爺身邊長大是無可奈何的事。

養親不如帶大的親,沈妄那年自己回了安清,沈珍夫婦覺得這沒有什麽不對。後來沈妄爺爺去世,他年紀到了上高中的時候,他沒說要來帝都,那他們也沒強求。

有了沈妄這個先例在,後來出生的沈靖自然是備受寵愛。是個天才少年不說,沈珍他們也想把欠沈妄的彌補在另一個孩子身上。

沈靖從小算是溺愛到大的,他身體素質沒沈妄好,好在腦子好用。

沈珍現在也不知道問題出在哪了,她自問對沈妄不差。一個億的島說買就買給他了,齊晟寧的事情一出來,她也沒去責問太多。

失望肯定是有的,但更多是心累。

對比省心的沈靖,他確實差得太多。也越加覺得孩子該放在自己身邊帶大,否則不知道他會長成什麽樣。

可現在的事實是自己引以為傲的小兒子沒有擔當,善妒心機,反倒和自己不親的大兒子不偏不倚地長大了。

沈珍無疑是個成功的商人,但卻是個失敗的母親。

“你是哥哥,讓著沈靖是應該的。沈靖從小就聽話懂事,他不是會做出這種事的人。這其中一定有什麽誤會,你和他待在一起,卻沒看好他,你也有責任。”

她說完看著沈妄的表情,少年臉上沒半點兒情緒,反倒是遲三穗在一旁攥緊了手。

沈珍的眼淚霎那間就湧了出來,她在自己孩子心裏到底是個什麽樣的形象,才會讓他覺得這種話從自己嘴裏說出來也無可厚非?

他在自己母親麵前都不會委屈,不會辯駁,她到底做了什麽才會把他逼成這樣。

他甚至在監獄裏一次探監申請也沒同意過,而她把人保釋出來的第一件事是把他一個人丟去美國反思。

“對不起沈妄,媽媽對不起你。”沈珍雷厲風行這麽多年,第一次覺得自己這麽無能為力。

而沈君峰亦是幾度哽咽著道歉,一個優秀的科研家最後連自己孩子都沒養好。

兩個年過半百的中年人在為自己的教育方式道歉。沈妄牽著遲三穗的手站起來,聲音無波無瀾:“撐開我們世界維度的事件有很多,我的人生不會為你們的錯誤而買單。”

“你爺爺把你教得很好。”沈珍說。

她想過去抱抱他,沈妄往後退了一步,這一瞬間他眼神中的躲閃和倉惶暴露無疑。

沈妄其實對父母的偏心記不太清楚了,他也忘了為什麽和沈珍他們不親近。

也許是有一次沈靖說想買艘船玩,然後他問沈珍“要不要給哥哥也買一艘”。沈珍說“給他買了也沒用,他那腦子天天泡電腦裏,配不上這種東西。”

然後這種觀念在年幼的沈妄腦子裏紮了根,他潛意識裏覺得爸媽總說他不配,他沒有沈靖好。

耳濡目染這種話太久,他內心深處自卑也越來越重,直到碰到遲三穗。

小姑娘很會誇人,見到自己不會的,就會真情實感來一句“你會的東西好多呀”,真讓人虛榮感爆棚。

其實父母平時聊天總會說到一兩句,可能現在聽來也沒有多過分的話。但小時候被老人帶大的孩子,都有點敏感,沈珍他們隻是忘記了該保護他的這份敏感。

而對於沈靖,他從來沒有想過要贏,他隻想被愛,現在倒也沒必要了。

他們走後,沈珍靠在沈君峰肩頭哭了很久。她潛意識裏覺得沈妄還是那個盼著過年就能見到他們回家的小男孩......但這麽久過去,他終究不是了。

*

這個小年夜和平時倒也沒什麽區別,至少對於沈妄來說是這樣的。沈君峰和沈珍守完歲就回了自己家,沈姥姥喜歡和遲三穗嘮嗑,就沒讓沈妄他們走。

一直到後半夜快一點鍾了,大姨家兩個孩子終於被遲三穗哄睡了,四合院關了門。

沈妄在這一直有自己的房間,以前在沈珍那住得不開心,他就自己繞著彎彎折折的胡同找來姥姥家。

遲三穗能在浴室裏看見鏡子上的奧特曼貼畫,被扣得有些亂。浴缸處的牆紙上還有模糊不清的馬克趣÷閣字跡:“雙魚胡同那的老炮兒又坑了我五塊錢,好在麥芽糖確實還挺得勁兒的”,“是爺們兒就該局器點,甭介兒那點錢,反正咱們家闊著呢”......

老北京腔一套一套的,她仿佛能看見沈妄的小時候,有點兒頑皮,但肯定比現在要可愛。

她這正看得起勁呢,浴室門突然被拉開。沈妄**上身進來了,正打算脫褲子,

“沈妄!現在幾點?”遲三穗捂著胸口驚呼,不可置信地瞪著他。

他懶洋洋回答:“一點半啊,怎麽了?”

遲三穗扯過浴巾起身:“這麽晚了,你給我出去!”

“這麽晚了得合理運用時間,洗完趕緊睡覺。”他說著已經跨進浴缸了,開始不慌不忙地換水,看上去十分規矩。

遲三穗貼著牆坐回去,身後還粘著泡沫,遲疑地問:“真的隻是洗澡?”

“不然呢?”

“那也沒必要趕一塊洗啊,反正你很快。”她嘟囔一聲,不情不願坐了回去,“總感覺有點兒荒**。”

“很快”這句話可真是不能省略動詞的對象,沈妄笑了笑,英氣鋒利的輪廓一瞬間柔和了點,而那如狼般勢在必得的眼神裏晦暗湧動著。

他揚唇道:“遲三穗,情侶之間要有信任。”

“我又沒說不信,那你小聲點哦。”她輕聲道,總覺得會被聽見他們在同一個浴室裏洗澡。

二十分鍾後。

...

...

我信個屁!!

她男朋友畢竟很享受不當人的日子!!!

遲三穗此刻被強勢地壓在浴缸邊沿,腳趾頭蜷縮成一團,難耐地蹭著,麵頰緋紅得如同醉酒的春日桃花。

而沈妄伏在她的身上,親吻她的蝴蝶骨和弓起來的脊背。動作絲毫沒控製,頂得她嗚咽聲斷斷續續。

“噓,你小聲點哦。”他學她說話,捂著她的嘴,一手死死地摁著她的腰。

遲三穗細白的手指都刻進他的背上,沒有一處不是通紅的。身體筋攣到顫栗,淚眼朦朧地輕聲求饒。

她男朋友心眼十分壞,掐著她下巴過來親吻,喘氣聲性感而沙啞:“在你男人從小住到大的房間被.幹是什麽感覺?”

“......啊!”遲三穗仰著修長的脖子,眼角全是水光,一片緋紅,咬著嘴唇覺得這場景羞恥又讓人害怕。

“噓。”他把手指放進她嘴裏,故意說,“叫得好浪哦,被聽見了怎麽辦?”

“唔———”

他抬起她的腰臀,尾音上揚,笑得很壞:“寶貝兒,你看我們像不像在**。”

遲三穗成功地被這話刺激得全身都軟了,軟著嗓子求他:“哥哥......求你快點好.......”

“喊老公,我快不快你心裏沒數?”

他低低地引誘,把她翻了個身。耳邊是她溢出來的呻.吟,和支離破碎的哀求聲。

感覺到身後的抽離,遲三穗掙紮著推開門想逃。腳剛跨出去,就被他打橫抱起扔在**,又壓上去:“繼續好不好?”

雖然是問句,卻沒想聽她答案。

遲三穗揪著床單的手上有**滴下,分不清是汗還是淚。看著上方他因情.欲發紅的眼,居然在這種時候都覺得他好看得不行。

沈妄親她的耳垂,沙啞而動情地在她耳邊教些難以啟齒的話,把人逼得徹底沒了勁反抗。

她忍不住哭聲,他就全吻進嘴裏。

......

完事後,遲三穗拍著平平的胸脯還在抽泣,一截白皙纖瘦的小腿搭在男人小腹上。

而沈妄如同采陰補陽的妖精,給她喂完水後,神清氣爽地攬著安慰:“好了好了,不哭了。”

遲三穗委委屈屈摸到他背上那塊疤,突然想起了他室友說的乙.醚妹妹是什麽意思。她問:“為什麽這個不祛掉?”

“想留點你的東西。”他淡聲解釋。

“其實你今天原諒了他們對吧。”遲三穗乖順地捏了捏他的手指。

沈妄沒出聲,說實話他不太在意沈珍他們的態度。他更害怕的是沈珍會讓他去和他姥爺求情,那真的是會讓他受挫的。

不過小的時候患得患失,長大了有人愛就不會去計較了。

遲三穗背過身去拿包裏的東西:“對了,你媽媽走的時候給了我一張黑卡。”

“嗯,隨便刷。”他捏了捏她的臉,看見另一個大紅包,“這也是她給的?”

“不是,姥姥給的。”

“......”

沈妄根本不敢相信他姥姥會送個一萬塊人民幣的紅包。畢竟沈姥姥在他小時候裝過窮,拿塊土磚給他說這是以後娶媳婦兒的聘禮,嚇得他很長一段時間不敢提長大要結婚的事。

“姥姥也太可愛了吧!”聽他說完,遲三穗笑起來,眼裏還漾著淚,亮晶晶的。

沈妄瞧著想笑,揩了一把小姑娘通紅的鼻尖:“怎麽和我做那事的時候總哭?”

遲三穗羞恥地縮了縮脖子,小聲說:“我怎麽知道......”

“爽哭的嗎?”他戲謔道,低音炮癢人得很。

遲三穗惱怒地揪他腹肌:“你能不能別說話!”

沈妄笑著起身,套上衣服交代道:“你睡吧,我還有事。”

“你去幹嘛?”她不解。

“領罰。”

沈姥爺是個賞罰分明的軍人,沈妄確實受冤,但他也不敢瞞著他們。替罪本就是不對的事,他們沈家向來幫理不幫親。

至於為什麽要淩晨三點半還要出去負重跑個幾千米,是因為怕沈姥姥發現,總歸還是重女輕男的一家。

遲三穗拉著他:“這麽晚了,姥爺肯定睡了,不去也沒人知道。”

沈妄一本正經:“君子慎獨,沒人知道也不行。”

遲三穗麵無表情道:“那你聽姥爺的還是聽老婆的?”

小姑娘語氣生硬得很,沈妄趕緊脫了衣服躺回去給她順毛:“聽老婆的,咱們睡覺,要不要聽睡前故事?”

“你別!”那些年被無限循環的睡前故事還在腦子裏揮之不去,遲三穗很是嫌棄地說,“我覺得你的故事都讓人聽不到結局。”

沈妄親了她一口:“睡前故事幹嘛要聽結局。”

*

過完這個年,ASC超算大賽正式開始拉開帷幕。在此之前,沈妄和計算機係同組的隊員練習了挺長一段時間。

他雖然是經管係的,但沒怎麽耽誤過計算機係的選修課,他們係主任也一直覺得沈妄是個好苗子。

但好苗子也累得不行,他有一年前奪冠的經驗,擔任隊長,也因此壓力更大。

訓練的這一段時間裏累得夠嗆,人都瘦了一大圈,把遲三穗心疼得不行,天天變著法給他送湯喝。

小姑娘廚藝其實十分爛,但沈妄一次也沒揭穿過,隻是心裏想著幸虧以後是他煮飯。

今年的參賽隊伍有300多隻,總決賽篩除六分之五。比賽地點在舊金山的斯坦福大學校區附近,時間正好是三月三日,遲三穗的生日。

遲三穗前頭跟他說完“我就不去了,奶奶要給我過生日”,後頭轉過身就買了機票。

她想著要是沈妄輸了她還能去安慰安慰他,贏了的話就帶他去自己的學校逛逛。

結果到了沈妄他們隊伍上飛機那天,遲三穗來了大姨媽。她生理期的第一天經常疼得直不起腰,正打算改第二天的票時,沈妄一條語音發過來了。

他那頭好像正在過安檢,聲音有些雜:“醒了的話去看看床邊上第三個抽屜,有給你準備生日禮物。今天是不是生理期?桌上有紅糖水,記得熱一熱。”

遲三穗回他:“放這麽小的抽屜裏,您能再小氣一點嗎?”

沈妄笑著給她發了張自拍,要不是五官精致還真難扛住這直男鏡頭。他說:“人也歸你。”

遲三穗戚了一聲,正要關屏,錯眼間瞥到他耳垂上的陰影。她愣了一下,點開放大,發現是個紋身。

兩個字母:treasurethree。寶藏三,她是他的寶藏。

遲三穗給他打了個視頻電話,劈頭蓋臉第一句就是質問:“你怎麽回事啊?”

“怎麽了我的女王陛下?”沈妄在那頭還戴著個白色漁夫帽,穿著看上去十分休閑,嘴上吊兒郎當的,聽得出還挺開心。

遲三穗睜大眼睛去看他耳垂那,有些發紅。她撇撇嘴:“你犯中二病呢,去紋這個。”

沈妄頂頂腮,聲音懶洋洋:“獨一無二,你第一眼就能認出來是你男人。”

遲三穗:“......”

也說不上不開心,就是覺得沒必要。特意在這麽明顯的位置,看上去就疼。

沈妄那邊已經在喊登機了,他草草地說了句再見,就掛斷了電話。

遲三穗彎著腰過去打開抽屜,裏麵躺著一份那座島的持有人轉讓合同。

沈妄給那座島取了個名字,叫作:favour。

是偏愛,也是恩賜的意思。

遲三穗點開他的第二條語音,他說:趕緊簽字,彩禮我可算是給過了啊,我的遲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