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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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午飯,楊氏讓幾個孩子回屋休息,杜三娘回了房,將自己以前的舊衣裳翻了出來,現在家裏也還過得去,她的舊衣也不用再留給四娘穿了。
端了高凳子出去,針線簍子也一並拿出來,用燃燒過的木炭畫了個樣板出來,在照著將樣子剪下來,足足填了十二層布,取了最大號的針,一針一線將底子納出來。
場上很安靜,杜三娘低著頭,神情溫婉,仔細做手裏的活兒,也沒說話,陸湛便在旁邊蹲著,不時扭頭看她,靜靜的陪著她。
底子填得厚實,針線穿過得使大力氣,沒多久手就有些酸了。
甩了甩手臂,將頂針拿下來,抬頭往旁邊看去,見陸湛蹲在旁邊,杜三娘道:“陸大哥,你怎麽蹲在這兒,去屋裏休息吧。”
陸湛道:“沒事兒,我不習慣白天睡覺。“
杜三娘笑了笑,她這才看見自己腳邊放了一個盆,裏頭還的炭火還未燃燒完,也不知是什麽時候放在她腳邊的,她竟然都沒注意到。
陸湛見她看向那盆炭火,趕忙站起身來,搓了搓手,說道:“我再去給你夾些炭來。”
杜三娘道:“不用了,就這些,待會兒就得準備晚飯了。”
說著她將納好的底子放在一邊,隨即看向陸湛,說道:“我給你做鞋,這幾天若是沒什麽事兒,估計兩三天就能做完。”
“我不急著穿,等你什麽時候有空在什麽時候做。”
杜三娘嗯了一聲,又填另外一雙鞋底,陸湛走到杜三娘身邊,看見簍子裏放著他的鞋底,他拿了起來,放在手裏仔細看,很厚,他道:“三娘,沒必要填這麽厚。”
剛才看她穿針引線的吃力,這麽厚的底,能不吃力才怪了!
杜三娘抿了抿嘴,說道:“沒事兒,填厚些好。”
陸湛看她一邊覆了漿糊,仔細的將布貼合好,她動作很快,手指也甚是靈活,沒多久就將那鋪整得很是平整,又見她拿了剪刀修了修,最後才將頂針戴好,白色的棉線扯了長長的一根,對著針眼,一下子就穿了過去,末尾打了個死結,又開始一針一線的縫合。
陸湛道:“你別縫這麽密,稀一些,反正是自己穿。”
杜三娘看了他一眼,哼哼了兩聲,說道:“回頭要是你穿上,你二叔二嬸問你是誰做了,你說是我做的,結果做個東西出來亂七八糟,豈不是丟臉!”
她女紅雖然算不上多好,也還過得去。她做鞋子已經算是比較偷懶的了,她娘是連鞋麵都要細細縫的,她鞋麵裏頭就隨便縫幾針。可像鞋底這種,脫了就能露出底來,事關麵子工程,杜三娘可不想被人說手工差。
陸湛說道:“挺好的啊,哪裏亂七八糟了!”
杜三娘翻了個白眼,“跟你說了你也不明白。”
說著她指了指另外兩大塊的布,一塊是褐色,還有一塊是藍色,她問道:“你喜歡哪個顏色做麵子?”
陸湛指了指褐色的,“這個吧,耐髒!穿髒了也瞧不出來!”
杜三娘聽了他這話哈哈笑了起來,“好好,耐髒。”
這麽笑著,又想起第一次看見他的時候,那身打扮當真是讓她記憶猶新,到現在都還能記得他戴著那焉噠噠的草帽,脖子上掛著一串餅子,腳上穿著草鞋,褲腿挽著。在對比他如今穿著規整,雖然都不是什麽好料子的衣裳,但至少形象上來說,現在的陸湛比當初那個陸湛,在形象上可是有些差別。
杜三娘越看他越想笑,最後實在是憋不住,笑個不停。陸湛見她笑得雙肩抖個不停,問道:“有什麽好笑的。”
“就是想起第一次見著你的時候,頭上戴著那半焉草帽,我原本以為那樣的打扮隻有像我爹這種歲數的人才會這樣,沒想到竟然是個年輕人。”杜三娘說著又捂著嘴笑。
陸湛看著她笑得合不攏嘴,抓了抓頭,“哪裏好笑了!”
杜三娘道:“你當初那形象,可不就是好笑。”
陸湛無奈的看了她一眼,“哪有你說的那樣好笑。”
杜三娘悶聲道:“是是是,不好笑,不好笑!”
說著仍然還是笑,陸湛道:“我那時候去山裏了,誰還去想什麽形象不形象的問題!”
“好啦,我不笑了。保證不笑了。”說著杜三娘止住了笑,開始認真的做手裏的活兒,不過臉上仍然是帶著幾分笑意。
陸湛看了她一眼,悶聲道:“我那時候,其實是去找前頭那家人了。”
杜三娘頓了頓,朝陸湛看去,陸湛眉頭微微皺著,不自在的道:“就是前頭跑的那個,我去她家裏說清楚了。”
還以為他這輩子都不會跟她說那個女人的事兒,畢竟兩人認識這麽久,也早就確定了關係,他在她麵前卻從沒提過以前的事兒,還以為他根本就不在意的。
“我知道,二嬸上次已經告訴我了。”說著杜三娘又低下頭繼續自己手裏的活兒。
陸湛看著她一臉鎮定,一點都沒有什麽不開心的樣子,陸湛道:“你就不問點什麽?”
杜三娘仰起頭來看他,“那你說我該問什麽?”
攤了攤手,杜三娘又道:“陸大哥,以前的事情,我不過問,是因為我覺得沒必要過問。那畢竟都已經過去了,不是嗎?“
陸湛抿了抿嘴,都不知道為何聽她這麽說,心頭有些悶得慌,他道:“你就一點都沒有別的想法?我……我以前成過親的。”
說著陸湛低著頭,又道:“三娘,你是個好姑娘,我有時候都覺得,自己配上你。”
杜三娘放下針線,認真的看著他,“我知道你以前成過親,可那個女人不是在成親那晚就跑了嗎?”
像陸湛這樣,成親當晚,新娘子就跑路的,雖說是成了親,卻也不過是背了個名,什麽都沒得到,人財兩失,也是挺倒黴的。
杜三娘又道:“你也別覺得有什麽對不起我的。”
陸湛抬頭看著她,有些緊張的道:“三娘,我……我以後會好好對你的,一定不會讓你受委屈。”
杜三娘看他說這麽傻帽的話,笑了笑,“嗯,我知道了,回頭你要敢欺負我,我就拿這話質問你!”
陸湛道:“我怎麽會欺負你,肯定不會欺負你。”
到了下午申時,杜三娘收了針線簍子,開始準備晚上的晚飯了。
水缸裏的大草魚被抓了起來,陸湛在外頭收拾魚,杜三娘在屋子裏摘菜,想著剛才那人急急忙忙的說以後不會讓她受委屈的話!杜三娘抿了抿嘴,不由得嘴角彎了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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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很豐富,一家子吃得都很盡興。天色已經晚了,陸湛也沒回去,就歇在杜家了。
吃過飯,到處都是放鞭炮的聲音,杜家在飯前也放了一盤,這會兒吃了飯,楊氏將前頭置辦的糖果瓜子兒擺出來大夥兒吃,又說起了家常。
過了一陣,外頭的鞭炮聲實在是太響了,幾人的說話聲都聽不見了!
杜三娘捂著耳朵,擰了擰眉!每到過年就這樣,鞭炮聲不斷,別想耳朵能清靜。
杜峰和四娘跑到院子裏看,四娘拍手叫道:“阿姐,娘,你們快出來看,好漂亮。”
杜三娘走出房門,這才看見遠處的空中燃放起了煙花,雖然離得很遠,卻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杜家往年並不怎麽燃放鞭炮,沒這個習慣,一年也就放一兩盤應應景兒。
至於放煙花這樣的花俏事兒,那是城裏有錢人的玩意兒,鄉下人哪有那閑錢去買那個東西玩兒!
楊氏也從屋子裏出來,看見天邊的煙花,說道;“咦,這是誰家的,竟然舍得放煙花!”
杜三娘笑了笑,說道:“管他是誰家的,反正我們就看熱鬧!”
外頭有些冷,站了一陣,楊氏道:“早些進去,別凍著了!”
四娘道:“我要看,我要看!”
杜三娘道:“娘,沒事兒,我看著他們,你和爹進去吧。”
楊氏歎了口氣,說道:“早些進來。”
說著跟杜華盛進了屋。
陸湛站在杜三娘身後,等楊氏走後,他往前走了兩步,就同她站在一起了。
他扭頭看向杜三娘,“你喜歡看煙花?”
“沒什麽喜歡不喜歡的,別人放,我就看,沒有就算了。”
杜三娘說著抿了抿嘴,招呼杜峰和四娘進去,正要說話,隻聽嘭的一聲巨響,隨即劈裏啪啦的聲音響了起來,杜三娘趕緊捂著耳朵,這誰家放的鞭炮這麽大的聲音!
“四娘,峰哥兒,趕緊回去!”杜三娘喊道。
兩個小的卻不聽,這聲音特別的響亮,一聽就知道就是村子裏的人放的。
“峰哥兒,四娘,快進去。”杜三娘又喊了一聲。
兩個小的還是沒聽見,杜三娘上去每人敲了一下,“還不進屋去!”
“阿姐……阿姐,有煙花,又有煙花!”四娘喊道。
不同於剛才,這會兒的煙花在他們房子背後的天空閃現出來,遠比剛才的更閃。四娘央求道:“阿姐,我們也去看看吧。”
杜三娘無可奈何,四娘和杜峰已經從院子裏跑出去了,杜三娘隻好跟著兩人,陸湛也跟著他們一並去了。
煙花確實是村子裏的人燃放的,不是別人,正是杜三娘四叔一家,這會兒他們院子裏已經圍了不少的人,有人嘖嘖稱奇,恭維起杜華倫。
杜三娘沒料到竟然會是四叔一家子,擰了擰眉,杜三娘喊住兩個孩子,說道:“走了,回家!”
四娘道:“阿姐,是四叔家裏在放煙火!”
成人世界裏的那些矛盾,四娘還不懂,平時家裏的矛盾,也沒人跟她一個小孩子說,四娘這會兒見是自己四叔,邁開小短腿就跑了起來。杜峰在後頭喊道:“妹妹,快回來!”
四娘跑到門口,睜著一雙大眼睛眼巴巴的看著,籬笆將院子裏的人和院子外的人隔離開。四娘喊道:“奶奶,四叔……”
不知道是不是院子裏的聲音太大,並沒有人聽見四娘的聲音,自然也沒人上理她。
杜三娘走上來,看著籬笆院子外的四娘,她正睜大眼睛,雙手扒著一根竹子,眼巴巴的看著裏頭。
院子裏,杜華倫的幾個兒子們正嘻嘻哈哈的打鬧著,杜三娘走上前來,一把將四娘給扯過來,說道:“四娘,我們回去了。”
“阿姐,可是我想看!”四娘癟著小嘴說道。
杜三娘道:“四娘,你看現在天已經黑了,外頭這麽冷,我們先回去。”
四娘有些不舍不得,杜三娘朝院子裏看了一眼,別人家裏熱熱鬧鬧的,杜三娘抿了抿嘴,讓軟了聲音,“四娘,我們回家!”
“奶奶,四叔,四叔……”四娘又喊道。
這回幾人仍然沒沒答應,杜三娘擰著眉,拉著四娘就往回去,四娘道:“阿姐,阿姐,讓我看看嘛,讓我看看……”
各種情緒從杜三娘心頭趟過,她低下頭說道:“四娘乖,我們回去也能看見啊,乖,回家了。”
那頭院子裏的杜華倫總算是看見杜三娘幾個孩子了,杜華倫道:“三娘來了,來了怎麽不進屋。”
杜三娘道:“四叔,我們就是出來看看熱鬧,也該回去了。”
杜華倫朝幾人招了招手,“進來坐,我城裏的朋友送了我一些鞭炮煙火,來來,你們也拿些去玩兒。”
杜三娘正要拒絕,四娘已經溜進去了,沒辦法,杜三娘也隻好跟著進去。
杜峰抿著嘴,隻喊了一聲四叔。
杜華倫讓兒子們去再拿鞭炮煙火來,張氏在旁邊道:“三娘她們都是女孩兒,你讓她們怎麽放!峰哥兒人年紀夜宵,看看就是了。”
杜三娘勉強笑了笑,杜華倫又道:“那瓜子花生的,給幾個孩子抓些來吃。”
張氏抿了抿嘴,不情願的進屋去,過了片刻她走出來,端了一個盆出來,張氏的幾個孩子一擁而上,一人抓了一把瓜子在兜裏,原本那盆裏也沒剩多少,這會兒更沒什麽了,張氏笑罵了兒子們幾句,抓了一把瓜子給杜三娘,一邊說道:“三娘,吃瓜子兒。”
杜三娘擺了擺手,說道:“不用了,四嬸兒,我家裏也有呢!”
張氏道:“拿著吃吧!”
杜三娘當真是不想要,那頭杜芳走出來,看見杜三娘裝模作樣的推辭,她開口說道:“娘,三娘既然不要,那就算了吧!”
說著她走上前來,將張氏手裏的瓜子兒自己接了過去去。
四娘仰起頭看著她,喊了一聲“芳姐姐。”
杜芳瞧也沒瞧一眼,隻說道:“三娘,這大晚上的,你帶著他們到處跑,也不怕摔著了!”
杜三娘道:“都是在村裏長大的,哪那麽容易摔著了。”
“四娘,我們該走了!”說著杜三娘朝妹妹招了招手。
杜三娘是半點都不想在這裏呆下去,心裏暗暗後悔剛才就不該由著兩個孩子過來。
不就是放煙花,有什麽了不起的,不就是瓜子兒,她又不是吃不起,當打發叫花子也不是這麽打發的。
杜三娘抿著嘴,拉著弟弟妹妹們往回走。
杜芳站在院子裏冷眼看著他們,癟了癟嘴,看向自己娘,“娘也真是的,三娘不要,你還硬要給她,她這麽清高,往後你就別給她!”
張氏道:“你也是的,對她說那些話做什麽,回頭你二嬸聽見了又得說你!”
杜芳哼哼了兩聲,不以為意的道:“她說就說,我又是吃他家的飯長大的,又不會求著他們,說就說,我還怕她說不成!”
說完杜芳又道:“要放就趕緊放完,放完了我好睡覺。”
張氏看著女兒進屋去了,她無奈的歎了口氣,女兒什麽時候竟然變成這樣了!這些年,三娘同她接觸得也少,可眼下看著,女兒竟是針對三娘。
四娘和杜峰跟在杜三娘身邊,杜峰看了妹妹一眼,說道:“妹妹,以後你不準去四叔家裏!”
四娘眨了眨眼睛,“為什麽不能去啊?”
“反正不準去。”杜峰悶聲道。
四娘又問杜三娘,“阿姐,為什麽不能去啊?”
杜三娘摸了摸四娘的小腦袋,以前她小,大人之間的事情,杜三娘很不讚同讓孩子也跟著學,成人的世界裏太過複雜,可幼小的四娘就是一張白紙。
不過現在看來,四叔家裏對他們家還是看不上眼,尤其是杜芳,也不知道自己哪裏得罪她了,這麽針對自己,實在是太明顯了。
杜三娘道:“四娘,四叔家是城裏人,咱們都是鄉下人。”
杜峰道:“妹妹,四叔家裏最看不起我們家,你忘了,以前四嬸兒和奶奶還來咱們家吵架,罵娘呢。”
說著杜峰踢了踢路上的石頭,低聲嘀咕著:“有什麽了不起的,不就是放煙花,等我以後在長大了,我也買來放!”
杜三娘看著杜峰,“你這孩子,怎麽這麽大的戾氣。”
杜峰哼哼了兩聲,杜三娘道:“回頭去了學裏,可不能這樣。”
四娘是個藏不住話的,加上年紀又小,還沒有分辨是非的能力,杜峰就不同,他畢竟八歲了,開年之後就九歲了,就算有些事情不跟他說,他自己也會看。
杜三娘擰了擰眉,又道:“峰哥兒,姐姐在跟你說話呢。”
杜峰抿了抿嘴,“我知道了,姐姐!”
陸湛跟著幾人,剛才杜三娘幾個進院子的時候,他並未進去,裏頭的事情他也看見了,陸湛看著杜三娘道:“三娘,你要喜歡放煙花,明兒我去買來放。”
杜三娘扭頭看他,“什麽喜歡放煙花,你也跟著起哄不成?那東西這麽貴,又沒什麽實際意義,咱們又不是什麽富貴人家,要那些名頭來做什麽,有錢我還不如多買些吃的,多穿兩件衣裳!“
幾人回到家,杜華盛和楊氏還在屋裏,看見孩子們回來,她笑著道:“可算是回來了,都去哪兒了?趕緊的過來烤烤火,暖暖身體。”
幾個人圍攏過去,杜峰抿著嘴,四娘也沒什麽話,這孩子若是往常,去了哪裏回來之後嘴巴就沒停過,必然會拉著楊氏說個不停,這會兒這麽安安靜靜的,楊氏倒是有些納悶。
“他們這是怎麽了,怎麽一個個的都不說話?”楊氏問道。
杜三娘笑了笑,“娘,沒事兒。走累了吧。”
楊氏不相信,“真沒事兒?”
“沒事兒!”杜三娘笑著道。
“娘,我們去看放煙火了,是四叔家放的,放了好多!可好看了。”四娘說道。
楊氏笑了笑,“去你四叔家裏了?他們家放煙火,這倒也正常。”
老四是個好臉麵的,雖然為人不怎麽樣,又摳門,不過每年過年都弄出不小的陣仗來。這回說他家放煙火,楊氏倒不覺得有什麽奇怪。
四娘又道:“娘,四叔家是不是不喜歡我們?”
楊氏看著小女兒道:“你怎麽怎麽說?”
“哥哥說不讓我以後去四叔家裏。”四娘說著嘟了嘟嘴。
楊氏看著幾個孩子,問道:“到底是怎麽回事兒?”
杜三娘說道:“娘,真沒什麽事兒。”
“才不是。娘,妹妹站在那兒眼巴巴的看著,喊幾聲他們都不應,後來見我們要走了,才假惺惺的讓我們進去。四叔說讓我們放煙花,四嬸兒說讓我們看看就行了,四叔又說給我們瓜子兒吃,就拿出來就那麽一點點,堂兄們就搶了吃了,四嬸兒假惺惺的抓了一把要給我姐,我姐不要,杜芳出來,還說我姐姐!”杜峰氣呼呼的道。
杜三娘看了杜峰一眼,拍了拍他的頭,“你這孩子,說這些做什麽!”
楊氏倒是聽明白了,她挑了挑眉,道:“他家自來幾摳門,你們又不是不知道,長這麽大,誰見過他家指甲點大的東西,不就是瓜子兒,咱們家又不是沒有!”
做那番樣子是什麽意思,怕自家三個孩子吃了他家東西不成!楊氏心裏有些生氣,轉頭道:“等明年咱們家若是有多餘的閑錢,也買煙花來放,又不是什麽了不得的東西!”
杜三娘看了自己娘一眼,又看看陸湛,頗有些無奈。
“娘,守歲還守不守了?”杜三娘問道。
楊氏道:“你們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守什麽歲,早些去睡覺。”
說著楊氏又道:“三娘,你去把房間收拾出來!”
杜三娘嗯了一聲,站起身來,往客房走去。
楊氏看著杜華盛,恨恨的道:“你自己看看,這就是你兄弟,孩子們吃他點瓜子兒都舍不得!杜華盛,睜開眼睛看看,你這榆木疙瘩,還八巴心巴腸的把這家人當你親戚,這就是你親戚?”
杜三娘進屋去收拾東西,陸湛坐了一陣,也站起來。
杜三娘正彎腰著鋪床,陸湛人已經走進來了,等杜三娘在那兒將床單鋪好,從**下來,準頭看見他站在房門口,頓時給嚇了一跳。
屋子裏點了油燈,杜三娘看著他,“你怎麽進來了,我還在鋪床!”
這間客房平時都沒怎麽動,一直都是空著的,有人來的時候才鋪著,上次陸湛在這裏歇了一晚上,第二天床單被套就洗幹淨了晾著。
“三娘,我來鋪就行了,你去外麵烤烤火。”
“又不閨閣千金,哪有那麽嬌氣!”杜三娘笑著道:“既然來了,那就幫個忙。”
說著她將被套拿出來,開始塞被子,四個角都弄好了,杜三娘握著兩個角,,又讓他捏著兩頭,兩人使勁兒抖了抖,杜三娘道:“我去找針來縫。”
陸湛看著她,又喊了一聲,“三娘……”
杜三娘笑著道:“你有什麽話就直說。”
搓了搓手,陸湛道:“我……沒什麽,就是想叫叫你!”
杜三娘出去將針線拿了出來,將鋪蓋縫好。站起身來,杜三娘對陸湛道:“陸大哥,時候也不早了,我這就去燒洗腳水,你也早些休息。”
看她又跑開了,陸湛有些懊惱,怎麽就是說不出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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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三娘去灶房裏燒洗水,不多時去喊杜峰和四娘,先給兩個洗漱好了,才送他們去睡覺。楊氏和杜華盛兩人盤腿坐在那裏,楊氏瞧著麵色不太好,杜三娘道:“娘,水已經燒好了,你們也燙燙腳,暖和暖和!”
來的這幾年,杜三娘可沒那精神頭守歲,也就是比平時睡得稍微晚些。
楊氏擺了擺手,說道:“不用管我們,你們先睡覺。去叫湛哥兒洗臉洗腳,好生歇著!”
杜三娘去叫了陸湛,兩人一前一後進了灶房,杜三娘舀了兩瓢水到盆裏,讓他洗臉。她剛才給兩個孩子洗臉的時候已經洗了。陸湛洗了臉,杜三娘洗腳水已經舀好了。
陸湛道:“三娘,你先洗。”
杜三娘道:“沒事兒,我不急,你先洗,我過會兒再說。”
“還是你先洗吧!”陸湛道。
杜三娘抿了抿嘴,見他執意如此,也就沒有再客氣,坐在凳子上脫了鞋子洗腳。陸湛坐在旁邊,看了一眼,又趕緊撇開頭。他咳嗽了兩聲,說道:“三娘,其實我有件事兒想問問你!”
“什麽?”杜三娘問道,水太燙了,她隻好把兩隻腳放在盆上,一邊等著他說話。
“我明天去給我爹娘上墳,你要不要跟我一塊兒去?”
杜三娘驚訝的看著他,擰了擰眉,過了一會兒,她道:“陸大哥,這事兒不是我不答應你。可咱們倆還沒成親,我跟著你去,有些不太好。”
陸湛心裏雖然早就有了準備,可這會兒聽見她當真這麽說了,心頭還是有些失落。
杜三娘抿了抿嘴,又道:“陸大哥,你別往心裏去。我並不是不願意跟你去,你也知道,咱們倆還沒成親,我要是跟你去,回頭別人還不得說我沒臉沒皮,上趕著!”
陸湛雖然人不錯,她也挺看重他的,可要真跟著去上墳,她還沒那麽臉皮厚。
陸湛道:“剛才的話,我就是隨口一說,你也別在意。”
杜三娘看他臉色怏怏的,哪裏像是沒事兒的樣子。不過這種事情,女孩子總得矜持些,要是被人家知道,還正當她臉皮厚扒著陸家不放。
杜三娘草草洗了腳,拿過一邊的帕子擦腳。
陸湛道:“水就別倒了,我將就著洗就是!”
杜三娘擦腳的動作頓了頓,她看著陸湛,終究還是沒有說什麽,穿上鞋子,她又從鍋裏舀了兩瓢熱水到盆裏。
也不知是不是剛才說的那話,杜三娘這會兒看著他,有些不自在,心裏像是有種負罪感一樣!
“那陸大哥,我就去睡了,你也早點睡!”
陸湛嗯了一聲,見她走出灶房,他喊道:“三娘……”
“什麽?”
“睡個好覺。”
“你也是,新年快樂!”杜三娘說著跑出了房門。
回屋後,輕掩上房門,她卻是睡不著了。陸湛說讓她明天跟他回去上墳,這話聽著好似無理,可仔細想想,他一個人,沒爹沒娘的,說要帶她回去上墳,是不是有認定她的意思在裏頭?
長長的歎了口氣,杜三娘拿了被子遮著臉,可這事兒她不得不拒絕他!
那頭陸湛也回屋睡覺,楊氏還問他冷不冷,要不在給他拿一床被子來,陸湛渾身都熱乎乎的,哪裏要被子,直說不冷。
這是陸湛第二次在杜家住,和第一次又有些不一樣,他睜大雙眼看著帳頂,微微歎了口氣。她說不是她不願意跟著他去,兩人還未成親,她不便去。
想到這裏,陸湛心裏就像是被潑了一盆冷水,拔涼拔涼的,他和杜三娘雖然定了親,可這成親怎麽看都得到後年去了,還真是有得等!
第二天一早,陸湛吃了早飯就要回去了,杜三娘照例送他到了村口,看著他挑著籮筐走了,走幾步還轉過頭來看她,頗有些依依不舍的模樣。
杜三娘抿著嘴,心頭甜絲絲的,她整理了下頭發,一直到已經看不見他的影子了,才轉頭回家。
陸湛原來也是有些小心思的,她還當他這個人一直就是那樣,沒想到他也會想其他的事情,嘴角輕輕上揚,杜三娘心情不錯。
那頭陸湛回了家,拿著香燭錢紙上山,到了爹娘的墳頭,他將周邊長出來的雜草都清理幹淨,兩個墳包緊挨著在一起,陸湛分別插上香燭,每個墳頭磕三個頭,然後說道:“爹,娘,兒子今兒來是要跟你們說,兒子已經定親了。以後家裏就不是隻有我一個人了,你們在那邊別擔心我,我好著呢!她也挺顧我,還給我縫衣裳做鞋子。等回頭我們成了親,我就帶她來看你們。你們要是還在世,肯定也會很喜歡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