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 10 章
陸鋒棱心裏在掙紮的時候,直播間另外兩個觀眾,已經抱著對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了。
啊啊啊啊主播寶寶太慘了!快住手啊!不要再直播了!
“嗚嗚,嗝,雨潔姐,他們是真的落難了嗎?”林欣打著哭嗝道。
李雨潔擦著眼淚咬牙切齒道:“不管他們是意外落難還是被迫落難,但君陶寶寶肯定是真的落難了!”
她倆開啟私密模式之後,登錄全息網,便可以進入一個像二人影院的小房間,一起觀看直播。
最初她倆看見君陶和三隻毛絨絨幼崽“迫害”大黑犬的時候,還笑得合不攏嘴。哪知道幾分鍾之後,她倆的眼淚就止不住了。
“那個……那個就算他們背後有人,我們打賞的錢,是不是也會讓他們好過一點?”林欣受不了了,“如果他們賺不到錢,會不會更慘?”
李雨潔眉頭緊擰。她也在思考這個問題。
直播間公告上明晃晃的寫著,直播間人氣與打賞數目與君陶“金手指”之間的關係。這樣很難不讓人聯想到這個直播間,就是一個殘忍的用折磨虐待小寶寶,逼迫觀眾給錢的“非法直播間”。
順著直播間幕後黑手的計劃打賞是助長幕後黑手的氣焰,可不打賞……
李雨潔狠狠的揉了一把柔順的棕長直頭發:“打賞!為什麽不打賞!不但要打賞,我們還要在星網上把這個神秘直播間ID號公布出去,讓更多的人進來!”
林欣吸著鼻子道:“雨潔姐的意思是,讓這個直播間鬧大?”
李雨潔冷笑:“隻有三個觀眾,就算報警,警察也不會相信咱們。我們讓它紅!巨額觀看人數和巨額打賞,才能引起警方的重視,讓他們進監獄!”
林欣猶豫道:“可這樣拉人下水,是不是不太好?”
李雨潔已經完全冷靜下來了。她的心底有一股怒火在燃燒,怒火越旺盛,腦袋就越清醒。
“不會。這個直播間不是黃賭毒,隻是野外求生,目前也沒有血腥殘忍的畫麵。如果主播換成成年人,我倆肯定早就打賞了。”李雨潔冷靜分析道,“公告上白紙黑字寫著所有氪金條目,觀眾如果打賞,都是你情我願,咱倆可沒騙人。”
林欣咬了咬牙,狠狠點了一下頭:“對!願意打賞的人,肯定也是抱著和我們一樣的心情,希望主播寶寶能過得更好。我們怎麽做才能讓這個直播間引起別人注意?”
李雨潔挑眉:“論壇發帖照實說!一個隻有特定人群才能搜索到的荒星求生直播間,足以讓好奇的人嚐試進入了。輸個ID又不麻煩。”
林欣握拳,秀目怒瞪:“我來寫!我在大學是學媒體的!我知道怎麽引起他們的好奇!”
李雨潔道:“我來買推廣。正好我在存錢換車。換什麽車,老娘我不換了!我把車錢換成鐐銬錢,送幕後黑手一堆鐵鏈鐲子!”
剛參加工作不久的林欣開始計算著自己的小金庫:“我也能勻出錢來,雖然不多……我先給寶寶打賞!”
……
有黑狼陛下幫忙,一畝地不到十分鍾就犁好了。
但君陶的小胖胳膊也差不多快廢了。
君陶坐在黑犬哥找來的石塊上,把衣袖高高挽起。
熊貓寶寶和小白虎坐在他的身旁,用肉墊子不斷搓著君陶的小胳膊,緩解君陶小胳膊的酸疼不適。
黑狼陛下圍繞著君陶來回轉了好幾圈,最後停到了君陶的背後,給君陶當靠枕。
小貓頭鷹則不斷從對岸來回奔波,聽從君陶的指揮,從對岸找一些柔韌的枝條過來。
“我沒事,就是胳膊有一點點酸,沒有受傷,隻有一點點使不上勁。”君陶安慰道,“我想到一個新辦法,等會兒我編個一邊開口的籃子,我坐在籃子裏,這樣幹活就不難受了。”
君陶開始描述他準備製作的新工具。
他準備用木頭製作一個環套在黑狼陛下肚子上;環左右兩邊各斜向下伸出一根長棍子,連接著一個籃子;籃子挨著地麵,君陶坐在籃子裏的時候,一伸手就可以觸碰到地麵。
這樣,君陶在做後續播種、澆水等工作時,就不用那麽累了。
黑狼陛下和他三隻幼崽軍團中認為這個方法可行。君陶隻是坐在籃子裏撒種子澆水,應該不會再受傷了。
現在被君陶耕好的那一小塊土地上散發出潔淨的自然之力,讓他們開始信任君陶的確有“係統”或者“異能”。
君陶可能是徹底讓失心天災的苗頭消失的希望。他們會竭盡全力幫助君陶。
當然,這個前提是君陶不能再受傷了。
小白虎一邊用肉粉色的小肉球,充當貓爪按摩器揉搓著君陶的小胖胳膊,一邊嘴裏“喵嗷喵嗷”罵罵咧咧。
混賬君陶陶!不給虎省心!你要是我親兒子,早就被我揍得屁股開花!以後有什麽事都先和我們商量!就算我們仨的腦子被硬件限製了,那隻大黑狗的腦子還沒壞!
“那隻大黑狗”把下巴擱在君陶頭頂,給君陶擋太陽。
他很是心虛。
他腦袋的確沒壞。但他沒有野外生活經驗啊。讓他提意見,他估計不太行。
黑狼陛下下定決心,以後會好好充當苦力,不再嚎叫著麵子問題。他估計隻能做到這麽多了。
黑狼陛下用下巴蹭了蹭君陶的頭頂:“汪!”以後要費勁的事,都交給我!
君陶眯著眼,轉動了一下腦袋,用頭頂蹭了蹭黑狼陛下的下巴:“好。”
他又不是自虐狂,當然能不受傷就不受傷。這次受傷隻是意外,他隻是還沒找回以前成熟的腦子。
現在其實他的腦子好像也沒從重生中蘇醒。不過係統決定擔負起當他腦袋的重擔,這個方法也是係統提醒的。
君陶知道自己本來就不算聰明。他能在末世活下來,活得比普羅大眾還稍稍舒坦一些,是因為他有一個半聰明的大腦袋——係統算一個,他算半個。
“好了,我的手臂已經不酸疼了。”雖然被熊掌和貓肉球按摩很舒服,但現在還在直播中,君陶不能讓觀眾們看著他發呆。
他的直播間隻有三個人,少一個人就是跌了三分之一的流量。
一個都不能少!
“我來編籃子……啊,別打別打,我給你們說怎麽編,我在一旁休息。”君陶被小貓頭鷹用翅膀扇了一巴掌,慫慫道,“雖然我的手臂現在還沒辦法使勁,但畫圖還是沒問題。”
一大三小隻站在君陶麵前,用嚴肅的表情警告他好好休息,不準亂來。
編籃子什麽的,他們用異能操控這些材料,可比君陶的雙手靈活許多。
編籃子很簡單,就是一個機械動作熟練活。
人手編籃子需要熟練度,但顯然一大三小隻會異能的毛絨絨用異能操控起枝條來,比人手精確許多。
君陶胳膊肘放在膝蓋上,小胖手托著肉嘟嘟的下巴發呆。
手工活在前世是一個很好的直播才藝展示點。不知道他現在麵向的觀眾老爺們,會不會喜歡看。
他正思考著,突然三筆打賞進賬,打賞的都是一萬係統幣。
這是直播間升級前,每天單人最高打賞限額。
君陶高興得從地上蹦了起來:“黑犬哥!阿寶、阿咪、阿咕!我們有打賞了!”
正在編籃子的四隻毛絨絨迷惑回頭。
君陶已經展開雙臂,像一隻快樂的小鳥一樣蹦來蹦去:“開門紅開門紅!謝謝各位觀眾老爺們!唔嘛=3=!”
四隻毛絨絨迷惑撓頭,連小貓頭鷹都做出用翅膀拍打自己腦袋的舉動。
“咳,現在直播間等級低,你們還不能和我直接交流,我不知道你們想看什麽。”君陶一邊蹦跳一邊高興得笑道,“我給大家唱首歌好不好?我唱歌謝謝大家打賞!”
黑狼陛下:“汪?”你還會唱歌?誰教的?
君陶道:“我們老家的歌,我老家是一個……唔,很遙遠很遙遠,大概已經回不去的星球。”
君陶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情緒漸漸冷靜下來。
雖然家鄉被末世攪得一團亂麻,但人類還是堅韌的活了下來,迎來了新的紀元。他能在沐浴著黎明的曙光闔上雙眼,這是多麽幸運的一件事。
逝者已逝,包括過去的自己。現在眼前的,是他即將展開的新人生。
不過偶爾懷舊一下,應該也無所謂吧。
君陶道:“我給大家唱一首《老男孩,老女孩》吧。現在這裏沒有樂器,我就清唱了。”
他清了清嗓子,家裏四隻毛絨絨停下了工作,抬頭看著他。
“那是我日夜思念深深愛著的人啊,到底我該如何表達?他會接受我嗎?”
“也許永遠都不會跟他說出那句話,注定我要浪跡天涯,怎麽能有牽掛?”
“夢想總是遙不可及,是不是應該放棄?……”
《老男孩,老女孩》,其實就是前世君陶世界裏,筷子兄弟演唱的《老男孩》。
大橋卓彌譜曲,王太利作詞,再經由筷子兄弟那經曆過滄桑的大叔音唱出來,曾經唱哭了不少小年輕。
君陶也曾經為這首歌憂傷過。
但當他進入末世世界,真的一路失去的時候,他再唱這首歌,卻哭不出來了。
少年不識愁滋味,愛上層樓。愛上層樓,為賦新詞強說愁。
而今識盡愁滋味,欲說還休。欲說還休,卻道天涼好個秋。
辛棄疾一首《醜奴兒》道盡了一切。
還好,現在他重生了,有了新的家人新的人生新的希望,又可以將這首歌唱出來了。
《老男孩》的歌詞中對性別沒有太強烈的指向,這個“Ta”可以是“她”,也可以是“他”。“曾經誌在四方少年”雖然指年輕男子,但也可以指代“少年時期”。
並且,押韻嘛,“少女”就不好唱了。
君陶就改了個歌名,就當這首歌是送給所有性別的觀眾了。
咳,希望自己麵向的觀眾性別群體是男女,可別來個第三性別第四性別。那他這自作聰明的改歌名,就要得罪人了。
君陶沒什麽唱歌技巧,但音準把握的極好。
兒童清亮的嗓音,與君陶從內而外散發出的滄桑與世故情緒相融合,讓這首懷念過去的歌曲聽在耳畔有些別扭,別扭到自己不由跟著哼唱了起來。
黑狼陛下兩前爪交疊,狗頭趴在爪背上,毛絨絨的大尾巴隨著君陶的歌聲不斷打節拍,喉嚨裏也發出小聲的“嗷嗚嗷嗚”,仿佛在為君陶和音。
他一直在注視著君陶的眼睛。
眼睛是心靈的窗戶。君陶以前的眼神十分清澈明亮,就像是清澈的小溪流。
在唱這首歌的時候,君陶清澈如小溪的眼神仍舊十分清澈,卻多了幾分厚重和深沉,仿佛小溪匯聚成了大河,大河沉澱為了大海。
這不是一個孩子該擁有的眼神。
或許,君陶如他本人所說,內在的確有一個成年人的靈魂。
“宿慧”。
黑狼陛下曾經聽到過類似的事。
宿慧是祝福,也是詛咒。它是祝福還是詛咒,全看擁有宿慧的人自己的選擇。
有點意思。黑狼陛下繼續甩尾巴打節拍,落在君陶身上的視線,少了幾分審視戒備,多了幾分興趣盎然。
……
“青春如同奔流的江河,一去不回來不及道別。隻剩下麻木的我,沒有了當年的熱血……”
“當初的願望實現了嗎?事到如今隻好祭奠嗎?任歲月風幹理想,再也找不回真的我……”
“……如果有明天,祝福你親愛的。”陸鋒棱跟著唱道。
唱著唱著,他笑了。
真是神奇的孩子。他從未聽過如此“喪”的歌,“喪”到他心裏沉寂的熱血,居然重新躍躍流動。
明明是憂傷和沮喪,為什麽會讓人聽著聽著,就不甘寂寞了呢?
陸鋒棱不是音樂家,也不是心理學家。他不知道這內在的科學道理。
他隻知道,這首歌很好聽,他想學會這首歌,在夜深人靜的時候自己唱給自己聽。
以及,他下定了決心。
大不了在十年後、二十年後、百年後,再唱一次這首歌。
然而現在,他還年輕,他還熱血未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