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 44 章

“嘶——”

程子明從業多年什麽大場麵沒見過, 這場麵他真沒見過!

不大的湖麵好像炸開了鍋,一條一條的魚來回奔波,程子明好像還能聽見嘿咻嘿咻的打氣聲, 一條接一條的魚衝到令月鋪好的地方,扁圓的魚嘴一張:“噗噗噗——”

好像植物大戰僵屍裏的豌豆射手, 噗噗噗地發射武器,如此趣味盎然的情景,程子明非但沒笑, 反而狠狠打了個寒顫。

這啥呀這是.JPG

不願再笑.JPG

人家豌豆射手射的是豌豆,你們吐的是什麽, 是屍塊!是骨頭!

不一會兒,冰涼的白色肉塊堆成了小山。

水岸則因為魚太多, 造成了擁擠現象。

一隻貪吃的大胖魚占著岸邊, 吐出一塊骨頭後並不離開,而是繼續拍打魚鰭靠著岸:“yue~yue~”

其他魚都看不過去了, 拍了拍它肥胖的尾巴:“你吐什麽呢?擋路了!”

大胖魚:“yue!”

一塊塊肉接連不斷地從它嘴裏蹦出來,魚嘴一張一合得意道:“咋樣?”

“一次運一塊算什麽, 我剛吞了好幾口,反正都是要肉塊, 我吐出來和yue出來有啥區別?這樣一次還能運好多!”

其他魚:“……”

聽見這話的令月:“……”

你可真是個小機靈鬼.JPG

忽然,水麵一陣翻騰,所有人眼睜睜看著一塊明黃塑料袋浮出水麵, 底下是一尾尾大黑魚。

“兄弟們, 姐妹們,衝啊!加油!”

“嗚嗚嗚真沉真重, 為了食物, 我們拚了!”

“嗷嗷嗷快讓開, 俺們堅持不住啦!”

雖然這麽說,魚魚們可一點兒沒落後,幾十條魚同時發力,如同裝上小馬達,裹屍袋以極快的速度直衝岸邊。

令月覷向呆怔的警察們,提醒道:“咳咳,誰去撿袋子?”

所有人如夢初醒,眼疾手快地抓上岸,剛靠近,一股濃濃的腥臭味兒直衝鼻腔,到最後,除去魚兒吃掉的,找到的屍塊骨頭裝了半個麻袋,

那些碎肉並不是最可怕的,最讓人震驚的死者全身骨骼,都被砍成了碎片。為什麽這麽說,是因為令月在骨骼切麵上,看見了不規則的形狀,還有砍斷一半便劈開的白骨。

林少澤走了過來,仔細檢查後,他聲音極冷地說:“應該是死後被人用鈍器生生砍斷,例如斧頭、砍刀……”

他慢條斯理地描述,還原了的凶殺現場仿佛就在眼前,砰——砰——砰——

夜深人靜的小山村,幽暗的燭光路,有人手持一把大砍刀,對著屍體狠狠砍下!

一陣陰風吹過,不少人打了個哆嗦,令月似有所感,正對上一雙灰白色的雙眼。

女水鬼趴在離岸最近的地方,聲音幽幽:“不是……不是這樣……”

“大砍刀……我活著的時候……用砍刀……活劈我……”

令月目光一滯,停留在女人身上,許久,她才轉身,女水鬼仍舊浮在岸邊,灰白色雙瞳專注地看著她。

此時,林少澤已經領著下屬準備查驗DNA,這裏是荒山野嶺,沒有監控,隻能通過檢查附近村落,查驗DNA,確定死者身份。

這一係列事情做完,大概要一兩天,而凶手,很有可能在這一兩天時間裏,破壞所有物證,又或者,直接逃竄。

令月看向林少澤:“我知道地點。”

唐家村。

這是京市郊外小清山腳下的一個小村莊,很巧,小清山屬於綿雲山脈的一部分,正緊挨著屍體發現的山頭,距離也不遠,大概四個小時便能來回走一趟。

他們去的時候,正是傍晚,還沒到吃飯的時候,大部分村民都在外麵納涼,突然見到這麽多警察進入村子,把村民嚇了一跳。

村口幾個老太太更是下意識拎著馬紮往回走,佝僂著背,瘦骨嶙峋。

再年輕些的,就是五六十歲的大媽,見他們到來,眼睛瞪圓,說話聲也小了不少。

“警、警察同誌,你們怎麽來了?”

林少澤剛進村沒多久,一個地中海發型的中年男人便急急忙忙趕過來,氣喘籲籲地自我介紹道:“你們好,我是唐家村的村長。”

林少澤很簡潔,直接切題:“我們是警察,來查案。”

“你們村子裏,最近有沒有人失蹤?或者說,幾天沒露麵?”

村長一怔,看著他身上的警徽,驀地睜大眼,斷然搖頭道:“沒有!我們村子人少得很,絕對沒丟人。”

一旁令月微微蹙眉,適時出聲:“看來你們村子消息傳播速度很快,少沒少人,您都這麽清楚。”

村長仿佛才發現她,看了眼就飛快移開實現,像是被灼傷了眼,哈哈一笑道:“唉,這也得俺們村子小,東家丟根針西家吃塊肉,不到半天,大家都能穿得沸沸揚揚!我就是不想聽,也得聽。”

說著他塌下腰問道:“警察同誌,這到底是怎麽了?難道出什麽事兒了?”

林少澤:“大青山發現碎屍,周邊村落都需要調查,至於你剛才說的,耳聽為虛,眼見為實。”

“帶我去村政府,你們幾個,去村裏。”

村長一副嚇壞的模樣,領著路半句不敢多說,稍微介紹下村子。確實是個小村莊,加起來不過七八十戶,以上山挖藥材為生。

村子裏隨處可見的小磚房,牆衣斑駁脫落,顏色也舊了很多,實在是難以讓人相信,這都什麽時代了,竟然還有這樣的地方。

令月沒跟林少澤一起調查,轉而跟了另外兩個人,一路上,她們見到不少年輕男人,目光牢牢打量著他們,再詢問有沒有家裏丟了人,個個搖頭。

線索似乎就此中斷,兩名警員有些喪氣。所有人都很配合,可這配合的口風一致,他們的直覺裏麵絕對有問題,卻找不到解決辦法。

他們碰的軟釘子對令月來說,問題不大。

她隻是招了招手,在大老虎君君的幫助下,女水鬼被帶了回來,向來麵無表情的臉上第一次出現情緒。

錯愕,震驚!

她以為自己一輩子都要待在湖裏,濕漉漉的衣角似乎還在淌水。

女鬼完全無法控製自己的情緒,發出嗚嗚的鬼哭聲,勾得陰風陣陣,後背發涼,強大的怨恨使她開始膨脹,像是一隻無限脹大的氣球,隨時都要爆炸。

令月一個眼刀甩過去:“你還想要報仇嗎?”

氣球瞬間癟下來,女人哀求地看著她,剛才那種強行壓製的感覺讓她十分難受,卻本能知道自己打不過她。

她隻是恨,她好恨啊!

令月:“帶我去你家,找證據。”

女人一動不動,令月才發現她似乎很迷茫,忽然想起一件事,人死為鬼,可鬼初生,是會有一定幾率失憶的。

她再問了幾句,女鬼一臉茫然,她不記得以前的事,隻知道自己要報仇。

令月直接調整策略,找了隻隨處可見的大狸花,在對方震驚的目光中,詢問它:“村子裏有沒有人失蹤?”

狸花貓躺在石頭上小憩,尾巴一甩一甩的拍在青石板上,懶洋洋地打量她。

令月蹲下身:“如果知道的話請告訴我,有貓條哦。”

自從養了貓,她隨時攜帶小零食,什麽貓條貓貓不知道,可是當令月撕開之後,散發出的香味一下子捏住了它的小鼻子。

大狸花貓噌地一下爬起來,貓眼炯炯有神地盯著她:“真的嗎?”

令月低頭送上來,貓咪舔了舔:(☆_☆)

“好吃!我要吃!人類你盡管放心好了,我狸花對這裏熟悉得了如貓爪!”

它那副樣子,就差拍著胸脯保證了,看得令月忍俊不禁。

狸花貓傲嬌地抬高下巴,看著毛絨絨胖乎乎,身形卻十分靈巧,飛簷走壁,更是不在話下!

狸花貓回頭看了看,這個人類突然找上門,要不是拿著香香的貓條,它才不願意說呢!

“你要找村裏最近失蹤的人?那就跟我來吧。”

大狸花優雅地舒展身體,踩著貓步走在前麵,驕傲得像個女王。兩個警員看得稀奇,越往前越發覺得不對勁兒,陡然響起一聲淒厲慘叫!

一牆之隔的地方,響起說話聲:“快點,快剖開,不然馬上就死了!”

“誒呀,他三叔,今兒你就是說破天,我也做不到!太難了!”

“做不到我弄死你,這可是我的**!”

又是一陣陣的慘叫。

令月耳朵動了動:“救命!救命!好難受!”

她立刻狂奔過去,身後兩個警察一怔,母豬叫?令顧問怎麽那麽緊張?

令月還沒走近,便聞見濃鬱的血腥味,推開門,大狸花正好停在門上:“就是這裏,它們家女主人最近丟了。”

“不對,她好像本來就是丟的吧……”

令月一怔,還沒說什麽,狡猾的大狸花已經叼著貓條跑出去,眨眼間便跑得無影無蹤。

而他們,也因為急躁的動作,暴露在眾人眼前,瞥見她的臉,在場所有年輕人禁不住呼吸急促:“你、你是哪家的新媳婦兒?”

令月一怔,兩個警察跟過來,跑得氣喘籲籲,打死他們也想不到,有一天自己竟然連個看起來柔弱的女人都比不過,心裏也愈發佩服:“令顧問。”

拎著煙杆的老人狠狠敲了敲:“看什麽看,這是人家城裏人!”

旁邊的男人撇了撇嘴,低聲嘟囔:“城裏人咋了,城裏人我又不是——”

突然,他的聲音戛然而止,仿佛被什麽盯上,毛骨悚然中,後背沁出一層一層的冷汗。

所有人看不到一側,令月瞳孔緊縮,女水鬼雙手按在男人後背,垂下的衣角正在不停淌水,在他腳下匯聚成小水窪。

另一邊,老爺子警告似的盯著他,嗆人濃鬱的煙氣從他鼻孔、牙縫裏溢出來,煙霧繚繞。

寂靜中,慘叫再度響起。

“啊啊啊救救俺啊!俺不想死啊!俺還沒活夠!”

“俺的娘啊,一群討債鬼……疼死俺了!”

反應過來的老人猛地起身,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嘴裏不忘念叨:“我沒事兒,還不快去看看它!”

令月的目光不禁看向聲源處,那片水泥紅磚砌成的小房子。

裏麵,因為母豬難產,發出持續不斷的慘叫聲。

一家人急得滿頭大汗,獸醫滿手鮮血的跑出來:“不成了不成了!別說豬崽兒就是老母豬,也不成了!”

“我嘶爛你個烏鴉嘴,你胡說八道什麽?!”

場麵瞬間混亂起來,令月快步走到豬圈邊,出乎意料的幹淨。

一頭生產的老母豬幾乎精疲力盡,癱在地上,鼓鼓囊囊肚皮上,幾個小鼓包正在蠕動,它身子底下,是一床鋪開的被褥。

比人都精致。

母豬已經徹底絕望,它能感覺到崽子就在肚皮裏,可就是下不起,不知道咋回事兒,就算是第一次做母親沒經驗,它也能感覺出來,再這麽下去,別說崽子,就是它自己,也要活不下來了。

“嗚嗚嗚主人你在哪兒啊,主人救救俺!生豬崽兒好疼啊!”

“救救俺救救俺救救俺!肚子嗚……好難受啊!”

“啊啊啊啊好疼!”

“主人……主人你再不回來,俺要生娃了!”

眼看至少要一屍兩命,外麵還是一片喋喋不休,令月直接道:“我來!”

所有人看著她,令月垂眸:“母豬肚子裏的小豬胎位不正導致難產,我學過扭正,如果你們不相信,可以等其他獸醫來。”

老爺子煙鍋都想給砸了:“等?等個屁!”

最近的獸醫站也要一個小時,等人來,母豬豬崽都涼透了!

他不敢耽誤半分,直接點頭,旁邊人則是懷疑地看著令月,就是兩手血水的女獸醫,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為她實在是太年輕了。

這樣想著搖搖頭,老爺子絕對要吃大虧!

卻沒發現,一旁,老人臉上凝重的表情,他盯著令月行動,仿佛在打量什麽。

令月毫不在意,直接走進產房。

不止被褥,她還在豬圈裏發現了幾件現在穿的厚衣服,女人款式,衣服老舊。

母豬奄奄一息,倒在地上仍不忘警惕地盯著她:“你、你誰?不要碰俺主人衣服……”

“主人會……會回來陪俺……”

令月目光微閃,正要問話,母豬再度慘叫起來。

令月按上它的肚子,動作不急不緩卻足夠沉穩,一瞬間,母豬鼓起的大肚皮跳了跳,到嘴的慘叫忽然變成了哼唧。

神奇的一幕叫人瞪大了眼。

下一刻,母豬暢快的舒氣,下腹收縮,一隻隻紅撲撲的小胖豬接連出貨。

令月:“準備牛奶或者肉湯,生產之後,它也需要盡快恢複體力。”

“啊?好好好!”

母豬已經舒服得哼哼起來:“嗚嗚嗚你對俺太好了,隻比俺主人對俺差了那麽一點點,等俺找到主人,她一定會謝謝你!”

魚龍混雜的時候,令月壓低聲音,用隻有她們能聽見的聲音問它:“你的主人是誰?”

母豬瞬間驚慌失色:“你、你能聽懂俺說話?”

對它來說,簡直就是青天白日見了鬼了,咋回事兒?

令月也想說,眼神微閃地問道:“你之前說的主人,是不是一直住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