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憤怒的楊雨蕭

楊雨蕭帶著竹香和竹葉去前院張羅宴席,薑荷獨自在房裏準備東西,一直到下午,楊雨蕭才風塵仆仆地回到住處,臉色很不好看,張嘴就跟薑荷抱怨:“說好了的,你等會兒可得把我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老爺方才臉色沉得嚇人,若是不想辦法補救,還不知道要生多大的氣呢!”

薑荷安慰她:“娘子盡管放心,我既然讓您冒這個險,就一定能補救。您先坐下歇息一會兒,我趁這個空當給您上妝。”

楊雨蕭依言坐下,讓薑荷為她潔麵上妝。遮瑕膏和粉底霜這下派上了用場,把楊雨蕭臉上的瑕疵全遮住了,整張臉像白玉一樣。薑荷手中的化妝刷不住地在這塊白玉上描繪著,用的都是素雅大方的顏色,就連口脂都用的裸粉色。

楊雨蕭有點不滿意:“美則美矣,但是不是太素了?我看你那盒子裏有亮晶晶的東西,給我抹上一點吧。”

薑荷無語。心想這是知州大人的生辰,又不是你的生辰,你塗得亮晶晶的做什麽?搞不好還會被知州大人訓斥呢。

可這話是不能說出來的,她隻能委婉地表示:“娘子,開宴時天都要黑了,這閃粉的效果也會大打折扣,塗了和沒塗沒什麽區別的。”

楊雨蕭撇撇嘴,也不再堅持。薑荷同兩個竹一起給她換上了新裝,又給她梳了一個雲寰髻,發間插上幾支玉簪和一隻並蒂蓮鑲珠金釵。竹葉忍不住讚歎:“娘子,您穿這身衣服真好看,又端莊又大方!”

竹香附和道:“是啊,老爺看了肯定歡喜得不得了呢。”

薑荷看了她倆一眼,神秘一笑:“還沒完呢,我還有一件法寶沒用上!”

見三人都看著她,她便從衣袋裏拿出一個小巧的瓷瓶,出其不意地在楊雨蕭衣領和手腕處噴了幾下。楊雨蕭嚇了一跳:“你這是做什麽?”

“您聞一聞。”

楊雨蕭狐疑地嗅了嗅鼻子,一陣清雅的香氣瞬間湧進鼻腔,仿若是白菊的香氣。可再仔細一聞,又好像有蘭花香,牡丹香,還有一股極淡的酒香,她好奇問道:“這是什麽?”

薑荷將小瓷瓶遞給她:“這是香水,咱們平常用的香粉和熏香雖然味道也好,但有點不方便,香氣也容易散掉。這香水就方便許多,若是香氣散了,您隻管噴一噴就是。平日裏多噴一些無妨,但若是吃飯時,隻在領口和袖口噴一點即可,否則香氣太重,反而讓人沒了胃口。”

楊雨蕭把玩著手裏的小瓷瓶:“噴?這倒是好東西,就是用著麻煩。這樣吧,你找件竹香的衣服換上,跟我去後院赴宴,也好時時幫我噴。”

這還用著麻煩?小孩子都會好不好?

可到底隻是去後院,都是女眷,也沒什麽可避諱的,薑荷便答應了。等她隨楊雨蕭來到後院,隻見院子裏已經擺了三桌,都坐得滿滿的,入座的都是薛知州同僚的夫人,他自己家的女眷並不在場。

想想也是,薛家沒有正房夫人,除了個楊雨蕭操持內外,其他不是小妾就是通房,哪裏能和人家正頭娘子坐在一起呢。

楊雨蕭一進院子就仿佛換了個人一樣,熱情地忙裏忙外,但無論如何同女眷們說笑,自己就是不落座,也沒人招呼她。

薑荷看著她那副漸漸流露出疲憊的笑臉,不由感歎這妾室真的不好做啊,她光站著就已經很累了,更何況楊雨蕭還要操持內外,忙得像陀螺一樣。

方才楊雨蕭穿舊衣裳操持家務時,有不少女眷都在場,也見到了薛知州那陰沉的臉色,都等著繼續看楊雨蕭出醜,順帶嘲諷她幾句。誰知一個時辰不到,人家竟改頭換麵了,衣著大方,妝容素雅,走動之間帶著一陣淡淡的清香,與她身上蘭花一般的氣質極為相配。

有幾位健談的太太主動與楊雨蕭攀談起來:“不知楊姨娘身上用的是什麽香,似乎與尋常的香粉不太一樣,氣味清淡些,但又複雜些,聞著奇妙得很!”

楊雨蕭眯著眼睛微笑道:“就是香粉,是我娘家人從福州帶過來的,隻這一盒。我見著也稀奇得很,總叫我娘家哥哥多買幾盒回來,但哥哥再也沒遇到那商人,隻能作罷了。”

那婦人與同伴交換了一個眼神,笑而不語。倒是另一桌響起一道帶著嘲諷的聲音:“楊姨娘沒去過什麽大地方,怕是不知道。這找東西呀,隻要人脈夠廣,銀子夠多,那就沒有找不到的。這樣吧,明天我就叫人去打聽一下,等買回來送給楊姨娘一份。如何?”

楊雨蕭額角抽了抽,強笑道:“那便多謝薑二夫人了。”

薑二夫人?

薑荷將目光投向那聲音的主人。隻見人最少的那一桌坐著個身穿紫衣的婦人,吊眼梢,高顴骨,一看就不好惹。這人正是薑家二房的正房夫人——方燕娥。

薑老太爺膝下育有四男一女,大房薑永成雖隻繼承了薑老太爺一小部分遺產,但有生意頭腦,人也精明,是兄弟姐妹中家底最厚的一個。

老二薑永業最受薑老太爺寵愛,薑老太爺將大部分遺產都給了這個二兒子。薑老二人也爭氣,吃喝嫖賭一概不沾,留在故鄉青州一門心思賺錢。但他這人有兩個短處,其一是為人陰險狡詐,是以沒幾個人肯跟他做生意;其二是他一共八個子女,已有五人成年,前四個皆是庸碌無為、資質平平之輩,不但沒往家裏賺一個字兒,還害得薑老二往外搭錢,如此一來,盡管薑老二再如何勤懇努力,在家業上始終沒能超過薑老大家。

薑老三和薑老四能力平庸,隻能跟在兩個哥哥身後撿剩飯吃,目前兩人都在青州給薑家照看鋪子。

薑五兒是家中唯一的姑娘,據說很早的時候就嫁給盛京一七品武官為妻了。

所以能在這裏見到薑永業的妻子讓薑荷頗為吃驚,除了薑永成一家,其餘三房都在青州生活。薑永成的葬禮他們沒有辦法趕回來,但晚到幾天,祭奠一下還是應該的,這個薑荷也聽薑艾隨口說起過。

但問題是,眼見著一個月過去了,他們怎麽還不走?先不說生意還在青州,這麽一大家子,莫非還要剛剛承受了喪夫之痛的寡嫂照料?

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

那麽可能性隻有一個了,他們是為了亡兄的家產而來。隻有麵對這樣偌大的家業,才能棄青州的生意於不顧。

不過這與她一個“已死之人”沒什麽關係,半個字兒都落不到她頭上。隻是於榮蘭母女怕是已經焦頭爛額,不然怎麽連這樣隆重的宴席也沒到場呢?

想到這裏,薑荷心裏忍不住升起一陣快意。

正想著,胳膊突然被竹葉碰了一下:“阿荷姑娘,娘子的妝麵花掉了,快去處理一下。”

薑荷看向楊雨蕭,眼下已是十二月,她卻忙得汗水順著額頭往下淌,好在薑荷給她用的底妝不易脫妝,但眼影已經有些糊了。

有位官家太太看不下去,開口道:“楊姨娘不如坐下歇息一會兒,眼下菜都上齊了,也沒什麽可忙活的。”

楊雨蕭感激一笑:“如此我便去側屋歇一會兒,各位夫人有什麽事喊我便是!”

說罷微一屈膝,帶著薑荷等人離開了。

等走到聽不見眾位女眷歡聲笑語的地方,楊雨蕭才卸下一張笑臉,惡狠狠地低聲說道:“也不曉得老爺是怎麽想的,居然還邀請了一幫商賈過來!我一個知州府的姨娘居然要給那起子人行禮,真是晦氣死了!”

薑荷沒說話,眼角卻瞥見兩個人麵帶異色,心裏不免有些納悶。四人來到一處側房為楊雨蕭補了妝,隨後馬不停蹄地趕往後院。誰知沒走幾步,前麵突然冒出個人來:“楊姐姐安好。”

楊雨蕭被嚇得一個激靈,看清來人後不禁責怪道:“你在這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