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被扔到亂葬崗了

這天真冷啊!今年這場雪怎來的這麽早?”

白雪從灰沉沉的天空中落了下來,幾個身穿兵服的男子正拉著板車往山坡上走,為首的男子穿著官服,長身玉立,在一眾兵卒中鶴立雞群,聞言道:“看來今年怕是早早就要入冬了。陳四,記得回去早些給兄弟們領些冬裝回來。”

“是!還是小趙將軍念著咱們這幫兄弟啊!”

趙墨玨笑而不語,回頭看了一眼板車上被一塊黑布覆蓋著的東西,朗聲道:“咱們加快點速度,眼看天就要黑了,這附近有狼,再耽擱下去怕是不安全。”

前段時間薑永成被劫匪劫殺一事引得雍州刺史震怒,命他前去剿匪,還捉回來幾個活口逼問那批絹絲的下落。

結果什麽也沒問出來,活口留著也沒什麽用,便都殺了。這幫草匪最講義氣,若是幸存下來的人在半路搶奪同伴的屍體也不是不可能,雍州刺史念及此處,便再次拜托趙墨玨帶人將草匪的屍體扔去亂葬崗。

畢竟不能臭在衙門啊。

陳四應了一聲,隨後抱怨:“剿了這個山頭,還有那個山頭,要我說官匪各自安好幾年了,也不知道這幫草匪哪根筋搭錯了,非要傷人性命,這下好了,沒太平日子過了!隻是苦了咱們,還不知道要折騰多少次呢。”

折騰多少次也沒用的。

趙墨玨眼中閃爍著比雪還冷的寒光,唇角微微翹起一個不易察覺的弧度。

因為根本沒有什麽草匪。

殺了薑永成的,另有其人。

突然,他被前方一個亮晶晶的東西吸引了目光,那是一個深坑,裏麵都是密密麻麻的屍體。從前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有衙門的人過來,將底下的一層屍體埋在土裏,然後過不了多久,又會有一層新的屍體被扔進去,如此反複,直到沒有空間再埋為止。

眼下天冷了,也不怕屍體發臭,便不必急著派人來填土了。

可是被扔到亂葬崗的,不是貧民就是罪奴,身上空無一物,怎麽會有亮晶晶的東西?

趙墨玨這樣想著,便在扔屍體的時候多看了一眼,隻見那東西被白雪覆蓋著,看不清模樣。正巧他的隨從扔了一具屍體下去,將那上麵覆蓋的白雪震落下來,他終於看清那是什麽東西。

是一把黑金匕首。

他瞳孔猛的一縮,低喝了一聲:“等等!”

隨後不顧眾人詫異的目光跳下了深坑,拿起那把匕首仔細端詳一番,確認這是他自己的沒錯。

這匕首的臨時主人不會平白無故來亂葬崗的,那麽可能性隻有一個。

趙墨玨將覆蓋在屍體上的雪拂到一邊,薑荷的“屍體”便展現在他的眼前。

趙墨玨看著那具屍體,不由默默歎了口氣,他早就聽薑艾的丈夫說起過薑家那些汙糟事,也猜到薑家人可能不會善待薑荷,到時薑荷孤立無援,一定會想到他這個幫手。

所以他才會對薑荷說出那句“你會同意的”。

可是他怎麽也沒想到,薑家人竟會做的這樣絕。

少女臉上的傷疤是舊傷,可額前的傷口,背部的燒傷都是新添上去的。

沒錯,她衣衫破破爛爛,後背的燒傷一覽無遺。傷口已經結痂,呈現出一種詭異的黑紅色,在一片白雪中尤為刺眼,彰顯著主人曾經受過怎樣的痛苦。

敢這樣草菅人命,薑家人還是一如既往的狠毒啊。

趙墨玨默然片刻,俯身將外袍脫下,蓋在薑荷身上,抱起她冰冷的身體躍到了地麵上。陳四不解:“小趙將軍,這……”

“這是我認識的一個人,不能讓她繼續留在這個地方。”

趙墨玨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這麽做,他和薑荷隻有幾麵之緣,連話也沒說過幾句,可他就是不忍心讓這個女子孤零零的待在這裏受凍。

就當是……

感謝她那日的一路相送吧。

一行人處理完這邊的事情便打道回府了。趙墨玨看了一眼板車上被遮的嚴嚴實實的“屍首”,開始認真思考到底把她送去何處安葬。

要不送到妝館去?

他正想著,瞳孔猛然一縮,隻見那人形物體的臉部隱隱升騰起微弱的白氣。他叫停了車,用手指探薑荷的鼻息,的的確確還有呼吸。

他又驚又喜的大喊一聲:“快,這人還活著,咱們去找郎中!”

薑荷醒來時,一睜眼看到的是青灰色的床幃,隨後就是擔憂望著她的楚大娘,楚大娘見她醒來,不禁又驚又喜:“阿荷姑娘,你終於醒了!”

“我怎麽會在這裏?”

楚大娘歎了口氣,眼中帶著疼惜:“我和蘭兒從夜市回來,就看到你躺在妝館門前。你當時那狀況可把我們嚇壞了,好在老天保佑,終於沒事了。”

妝館門前?

她怎麽會在妝館門前呢?

她百思不得其解:“您知道是誰將我送來的嗎?”

楚大娘搖搖頭,隨後想起了什麽,從抽屜裏取出一把黑金匕首:“那時這把匕首就放在你的身邊,不知道是不是那人留下的。”

薑荷看著黑金匕首皺了皺眉。她進入假死狀態之後,曾經被身上的傷口疼醒一次,她記得觸目皆是冰冷的、死狀各異的屍體,便知道自己被扔去了亂葬崗。

當時她腦子裏一片空白,隻記得身上揣著這把匕首,便想著用匕首插在坑壁上,支撐著自己爬出深坑,卻不知是藥力太強還是被凍得狠了,總之她剛站起來就又暈過去了。

匕首應該掉落在了死人堆裏。

而知道這把匕首暫時屬於她的,就隻有趙墨玨。

薑荷感慨萬千,竟這麽巧嗎?如果不是他,自己怕是真要凍死在那亂葬崗了。

“嘶——”

背後的燙傷宛如針紮一般疼痛,楚大娘見狀,急忙按住她:“不要亂動,我們發現你的時候,你的傷口已經被處理過了。但畢竟是燙傷,要仔細休養才是。唉,到底是怎麽回事,你怎麽傷成這樣?”

薑荷苦笑一聲,將來龍去脈和盤托出。楚大娘和正在煎藥的楚蘭兒聽得神色俱是一驚:“這……天下竟有如此狠毒的婦人,怎能作出如此傷天害理之事啊!”

楚蘭兒想起薑荷背上觸目驚心的傷疤,幾欲落淚:“阿荷姑娘,你受苦了……她們真是太壞了!”

薑荷反過來安慰她:“我現在也算逃出來了,她們再想害我是不能了。往後……隻有被我報複的份兒了!”

楚大娘神色凝重:“你打算怎麽做?阿荷姑娘,我們妝館的生意從之前的無人問津到現在小有積蓄,都是你的功勞。如果有能幫得上你的地方,盡管跟我們說!”

薑荷也不客氣,說出了一直以來的計劃:“楚姑娘,麻煩你幫我抓幾味藥,我得把我臉上的傷疤除了,這是個活招牌,有它在一日我都不得安生。

楚大娘,我現在需要一個新身份,即使沒了傷疤,怕是還會有人認出我。所以我得有一個名正言順待在妝館的理由,才不會引人懷疑。”

楚大娘明白她的意思:“那阿荷姑娘,你便做我的幹女兒吧。若是有人懷疑,就說是從盛京來投奔我們的。

你不必擔心薑家人,我們母女倆雖說無依無靠的,但還有咱們大梁國的律法在,你既成了我家的人,旁人就別想輕易欺辱你!”

萍水相逢,人家能幫到這份上真是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