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小女可是為廖廠公鳴不平啊

她邊哭邊偷看了一眼鍾離爍,後者的表情變得尤為精彩。

隻見他眼神玩味兒地瞧了一眼廖英池,然後有些得意地收回目光,勾起唇角:

“本相認為小郡主說得有理。”

一聽這話,段錦也顧不上許多,拖遝著衣服就跪在了廖英池和馬下,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腿嚇得不停顫抖:

“廖廠公!臣……微臣……”

他很清楚,一個對於廖英池來說沒有用的人,他是不會留下的。

廖英池也沒想到葉淩夕會這麽說,他被架在中間,有些為難:

“小郡主果然是……果敢勇毅,可是段將軍於齊芸國有功,奴才認為……倒不是說罪不至死,但讓他活著總比死了好,也能給小郡主賠罪,您說呢?”

葉淩夕撅著個嘴,頂著張無辜清純的臉,說著最狠辣的話:“賠不陪罪的……小女也不懂,畢竟普度眾生是佛祖的事情,小女隻管送段將軍去西方極樂世界見佛祖便是了。”

“娘子!娘子你不能這樣啊!”

段錦眼看著廖英池這邊說不通,又轉過來求葉淩夕,磕了幾個頭之後,他就聽見鍾離爍冷傲的聲音:

“去,找五匹馬過來,既然小郡主想要五馬分屍,這兒便是最好的地界兒。”

“啊?”

瞳孔微顫,段錦一個沒控製住,就尿褲了。

閉上眼睛,葉淩夕回想著他曾經對原主的狠毒暴戾,倒是沒有一點兒同情的心思:“既然大塚宰已經做了這個決定,那……”

話剛說完,廖英池看了一眼無所適從的皇帝,張口了:

“大塚宰,小郡主,可否聽奴才一言?”

鍾離爍倒要看看這個男人還有什麽把戲,剛轉過頭,就聽見葉淩夕張口了:

“等五馬分屍之後再聽吧,廖廠公,畢竟擇日不如撞日,還是以段將軍的事情為先。”

廖英池:……

眼看著段錦被綁上手腳,馬匹已經各就位,廖英池看了一眼旁邊準備發號施令的人,眼神中第一次透露出慌亂——

段錦是棋子中關鍵的一環,如果他現在死了,那製衡鍾離爍的人又少了一個!

立刻,他給了西廠侍衛們一個眼神,而就伴隨著馬匹受驚開始朝著不同方向奔跑,西廠侍衛們抬手就用暗器射斷了繩索!

鍾離爍眯了眯眼睛,他知道廖英池不會袖手旁觀,今天肯定殺不了段錦,轉頭望向葉淩夕的時候,卻發現她和自己一樣的鎮定,甚至臉上還帶著得意——

什麽意思?

她也想到這並不能殺死段錦?

也隻是借坡下驢,想要嚇唬一下段錦?

剛想到這兒,鍾離爍突然感覺腹部傳來陣痛,輕輕摸著小腹,惡心的感覺又湧了上來。

“大塚宰,你怎麽了?”葉淩夕趕忙上來關切地問。

“不太舒服,有些……惡心腹痛。”

一聽這話,剛還扶著鍾離爍的手心虛地撤了回來,葉淩夕有些不知道該怎麽告訴他——

不好意思啊,大塚宰,但是吧……十月懷胎,您就陪著我一起辛苦吧!

眼看著廖英池出手,留下了段錦一條狗命,雖然葉淩夕也知道光憑這麽一件事情肯定不足以殺了段錦,但最後還是要拱一下火。

“雖說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但段家畢竟於齊芸國有功,隻是……”葉淩夕看著廖英池一表人才,倒是立刻抓住了他的弱點,“像是廖廠公這樣的好男兒都不算是完整的男人,他憑什麽如此逍遙?小女也是為廖廠公鳴不平啊!”

說完,為了避免自己被廖英池提溜住,葉淩夕倒是很快就給自己找了一個墊背的人:“您說呢,大塚宰?”

微微挑眉,沒想到這丫頭倒是個口齒伶俐的,鍾離爍清了清嗓子:

“依微臣來看,也不必如此嚴苛。既然段將軍對小郡主不好,那便讓微臣先將小郡主接回相府,擇個好日子休了將軍再為小郡主另謀賢夫,如何?”

在齊芸國,女子休夫對於夫家來說可是奇恥大辱,不僅日後加官進爵要單獨考量三分,就連後人科舉都會備受歧視!

段錦羞得無地自容,看著周圍一圈凝視著的眼神,他想要求助廖英池卻被瞪了回去:“皇上,廖廠公,我……我實屬無心之失啊!”

“今日獵場比武倒是讓皇上看了場鬧劇,奴才先伺候您回去。”

廖英池留給了段錦一個冰冷的背影,帶著皇上的馬匹先離開了。

而葉淩夕則翻身上馬,鍾離爍像是她的帶刀侍衛一般跟在左側,睨了段錦一眼,心裏倒是抑製不住的得意——

雖然說這金尾鹿是假的,倒是把真的小郡主能帶回相府,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眼看著葉淩夕和鍾離爍騎上了馬,段錦憤恨地看著兩人離開——

今日顏麵掃地,來日定要加倍奉還!

但都沒給他翻身的機會,晚上獵場皇家夜宴,廖英池就命人將段錦綁在了射箭的靶子上,他拿著弓箭對著段錦比劃著,腦海裏卻全都是葉淩夕今天說過的話——

“像是廖廠公這樣的好男兒都不算是完整的男人,他憑什麽如此逍遙?小女也是為廖廠公鳴不平啊!”

“廖……廖廠公……我……我真是一時糊塗啊!”

腿顫顫巍巍,忍不住地打轉,要不是周圍還有女眷伺候,段錦怕真是要尿在褲子上了!

“將軍別怕,奴才隻是練練手,一周後的武將遴選會上奴才要和大塚宰比騎射,雖然隻是個娛興節目,但要是輸了,皇上臉上總會掛不住的。”

“嗖——”

箭穩穩地射在段錦**,段錦的臉上立刻就眼淚鼻涕一把抓:“廖廠公,我……”

“別抖,將軍,奴才的手可不太穩啊。”

就在他正要射第二箭的時候,身邊人來報:“廠公,皇上請您過去一趟。”

拉滿弓的手漸漸泄了勁兒,廖英池出了口氣:“知道了。”

帶著人轉身離開,從靶子上掉下來的段錦立刻就跪在地上,看了看自己的下身,一種不好的感覺襲了上來——

它好像再也站不起來了。

“該死的葉淩夕!居然敢在這兒擺本將軍一道!”

罵罵咧咧從地上爬起來,段錦在周圍小廝的攙扶下也回到了會場,遠遠地,他就看到坐在鍾離爍身側的葉淩夕,氣不打一處來,喝了一口悶酒,將酒杯重重放在桌子上:

“闔樂郡主!”

“嗯?”葉淩夕被段錦的聲音嚇了一跳,抬頭對上男人殺氣騰騰的眸子,立刻警覺起來:“段將軍有何要事?”

“要事倒談不上,隻是本將軍與你也好歹算是夫妻一場,既然今日你我恩斷義絕,那本將軍出於好心,也不放告訴你一件事情。”

“段將軍請講。”葉淩夕大概猜到了是什麽事情,可當段錦真的當著這麽多人麵說出來的時候,她還是不免有些慌亂。

“闔樂郡主與本將軍成親當日,被幾個賓客闖進閨房輪番淩辱……雖然這種事情肯定不便說出口,但本將軍實在是可憐闔樂郡主就這樣被蒙在鼓裏,還是決定今日告訴你為好,也不枉你我夫妻一場。”

夫妻一場?

但凡有一點兒夫妻情分,你能做出這種豬狗不如的事情?

葉淩夕舔了舔唇,雖然有十萬句攻擊力極強的髒話已經在喉嚨裏排隊,但她並沒有直接說出來,勾唇一笑,她站了起來——

沒想到不論是現代還是過去,毀掉一個女孩兒最容易的方法還是“受害者有罪論”。

聽了段錦的話,周圍人瞬間就炸開了鍋,議論紛紛,就像是熱油中倒入了開水,劈裏啪啦。

從白發老翁到隨行侍女,沒有一個不對葉淩夕投來鄙夷的目光。

她恍惚間望向鍾離爍,但後者卻如她一般站起來,餘音繞梁:

“段將軍這話真是說笑了!堂堂大將軍的妻子能夠被外人淩辱,若是真的,那還真是段家沒落,家門不幸!若是假的,段將軍如此誹謗自己的癡傻妻子,豈非小人?”

瞬間,葉淩夕就換上了星星眼,底氣也足了起來:“想來段將軍也是一番好意,隻可惜我葉淩夕行事光明磊落,若是段將軍能找出你所說的這些人,我便信了你的話。若是不能……哎——”

說著,葉淩夕歎了口氣,而後一臉惋惜:“本來念及夫妻情分,想要給段將軍準備一份可以治療髒病的藥,畢竟我燕敕擅長蠱毒秘術,治療這起子花柳病也不在話下,現在看來,倒是大可不必了!”

“嗯?”一聽這話,瞬間段錦就張大了嘴巴,先前在馬車上聽到自己有髒病的時候還心有餘悸,現在不就是相當於解藥就在麵前麽?

立刻換上了一副嘴臉,段錦尷尬地咳嗽了兩聲,沒想到揭短最後又揭到自己身上,還又提了一嘴通奸的事情,他擺了擺手:

“許是本將軍看錯了,若是沒有此事更好。但是,闔樂郡主,你若是真的有這神藥,倒不如……”

“段將軍!”廖英池在一旁已經忍了段錦很久,剛和皇帝商量完怎麽不讓葉淩夕去相府,沒想到卻被這個敗家子截胡。

一聲嗬斥,段錦立刻噤聲,這閹人倒是比皇上還可怕幾分。

“郡主莫要在意,許是段將軍有些醉了,說了些渾話,奴才替他給您賠不是了!”說完,廖英池躬身行禮:

“郡主,現下畢竟您和段將軍還未和離,就這樣住在相府怕是不妥,倒不如來皇宮裏小踏,也更寬敞些!”

“和離不是問題,”鍾離爍讓容梓拿來紙筆,“既然今天是個好日子,那就留讓段將軍休書一封,可、喜、可、賀。”

說完,容梓就捧著紙筆來到了段錦麵前:“段將軍,請!”

而段錦看著麵前的東西,雖然自己很想簽,畢竟他討厭那個癡傻的女人,可這兒有廖英池看著,當初也是他逼著自己娶了這個女人,實在是……

頭上滲出了細密的汗珠,他剛拿到筆,就聽到廖英池的聲音:“段將軍?三思啊——”

嚇得立刻將筆丟在地上,段錦又想到自己被綁住射箭的場景,連連搖頭:“本……本將軍不和離!”

“那若是不和離……”鍾離爍陳勝追擊,來到容梓旁邊撿起了掉在地上的筆,恭恭敬敬雙手捧給了葉淩夕,“那就請小郡主休、夫!”

“……”

在場所有的皇親國戚都驚了——

畢竟鍾離爍雖然年輕,但輔佐了三朝皇帝,並且如果皇帝做的不如他意,他可是直接說皇帝謀逆、彈劾皇帝的人!

可現在,他倒是像個遵紀守法的好臣子,給葉淩夕雙手遞筆——

大家都寧願相信廖英池不是一個真太監,也不願相信鍾離爍能給別人低頭!

瞟了一眼鍾離爍,葉淩夕微微揚起頭,那筆的時候小聲說:“大塚宰,我要是休了他,您能不能滿足我一個小小的請求?”

“嗯。”

鍾離爍同意的聲音很輕,似乎風一吹就會吹走。

“好!”葉淩夕拿起筆,歪七扭八就開始在紙上寫起來:

“段將軍與小女人心各異,將軍多有過失,正合七出之條。結緣不和,想是前世冤家,萬世姻緣,於今絕矣!休書是實,眾親族為證!”

鍾離爍看著女孩兒難看的鬼畫符,但卻有些驚歎於她文筆下的休書,尤其是那一句“正合七出之條”,可不就是讓段家後代也要背上祖先有通奸、被休夫的名號,抬不起頭麽?

寫完之後,葉淩夕滿意地看著這張紙點了點頭:“段將軍,有禮了!”

段錦捧著這休書,心裏卻有一種釋放的感覺,可旋即背後傳來一陣眼刀,他嚇得打了一個機靈。

“廖廠公可滿意了?”

鍾離爍得了便宜還賣乖。

唇角勾起一個不如意的笑容,廖英池點了點頭:“如此,甚好。”

休夫的事情讓鍾離爍非常開心,晚上倒是暢飲開懷,等坐在馬車上,葉淩夕看著他優哉遊哉的樣子,有些不滿地叫了句:

“大塚宰?您答應我的事情忘了麽?”

“哦?小郡主要本相做什麽?”

不知道為什麽,葉淩夕感覺這個男人好像是忘了兩人之間的約定:

“方才寫休書的時候可不是約好了,大塚宰要滿足我一個請求?”

“這個啊……”

鍾離爍摸索著下巴,可臉上的表情卻看起來壞壞的:“本相……有說過麽?”

葉淩夕:……

“大塚宰,您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可不能說話不算話!”

“一人之下?誰之下?”

顯然,已經得到了葉淩夕,鍾離爍已經不將她視為一個威脅,而是當做掌中玩物,轉過頭看著外麵的容梓,他興致大發:“容梓,端杯毛峰茶來。”

容梓先是微微一愣,而後點了點頭:“今兒倒是個好日子,大塚宰喝些茶也是極好的!”

看著男人完全不將自己放在眼中,葉淩夕沉了口氣——

飄是吧?

好,我讓你好好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