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生活出賣了大黃,還是論斤賣的

眉毛微挑,鍾離爍勾了勾手指頭,立刻,容梓就將小廝壓在地上,讓他去將地上的藥舔幹淨。

“大塚宰!大塚宰,小人知錯了!小人再也不敢了!這……小人隻是拿錯了藥,絕不是像小郡主說的那樣啊!!還請大塚宰明鑒啊!”

瞬間沒了胃口,鍾離爍將手中的筷子放下,徑直走了出去:

“禁房也好久沒有活人進去了,那些施刑的嬤嬤不知道手腳是否麻利,今兒將這個吃裏扒外的東西送進去看看效果。”

“是!”

馬車上,葉淩夕坐在鍾離爍對麵,她生怕鍾離爍張口問自己怎麽懂醫藥,倒是先掀開簾子,以天津人的天賦吆喝道:

“好生熱鬧!大塚宰,我想吃糖葫蘆!還要糖人!還要……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兒,燒花鴨、燒雛雞……”

一套貫口下來,她小心翼翼打量著男人的臉色,發現他已經沒有了剛才芥蒂的神情,反而像是看傻子一樣瞧著自己,葉淩夕才放下心。

“進宮之後跟著百騎司的人,不要亂走。”馬車剛停,鍾離爍有些擔心地囑咐道——

葉淩夕心知肚明——他絕不是關心她,而是關心自己的小命:

“您放心,大崽種,不是……大塚宰。”

鍾離爍惴惴不安地來到朝堂上,剛落座,低下就有臣子參奏:

“大塚宰,臣等聽聞為太子選妃衝喜一事突生變故,大塚宰去皇陵強搶衝喜之人,這可是大逆不道!”

參奏的不是別人,正是段錦。

鍾離爍正要開口,一直站在皇上身邊長眉如柳、身如玉樹的桃麵男子幽幽張口:

“段家三代忠良,定是不會說些捕風捉影的話,隻是大塚宰大鬧皇陵,實在是有悖人倫,段小將軍何出此言?”

本就為了皇家而被迫迎娶傻子葉淩夕而心生不滿,好不容易將她送到皇陵卻被鍾離爍接出來,段錦說話的時候氣勢洶洶:

“皇陵當值的侍衛和公公都如此說,想來定是有證據才能這樣言之鑿鑿。”

“哦?”鍾離爍向後一靠,斜睨了一眼皇上身邊的看門狗廖英池,話卻是對段錦說的:

“上一個說本相謀逆的人,好像已經被稱作……文德帝?這樣好的一個諡號,莫非小將軍也想要一個?”

聞聲,段錦立刻閉嘴。

鍾離爍望向廖英池,後者則躬身行禮:

“奴才鬥膽,隻是小將軍說得有板有眼,奴才為了大塚宰清譽才說了一嘴。”

鍾離爍掃視著底下眾人——

這裏一半是自己的人,為的是將這個風雨飄搖的王朝推倒,改朝換代;一半是傀儡皇帝的人,背後是一眾佞臣賊子,閹人當道,倒是比自己還要狠辣十分。

沉了口氣,鍾離爍輕撫著扶手上的龍頭:“本相隻是念及這衝喜的太子妃是燕敕王家的小女兒,若真是下葬豈不是要得罪遠在西南的燕敕王?到時候真的鬧起來,皇上騎虎難下,索性,就打算換個人。”

“換個人?”

廖英池望向段錦,後者被盯得脊背發毛:

“大塚宰,這衝喜的人哪兒有說換就換的!”

鍾離爍輕笑:“段家家大業大,見多識廣,而太子生前和段老將軍交好,喜歡這花柳巷子裏的。所以,本相決定找一男一女兩戲子去陪太子,小將軍以為如何?”

這話一出,霎時朝廷上鴉雀無聲。

雖然段老將軍和太子有龍陽之好的事兒人盡皆知,但是家醜不可外揚,放在這個場合、還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說出來,那還就隻能是他鍾離爍了。

段錦憋著一口氣,卻也不敢造次。

就這樣將葉淩夕的事情糊弄了過去,鍾離爍像是打了勝仗一樣掃視著在場的所有人,最後將視線停留在廖英池身上:

“廖廠公不會有什麽意見吧?”

廖英池頷首:“還是大塚宰思慮周全。”

等下了朝,鍾離爍來到馬車上,看著躺在椅子上補覺的葉淩夕,不由伸出手試了試鼻息,感受到正常的呼吸之後長舒了口氣:

“走吧,隨本相回府。”

車馬搖晃,鍾離爍對馬車外的容梓說道:“在段家安插的眼線該發揮作用了。還有,盡快查清到底是誰偷換了花轎讓段夢柔進府,我總覺得和那起子閹人脫不開關係。”

“是!”

“閹人?”

聽到葉淩夕的聲音,鍾離爍雙手環抱在胸前向後一靠,有些意外:“小郡主也很好奇這個?”

畢竟這個詞語在現代知識聽過,沒見過,葉淩夕就跟著重複了一遍,沒想到被鍾離爍給抓住了。

她直勾勾盯著男人,視線緩慢移動。

順著她的視線一路向下,鍾離爍的眼睛也停留在了自己身體的某個部位。

“……”

鍾離爍有些羞憤——

她到底是真傻還是假傻?怎地如此不知檢點!

“小郡主若是這般好奇男女之事,那本相倒是不介意找人予郡主一試?!”

葉淩夕連連搖頭,看著鍾離爍微紅的耳根,倒是多了幾分戲謔的意思:“小女隻是好奇……是怎麽閹的。”

“……”

“大塚宰這勞什子可要予小女一試?”

咬著牙,鍾離爍擠出一個齜牙咧嘴的笑容:“小郡主,您適可而止!”

似乎這番話惹怒了鍾離爍,他悶聲回到書房關上大門。

容梓看著葉淩夕可憐,好心提醒道:

“郡主,我家相爺是位真性情的,當初先帝的趙貴妃害死了鍾離老爺,即便我家相爺喜歡琳琅公主也礙於她母妃是趙貴妃而不得不一刀兩斷,現雖權禦天下,也是個純情小郎,您這張童言無忌的嘴莫要惹出這許多禍害來!”

恍然大悟地“哦”了一聲,葉淩夕才知道原來鍾離爍心中還有一個白月光,她試探性地問道:

“那大塚宰的病也和這位琳琅公主有關?”

容梓點了點頭:“當年大塚宰出將入相,為了救琳琅公主而被西廠繡衣使的毒針刺入肩膀,無法拔出,隻能靠藥來緩解毒性。”

“那若是我能為大塚宰將這毒針取出,大塚宰能否幫我一個忙?”

從這裏嗅到了可以和鍾離爍緩和關係並拉攏他的機會,葉淩夕可是曾經能為自己動手術取子彈的人,這點子活兒根本不在話下。

可容梓卻像是聽了什麽笑話一樣,連連擺手:“皇宮內的聖手太醫都說毒針中的毒藥堵塞了經絡,若是強行拔除反而會擾亂氣血,小郡主莫要胡來!”

這個提議雖然被容梓給否定了,但在庭院中遇見練武的鍾離爍,葉淩夕又對著他說了這個想法——

機會,總是要自己爭取的。

後者一愣,接著像是看瘋子一樣看著她:“小郡主,你可是隻聽聞了刮骨療毒的傳說就敢來本王身上一試?”

葉淩夕回想著曾經自己操刀自剖的場景,拍著胸脯解釋:“之前我在燕敕,獵場上受了傷的兔子老虎都是我自己醫治的,所以也算有些醫術底子。”

“小郡主!您怎能將大塚宰說是兔子老虎!”容梓連連皺眉,在

葉淩夕轉念一想,解釋道:“有時候家裏養的大鵝、鴨子,我也治過,大塚宰放心!”

容梓:感覺還不如兔子和老虎!

鍾離爍摸了摸隱隱作痛的肩膀——

老實說,他曾經甚至有想要將胳膊鋸掉的打算,畢竟日日疼痛難忍,隻能靠藥物來緩解的生活自己也受夠了。

他沉了口氣,將視線投射到了院子中的大黃狗身上:“那如果你幫本相治療,想要得到什麽?”

“靈鏡!我從小就聽聞齊芸國國寶靈鏡如半溪明月,一直想一睹其真容,還望大塚宰成全。”

摩挲著下巴,鍾離爍瞳孔微縮,命人拉來了大黃狗:

“這銅爵前兩日被鋼針刺穿了腿,你若是能治好我就考慮考慮。”

點頭應下,葉淩夕品著大黃的名字——銅爵,還覺得真有韻味:

“既然今日要等段姐姐回府,那不如就用這段時間來給銅爵治療吧!”

顯然,鍾離爍有些吃驚,畢竟之前說要給銅爵動手術治療的醫生都過了五日還是推脫說沒有準備好。

微微挑眉,他倒是爽快地同意了:“好,本相依你。但若是治不好,還請小郡主莫要怪罪本相翻臉不認人。”

葉淩夕撅著個嘴,雖然沒有反駁,但心裏早就翻了好幾個白眼——

咱倆之間有蠱毒,你能拿我怎樣啊?

不一會兒,相府中就打點出了一個幹淨的房子,銅爵爬了上去,害怕地耷拉著耳朵。

容梓有些緊張,畢竟這狗可是鍾離爍的心頭寵,他也想不通為什麽鍾離爍能同意這種事情:

“郡主,請您千萬小心啊!銅爵陪伴相爺多年,如同親人!”

葉淩夕點了點頭,摸了兩下銅爵毛茸茸的腦袋,做了兩個深呼吸:“別緊張,小夕,加油!”

容梓也跟著忍不住流汗:“郡主,它叫銅爵。”

葉淩夕回過頭,似乎是在不遠處鍾離爍冰冷的注視下,她也有些緊張:“我知道,但是我叫小夕。”

容梓:……

說完,她閉著眼睛出了口氣:“我要開始了。”

手術的條件簡單了一點兒,可基本功在那兒放著。

麻醉藥是沒有了,葉淩夕讓容梓給小狗來了一個“拳麻”也算是有效果。

一個時辰下來,段夢柔還沒回來,葉淩夕的手術就已經結束了,甚至還隨手做了一個絕育,割下來的肉——

不到一兩。

但這一兩也算是買來了鍾離爍的信任。

“大塚宰,您要來看看麽?”葉淩夕邊擦汗邊說。

鍾離爍揚了揚頭,視線從葉淩夕腦袋上略過,在看到容梓將小狗喚醒,銅爵在地上慢慢走路,似乎也沒那麽愛呻吟了之後,微微點了點頭。

“那大塚宰,我……”

“給本相治療的話,光是治療一隻狗還不行。”

葉淩夕沒想到鍾離爍這麽惜命,不過這對她倒是個好事——

鍾離爍越惜命,那就肯定會對自己照顧得越好。

“大塚宰的意思是?”

眼瞅著容梓就要離開,鍾離爍拉住了他的胳膊:

“容梓的腿上曾經射入了一枚鋼針,斷在了肌膚裏,你若是能取出,本相就答應你。靈鏡的事情,好說。”

容梓倒吸一口涼氣——

大塚宰,雖然說我的命都是您的,但您給的也太隨意了吧?

她爽快地應下,可今天實在是太累了,打了個聲瞌睡之後說:“那就兩日後,如何?”

畢竟給人做手術步驟要更繁瑣一些,葉淩夕也不一想這個擁有傲人胸肌的容梓太早下線,打算好好準備一下——

畢竟,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本相依你。”說完,鍾離爍摸了摸叫了一聲的肚子,而後望向葉淩夕,對容梓吩咐道:

“不等二夫人了,咱們用膳。”

容梓欲哭無淚:有人尊重一下我麽?

相府的晚飯本來是很簡單的——因為鍾離爍沒有吃晚飯的習慣。

但今天似乎格外豐盛。

鍾離爍也難得這麽好胃口,平日裏不喜歡吃的酸辣筍片也是一口接著一口。

“大塚宰……”

葉淩夕想問問這個筍片有那麽好吃麽,她剛要伸出筷子去夾的時候,鍾離爍突然停下手中的動作,有些反胃地幹嘔了兩聲,而後捂著小腹出了門。

容梓連忙跟了上去,葉淩夕看了一眼周圍的人,一個個都搖頭證明自己的清白——

自從上次葉淩夕連敲代打地收拾了小廝之後,大家都能夠感受到這不是一個好惹的主兒。

“郡主,這飯裏絕對沒有毒!”

葉淩夕的視線再次淩烈地從家奴身上掠過,看著他們都一本正經不敢說謊的樣子,拿起筷子嚐了兩口他剛吃過的菜——

味道不是挺好的麽?

向門口張望了半天,發現鍾離爍還沒有回來的意思之後葉淩夕立刻追過去。

看著他剛剛吐過,小臉兒蒼白,她小心翼翼地問:

“大塚宰,您可是吃傷了?”

您可千萬別有事兒,要不然我靠誰狐假虎威去啊?

屏住呼吸,葉淩夕小心翼翼地看著鍾離爍,深怕他有一點兒毛病。

鍾離爍搖搖頭,正要回答的時候,似乎是想到什麽事情,有些警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