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真的麽我不信
晚上在房間裏沐浴,葉淩夕怎麽想怎麽覺得這進展有些太快了,而且鍾離爍是權臣,講道理其實是一個反派才對,他是要推翻齊芸國的皇權,是一個佞臣賊子,和自己現在和他沆瀣一氣……
豈不是說自己也是反派?
雖然感覺抱住他的大腿會很爽,可是做一個反派……
對於從小到大連紅燈都沒有闖過、一心一意都是維護國家利益的特工葉淩夕來說,在心理上還真是一個挑戰。
思慮再三,她決定還是再從容梓這裏了解一下齊芸國的情況。
“容公子?”正巧,一出門就看到容梓和鍾離爍準備出門,葉淩夕叫住了他。
“郡主有何吩咐?”
看著容梓和鍾離爍全副武裝又著急忙慌的樣子,葉淩夕將自己的打算咽回到了肚子裏:“你們這是要去哪兒?”
“皇上夜遊霖湖旁的村莊,聽說看上了一個女子,但這女子寧死不從,廖廠公給我們留下了些麻煩要去處理。”
鍾離爍先容梓一步回答道。
葉淩夕迎上鍾離爍嚴肅的眸子,微微點了點頭:“那我在府上等你們回來。”
“好,現下比較混亂,你莫要出門,若是段夢柔回來,也少和她來往。”
鍾離爍留下這麽一句話就走了,看著兩人和百騎司的背影,葉淩夕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兒——
麻煩……
強搶民女能留下什麽麻煩?
難不成皇上因為得不到一個女子,因愛生恨而命廖英池殺了她?
臨出門前,葉淩夕看到鍾離爍向她的方向看了一眼,她衝著他招了招手。
收回視線,鍾離爍登上了馬,雖然胳膊還有傷,不過這點兒疼痛對於他來說算不上什麽。
“相爺,人馬已齊,我們現下出發?”
“出發。”
鍾離爍眉宇有些清冷,說完這兩個字之後馬先走了兩步,而後男人轉頭看著容梓,若有所思。
“怎麽了……相爺?”
“沒什麽,”鍾離爍盯著容梓看了老半天,過了好一會兒之後學著葉淩夕的語氣緩緩張口,“容公子~”
容梓:怎麽感覺有點兒怪怪的?
撂下這句話,鍾離爍騎著馬飛了出去,容梓緊隨其後。
不一會兒,兩人就到了霖湖附近,可為時已晚——
霖湖附近所有的村莊已經陷入一片火海,有的村民渾身冒著火從村莊中哭喊著跑出來。
“救命啊!救命啊!”
“誰來救救我們!”
“……”
大人的喊叫聲,孩子的哭鬧聲,還有在地上已經奄奄一息的老人……
鍾離爍眯了眯眼睛,眼神有些不忍地瞥到一邊:“容梓,讓百騎司的人先救人滅火,快!”
“是!”
命令剛下,百騎司的人就湧了上去,雖然鍾離爍手下的人並不在少數,可要從火海中救出這好幾個村莊的村民實在是困難。
當容梓再次來到鍾離爍身邊的時候已經滿頭滿臉都是煙灰:“相爺,村子裏活著的人我們都救出來的,剩下的……已經燒焦了……”
“受傷的人先都送到最近的醫館,錢從府上出,那個被皇上看中的女子呢,可還活著?”
容梓點了點頭:“人是還活著,可當時……當時西廠的人將汽油潑在了那女孩兒的身上,已經毀容了,能留一條命純屬幸運!”
鍾離爍的眉頭沒有舒展開過,看著一輛輛馬車將受傷的村民送出去,他握緊了拳頭:“容梓,你覺得我做錯了麽?”
“相爺怎會做錯?相爺若是能將那個狗皇帝和他的看門犬都繩之以法,才是百姓之幸啊!”
鍾離爍微微搖頭:“我的意思是,為了確保能夠篡位成功而將謀反的計劃一而再、再而三地推後,可是做錯了?”
容梓知道,鍾離爍的家族曾經也遭受過皇族的迫害,此情此景,他的確能夠感同身受。
“相爺,您這也是為了確保謀反的計劃一定能夠成功,有些等待和犧牲是必要的。”
遠遠地看著百騎司的人一桶又一桶地運著水往霖湖周邊的村莊,鍾離爍雖然平靜地站在高山上俯視著這一切,但握緊的雙手泄漏了他內心的暗流湧動:
“必要的……犧牲……”
霖湖附近的百姓是犧牲。
因為自己的野心而求娶來的葉淩夕也是一種犧牲。
閉上眼睛,鍾離爍突然感受到了一種強烈的不安和內疚,閉上眼睛想要將眼前的畫麵都忘掉,但耳邊卻是絡繹不絕的尖叫聲和痛苦的哀嚎。
“大塚宰,廖英池助紂為虐,還讓您來收拾這個爛攤子,恐怕是想著等您來了,這兒早就是屍橫遍野,到時候老百姓都會以為這事兒是您做的。可他想不到我們百騎司的人來得如此之早,反而讓咱們在百姓中的地位更高。”
容梓想要說幾句話讓鍾離爍寬心,鍾離爍點了點頭:“明日上朝,還不知道會是怎樣的一副光景……”
等火勢終於被撲滅的時候已經是辰時,鍾離爍騎上馬去上朝,果不其然,剛穿著便服坐在位置上,底下就開始了對鍾離爍的彈劾:
“大塚宰風塵仆仆,來朝堂之上不穿朝服,而是一身常服,豈是藐視朝廷?”
“臣等聽聞大塚宰在霖湖附近命人縱火,雖然不知真假,但還是有損朝廷威嚴,還請皇上明察!”
“……”
鍾離爍雖然是權臣,但名義上還是在皇帝之下,再加上新皇有意扶持廖英池和自己分庭抗禮,現下敢公然和他叫板的人倒是越來越多。
鍾離爍淩冽的視線掃過站著的臣子,而後將視線停留在立在皇位旁邊的廖英池身上,勾唇一笑:
“霖湖之事,想來廖廠公比本相更了解,現下孰真孰假,還請廖廠公為本相分辨一二。”
“大塚宰這話就是折煞奴才了,”廖英池也是個聰明的,並不接鍾離爍的話茬,反而又倒了一盆髒水:“想來各位大人如是說,也是有他們的道理,奴才不敢妄言。”
保皇派的人在今日一事中倒是能看出來站了更多的位置,這一天也成了鍾離爍上朝最艱難的一天。
在一陣口誅筆伐之後,鍾離爍總算是能夠離開皇宮,騎馬離開。
等他回到相府,小廝剛打開門的時候看到男人殺氣騰騰的麵龐,連話都不敢說。
徑直走到庭院中,鍾離爍的目標很明確,直接推開了葉淩夕臥房的門,可沒想到女孩兒居然還躺在**,即便是門被人強硬的推開,也完全沒有要醒的意思。
當自己確認情蠱能夠讓兩人分開一段較遠的距離後,鍾離爍再也沒有帶著葉淩夕上過朝,可沒想到她這麽能睡,都已經快日上三竿了還完全沒有睜眼的意思。
輕輕坐在女孩兒床邊,這是鍾離爍第一次如此認真地看葉淩夕。
女孩兒眉清目秀,尤其是臉上的嬰兒肥倒是更襯得可愛。
可越是細細看女孩兒,越覺得她天真爛漫得緊,鍾離爍心中的負罪感就越強——
他是為了自己的反叛成功才去燕敕求娶闔樂郡主,盡管她如癡傻小兒,可來到齊芸國卻過了一段備受折磨的生活……
全都是因為自己的野心……
沒有人在所有人的故事中都是好人,每個人都像大樹,越是枝繁葉茂,深埋在陰暗中的樹根就越是粗壯。
鍾離爍認為,自己就是這樣的人。
“相爺,您……”
“噓。”
容梓回來複命,卻不想剛進來就聽小廝說今天大塚宰心情不好。生怕鍾離爍一時衝動將葉淩夕殺了反而因為情蠱而將自己反噬,容梓剛走過來看看情況,就發現自家爺正靜靜地看著闔樂郡主睡覺。
給了容梓一個眼神,讓他去書房等待,鍾離爍伸手捋了捋葉淩夕遮住雙眼的碎發,輕歎一口氣。
“……”
男人溫潤的手指在觸動到女孩兒的額頭時,女孩兒就已經醒來了。
葉淩夕悄咪咪看了他一眼,整個人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而後屏住呼吸——
天哪,鍾離爍什麽時候進來的?我該怎麽辦?能不能醒來啊……
摸不透鍾離爍為什麽要這麽做,他冰山一樣的麵龐讓葉淩夕下意識想要裝睡,可沒想到鍾離爍做了都快一個鍾頭也沒有要走的意思。
他……不會是在等我醒來吧?
一直用一個姿勢躺著,葉淩夕感覺自己的胳膊都麻酥酥的,好像失去了知覺。
過一會兒,腿也躺麻了。
就在葉淩夕猶豫自己要不要裝作剛醒來的樣子伸個懶腰時,鍾離爍的聲音響了起來:
“小郡主可是在裝睡?”
葉淩夕愣了一下——
他怎麽知道?
可旋即,就明白了——
我的腿和胳膊都麻了,估計鍾離爍感覺自己這是被截肢了吧!
有些尷尬地清了清嗓子,葉淩夕揉著眼睛打著哈欠醒來了:“大塚宰?您怎麽來了?”
聽著女孩兒軟軟糯糯的聲音,鍾離爍也柔了下來:“小郡主睡得可好?自從小郡主來相府,本相也沒有問候,今日特意來看看。”
特意來看看?
在我睡著的時候?
事出反常必有妖!
葉淩夕有些警惕地支撐著自己的身子坐起來,她緊緊靠著後背的床頭問道:“大塚宰……是來要虎符的?”
“本相隻是來看看小郡主。”
葉淩夕:真的麽?我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