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當眾拆穿偽造欠條

此時院子裏一片狼藉。

李二嬸帶著幾個漢子闖進了小院,一路橫衝,本來搖搖欲墜的圍欄,和家裏幾件不值錢的物事兒,全被她們掃倒在地。

一群人環繞著躺椅上的李黃牙,勢要討個公道!

而門外,擠滿了圍觀人群。

看李野草出來,李二嬸恨得牙癢:“騷蹄子,你還真沒跑,大家幫個忙,把她拖進豬籠裏,沉塘!”

漢子們一擁而上。

李野草沉聲冷喝:“慢著!”

壯漢們一頓,李野草波瀾不驚地看向李二嬸:“無理由沉塘是濫用私刑的大罪。敢問嬸嬸,我是犯了哪一條錯?”

“是啊,野草做錯了什麽事,你一上來就要把人沉塘?”

村民們不解極了。

他們本來在田野裏晨作,就見李二嬸帶人,怒火朝天地砸了李野草家的院子。

今年收成不好,李二嬸一家拿著借條找野草麻煩,又認識些惡霸,他們自然不敢多管。

但是,逼人到了這一窮二白的地步,還要殺人,這也太過分了!

“我自然有理由!”

李二嬸剜了李野草一眼,指向李黃牙:“你們都看到我兒躺在這兒了吧,就是這個賤人!”

“她恨我和她要債,故意勾引我兒!等我兒上鉤,就砸碎了我兒的蛋!要不是我兒努力爬回來,救治及時留下一顆蛋,我……”

“我勾引李黃牙?他也配!一個二十多媳婦兒跟人跑了的老男人,我才十四歲,我就是一頭撞死都不可能看上他!何況我們兩家祖上是一家的,同姓不可通婚,我還知廉恥!”

李野草麵色不改,她沒想到李二嬸居然將李黃牙那裏受傷的事公開說出來,是一點都不顧及李黃牙的臉麵。

以後是再沒人敢嫁給李黃牙了。

這當娘的也是真蠢!

李二嬸咬牙切齒:“小賤女人胡說八道!”

她招招手,一塊布包著的石頭便呈現在了眾人麵前。

“你寅時約了我兒出門,在南邊蘆葦**裏,用這塊石頭打了我兒的頭後,把這塊石頭丟進了水裏!”

李二嬸惡狠狠的說完,李黃牙虛弱道:“當時這個賤人,就是這塊石頭打倒了我,又用這塊石頭對我……”

“噫!”

男村民們忍不住夾緊了雙腿。

見眾人態度好轉到自己這邊,李二嬸語氣更添幾分諷刺:“到底你是年輕,以為那小溪點點水就能衝掉石頭上的血,給我抓到了證據。冒犯秀才,謀害親族堂兄,沉塘理所應當!”

李野草翻了個大白眼:“得了吧,空口白牙的話,誰不會編?”

“編?!”

李二嬸一巴掌拍在李黃牙的椅背上,“有證據還不認,你這是想讓我把你告上官府,讓你一家子給你陪葬是嗎!”

“上官府我也不怕!”

李野草朗聲,“別想著夾槍帶棒用我娘和弟妹嚇我,你從前那套對現在沒用!你說我寅時出門見人,笑話!”

“漫山遍野入夜都是猛獸,哪家姑娘不知廉恥到寅時出門?!”

李二嬸嗬斥:“你就是那不要臉的!”

“真不要臉也惜命!”

李野草嗆回去,“還有,一塊石頭你也好意思說物證?”

“約定文書,見麵人證一個沒有。我還說你寶貝李黃牙到他這年紀也沒斷奶,物證就是我鞋底的黃泥呢!”

李野草跺了跺腳。

李二嬸臉色青紅交加。

“那血是我兒……”

李野草冷笑:“誰知道這是雞血還是鴨血呢?二嬸你為了吃我家絕戶,都要把我們賣去王家做奴婢了,拿自己正好受傷的兒子當筏子,也是很有可能。”

“你……奴婢?”李二嬸微愣,赫地笑起來,“你不是說沒見我兒嗎?那你怎麽知道王家這事的?”

院子驟然死寂。

李野草卻是勾唇冷笑,她故意提及的,否則怎麽引出假欠條一事!

“王家?”

村民們不太理解,“什麽王家奴婢?”

“就鎮上的王家。”

有知情的人跳出來小聲解答,“前幾天我看李二嬸經常出入王家,原來是為的這個事……”

“要把野草一家賣去當奴婢?那可是賤籍啊!”

“等等,難道是李黃牙拿這事去威脅野草,現在賊喊捉賊?”

“嘖這壞心,野草家的新屋豬牛圈子不是都給她了嗎,要賣她們,還連野草都不放過,真是造孽……”

人群中的竊竊私語帶上了鄙夷,李二嬸聽著,得意的臉也逐漸成了豬肝色。

“囉嗦什麽!”

李二嬸口水噴飛,“她爹欠我家的錢,是那點屋子畜牲就能還上嗎?!”

她扯出隨身帶著的欠條,“你們自己看看,一共二百五十兩!你們耕十年地才有的錢!她一家子不去掙銀子還我,你幫她還,還是你幫她還?”

李二嬸身後的壯漢扭了扭拳頭,村民們不做聲了。

“一群長舌狗。”李二嬸哼了聲,把欠條橫在李野草麵前,“你不是說你沒見過我兒嗎?那你怎麽知道我聯係王家,要把你送去還這債?”

李二嬸彈了彈欠條。

鬆山墨香入鼻,李野草掃了眼她身後的莽漢們,抬起手捏住了欠條。

“我當然沒有見過他。”李野草緩緩道,“因為,這是我在查你的時候撞見的。”

“二嬸,我倆不如說道說道,偽造欠條欺詐騙錢,在律法上該當何罪?”

“什……你說什麽?”

李二嬸手忙腳亂地扯回欠條:“什麽偽造,你想以此抵賴謀害我兒,你居心叵測!”

“你拿走也沒用,二嬸。”

李野草微笑著,字字清晰道,“上了公堂,這東西一交上去,公堂裏的師爺一仔細對查,該怎麽現出原形就怎麽。”

“比如那贗品張用的墨上鬆香,一聞就知道了。還有那撇捺習慣的一壓勁兒,躲都躲不掉。”

李二嬸的手一頓,她背過身拿出欠條一看,果然李野草說的都中了。

李野草貼上去:“如果我告官……”

“我記得我朝似乎有一條律法,是當朝秀才不許家人犯刑罪,犯了就會被取消考成結果,終身不允許科考?”

李黃牙唰地白了臉。

別看他長得有三十的樣子,實際今年也不過二十出頭。

這個年齡能得秀才的人,小溪村十幾年來也沒有兩個,故而李二嬸和他才如此得意,依靠這個名頭橫行鄉裏。

想到自己會失去秀才名頭帶來的好處,顧不上雞飛蛋打的疼,李黃牙起身抓住了李二嬸。

“娘!這不能,要不能考試,我就去死!”

他以為她又不慌?!

李二嬸氣喘如牛。

正要說什麽,李野草補了一句:“別想開脫,那贗品張偷了別人一副真跡,把柄落在我手,他必然幫我指證你。”

李二嬸後槽牙磨得咯啦直響。

李野草微笑的看著她們,等她們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