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姻緣
好了好了。哪兒這麽大的氣性。”
裴琮之看清她眼裏的惱意,溫聲來哄她,“我不過是同妹妹開個玩笑罷了,妹妹莫生氣。”
又撩起衣袖,將受傷的手臂攤出來給她看,“妹妹當真好狠的心,昨日咬了還不夠,今日又拿熱粥來燙。妹妹瞧瞧,這都成什麽樣了?明日我還要上朝當值,妹妹可真是一點也不心疼顧忌。”
“我心疼什麽?”沈清棠看也不看,冷哼一聲,“哥哥該慶幸,那不是熱油。”
若是滾燙的熱油,她也照樣潑過去,半點不會猶豫。
“怎麽這樣壞的心。”他到底沒忍住,來捏她綿軟的頰,“妹妹這心腸到底是什麽做的?又冷又硬。”
“哪比得上哥哥的心腸硬。”沈清棠斜著眼角看他,“昨夜裏要打我板子的時候哥哥也沒有絲毫猶豫。怎麽?現在是不是後悔了,昨日怎麽沒有叫那板子真的打下來,好給哥哥報今日之仇?”
她斤斤計較的樣子著實可愛,裴琮之忍不住失笑,“妹妹心眼怎得這般小,那板子不是沒有打下來嗎?”
沈清棠瞬間炸毛,氣勢洶洶瞪著他,“這不是祖母來攔了嗎?祖母若沒來攔著我現在怕是已經叫哥哥打死了也未可知,哪裏還能好端端的在這裏同哥哥說話?”
一句話便有大半句是在怒懟他,滿腹的怨氣。
裴琮之撫著她的背寬慰她,“妹妹真當祖母來得那般巧?”
他看她頓時偃旗息鼓的臉和倔強抿著的唇。
這是多聰慧的姑娘,怎麽會連這一點也看不透,不過是拿喬作勢的故意惱他,要逞這一時口舌之快,以泄心中怒氣。
“我心疼妹妹,自然舍不得那板子落在妹妹身上。”
裴琮之把玩她細長圓潤的指,氣定神閑,意味深長地道:“妹妹做了錯事,我隻當妹妹任性妄為,是底下人勸阻不周。所以,妹妹說錯了。”
“昨夜該被打死的不是妹妹,是狸奴……”
狸奴……
是蒹葭從前的名。
沈清棠驀然抬眸看著他,正與裴琮之垂眸看過來的眼對上。
一個滿眼恐懼,一個運籌帷幄,不動聲色。
——他是真的想殺了蒹葭。
殺一個不聽話,背叛他的奴婢,換她從此以後的心生畏懼,聽話乖順。
沈清棠眼瞼不易覺察的顫了顫。
她當然知道麵前的人有多恐怖,隻是不想一條人命於他而言也不過如此,就這般輕飄飄定了生死。
裴琮之仍在把玩她的指,漫不經心,“妹妹若是不想身邊人有事,從此還是聽話些。昨日是狸奴,往後便說不定是采薇還是落月……”
他給她身邊安排足夠的人,便有足夠的把柄來掌控她。
沈清棠壓製住內心湧起的恐懼和憤怒,目色冷冷,扯著唇角輕笑一聲,“落月和蒹葭都是哥哥的人,是生是死,和我有什麽幹係?”
她轉頭來看他,“哥哥忘記了?我和哥哥一樣,都並不是善心人啊!”
“是嗎?”裴琮之一眼便看透了她,“那昨夜妹妹為何要替她受刑?”
“哥哥當那麽多人的麵動我院子裏的人,我自然得護著,不然傳出去,我成什麽樣的主子了?連自己身邊的奴才都護不住。再說了……”
沈清棠嬌著眉眼看他,話裏盡是夾槍帶棒,“我也並未替她受刑,哥哥不是及時叫人來救我了嗎?說起來,還真是多謝哥哥心疼我,不然那一棍子打下來,我今日也沒法去看子萋姐姐。”
沈清棠和裴子萋許久沒見了。
兩人一見麵,裴子萋就忍不住拉著沈清棠的手哭,“妹妹的事我聽說了,隻恨我被困在這宮裏出不去,也沒法陪著妹妹。聽說妹妹還跳了護城河,你怎麽這麽糊塗啊?若是當真死了可怎麽辦?你這不是叫我活活哭死去嘛?”
她是真的又傷心又難過。
兩個自幼一同長大,年紀又相仿,比尋常嫡親的姊妹關係還親些。眼見她遭此難,先前便痛哭了一場,現在更是淚眼婆娑止不住。
沈清棠忙勸慰她,“我這不是好好的沒事嗎?姐姐莫要哭了,再哭下去眼也腫了,妝也花了,可就不好看了。”
她故意嗔裴子萋。
她這才破涕為笑,又拉著沈清棠問這些日子的近況。
“挺好的。”沈清棠笑了笑,不甚在意,“還同從前一樣,隻是府裏沒了姐姐在,越發冷清了。”
兩個姐妹在一處說閨房話。
裴子萋將身邊的人都屏退了下去,牽著她的手繞過雲紋黃麵屏風,去裏間的漆麵花鳥紋羅漢榻坐下。
再問她,“你和燕城哥哥,如今是怎麽樣了?”
“還能怎麽樣。”沈清棠看著麵前茶水冒出的煙氣,眉眼低垂,“我們如今,是再不可能了。”
“那妹妹如今是什麽打算?”
她出閣的年紀也到了,女子不比男子,總歸要嫁個好人家才算有歸宿。
沈清棠搖頭,“沒有打算。”
她能有什麽打算?
寄居人下,艱難過活的姑娘,連吃穿用度都得仰仗承平侯府鼻息。何況這等婚姻大事,她從來就做不得主。
再說現在裴老夫人身子不好,江婉並不管事,府裏無人會為她上心操持,說耽擱便耽擱了去。
裴子萋也是歎,“好好的姻緣說沒就沒了,眼下再想找個那樣好的怕是找不到了。”
“不說我了,說說姐姐吧!”
沈清棠抿唇,看著她笑,“姐姐在這兒可好?太子殿下對姐姐好嗎?”
自然是好的,有著裴琮之和整個承平侯府的倚仗,她在東宮也能活得暢快恣意。
隻是感情就沒那麽如意了,到底是與她人共享的夫婿。
裴子萋眉眼蓄著愁,看向自己仍舊平坦的腹,“我現在就期盼著快些懷個孩子。”
她還記得從前在裴綾那兒見到的那個孩子,粉雕玉琢的可愛。
有了孩子,對夫君的期盼總會少些。
沈清棠拉過她的手,“姐姐放心,很快就會有的。”
兩姐妹敘了好一番話,又在一處用膳,眼見日頭深深沉了,才從殿內出來。
正好裴琮之過來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