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找人
MJ裴琮之得空也來聽禪院看祖母。
兩個都是貼心的小輩,見著麵也是哥哥妹妹的親密熟稔,本就是自幼一同長大的,裴老夫人從前也不覺得有異。但是後來經張嬤嬤提醒了一番,再細細瞧,倒是真的覺得好似有哪裏不對。
兩人實在熟稔,熟稔到甚至有幾分默契。
姑娘端茶倒水的侍奉,裴琮之總會在適當的時候伸出援手,或端藥碗,或遞帕子,看著好似漫不經心又極其順其自然,讓人瞧不出半點紕漏來。
“謝謝哥哥。”
沈清棠接過他遞來的帕子,甜甜笑,輕輕去拭裴老夫人嘴角的藥漬,周全又妥帖。
裴老夫人細細觀兩人神色,卻瞧不出不對,隻得將這疑慮暗暗擱在心裏。
兩人有時也會碰著一起過來。
陰雨連綿的日子。兩人同撐一把油紙傘。免不了會淋濕身上。
到了廊簷底下收了傘,才發現裴琮之的肩頭上都是雨水。
沈清棠取了懷裏的帕子給他擦,做足了外人麵前一個妹妹應有的本分。
裴琮之卻趁著眾人不注意,悄悄在袖下去牽她那隻沒有拿帕的手,攥著她的細白指頭,輕輕揉捏。
“放開!”
沈清棠掙脫不過,惱得低聲嗬斥他,“丫鬟們都瞧著,你是要叫所有人都知道嗎?”
他見她當真是惱了,連耳根子都泛起不易覺察的紅,這才鬆開手。
及至到了裴老夫人麵前,沈清棠耳後的那點紅也沒完全消退。
裴老夫人看見,不免問她,“沈丫頭,你耳後怎麽紅了?”
沈清棠抬手撫了撫,麵色如常地解釋,“方才在屋子裏和落月玩,不留神叫她手揮著了。看著小小的人,勁還真是大,聽采薇說紅了好大一片呢,不想現在還沒消。”
她解釋得周全,裴老夫人不疑有他,隻是皺眉嗔她,“就算是跟孩子玩,也該注意著些,哪能沒輕沒重地瞎鬧。這還好是沒事,要是抓破了臉破了相可怎麽好。”
“祖母說的是呢!”沈清棠笑著去她身邊坐下,挽著她手撒嬌,“祖母放心,清棠以後一定注意,不叫祖母擔心。”
她的善解人意,遊辭巧飾,都落進一旁的裴琮之眼裏。
他不動聲色的看著,仿佛透過她在看另一個自己。
都是披著偽善乖巧的皮,實則內裏陰暗又狡黠,說起謊話來也是渾然天成的順暢,半點不會心虛。
他目光注視的久了,叫沈清棠察覺,她也會笑盈盈的回頭問他,“哥哥總看著我做什麽?我臉上可有什麽東西嗎?
她摸摸自己的臉,目露不解,通徹又坦然。
裴琮之微微一笑,“沒有,隻是我方才想起了戶部還有一些事未處理,一時走了神。妹妹莫怪。”
“哥哥既有事,就先去忙吧!祖母這兒有我照料著,哥哥放心。”
真是個善解人意的好妹妹。
裴琮之也順著她的話起身,“好,那我先走,祖母這兒就勞煩妹妹了。”
沈清棠點頭應下,又催他,“哥哥快去吧!莫要誤了事。”
他撩袍出門來,外頭細雨如綿,有丫鬟為他撐傘。
裴琮之接過,又握著傘漫不經心回頭看了一眼。
楠木刻絲琉璃屏風裏,姑娘身形微影朦朧,隻能聽見斷斷續續的說話聲。
溫言軟語,聲脆如鶯,伴隨著裴老夫人被她哄樂的歡笑聲,祖孫倆相處分外融洽。
裴景明偶爾回府,也來聽禪院看望。
有些日子不見,他不是在馬行巷裏和行露廝混就是去賭坊賭錢。如今裴老夫人病中,曹辛玉不在,府裏也沒個人管他,越發猖狂。
這才幾日功夫,整個人顯而易見的憔悴下去,眼窩下青暗的凹陷,看著嚇人。
裴老夫人見他這幅頹喪樣子,氣得隨手拿身邊的寶瓶砸了過去,“你看看你這幅樣子,不如死在外頭算了,也省得回來讓我瞧見礙我的眼。”
裴景明不敢躲,生生叫寶瓶砸在了身上。
他吃痛捂著頭,也不敢辯駁,隻悶聲聽著。等裴老夫人消了氣,再笑嘻嘻的哄兩句。
他一貫沒個正形,卻因著油嘴滑舌的一張嘴,甚是討得裴老夫人喜歡。
這個孫兒也是自小疼下了肚的,裴老夫人拿他實在沒有辦法,皺眉罵了兩句就叫他哄得忍不住眉開眼笑。
“混賬玩意兒!”裴老夫人惱著嗔他,“除了生得一張巧嘴,一無是處。罷了罷了……”
她如今年紀也大了,管不了許多,隻能放手,“我也管不著你,你就折騰罷,別死在了外頭就成。”
“哪兒能啊?我還要伺候祖母到百歲呢!”
裴景明當真嘴甜,嘿嘿一笑,忙不迭又出府去,或是馬行巷,或是興盛賭坊,總有數不盡的樂子等著他。
沈清棠有時也能見著他。
裴景明急急出府,見著她也不過匆匆招呼一聲,“清棠妹妹。”
她乖巧應下,“景明哥哥這急急忙忙是要去哪兒?”
他分明是去賭錢,卻厚著臉皮道:“莊子裏有些事,我去瞧瞧。妹妹自去玩罷,我回來給妹妹帶舊曹門街的芙蓉糖餅。”
采薇看著他風風火火出門去,忍不住對沈清棠小聲嘟囔,“三公子的臉色,瞧著好似不大好。”
是真的不大好。
行露日日哄著他喝摻了烏頭的合歡酒,又勾著他去**廝混,身體底子早就掏空了。
他又愛賭錢,沒日沒夜的在賭場裏泡著。時日一長,他看盅裏的骰子都頭暈目眩。再添周圍亂糟糟的起哄聲,眼前一蒙,就直直倒了下去。
裴景明被賭坊的人送回承平侯府裏,順帶還來要他欠的二百兩賭錢。
裴老夫人身體抱恙,如今府裏又是江婉當家。
她還了賭錢,卻沒管裴景明,隻讓人將他扔進西院裏,自生自滅。
還是他身邊自來跟著的小廝,想法子去到聽禪院給裴老夫人報信,這才請了個大夫來瞧。
大夫把脈看診,卻是搖頭歎氣。
“怎麽了?大夫。”小廝緊張問他,“可是我家公子不行了?”
“那倒不是。”大夫捋著胡須言明,“你家公子並無性命之憂。隻是他長期服了烏頭毒,身子虧空發虛,往後子嗣可就艱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