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不計較得失
趙素畫站在院子裏，看著他的背影，不禁喃喃自語：他真的願意娶自己，願意為了一個陌生男孩子，娶她嗎？
她不敢置信。
她也很緊張。
她不知道顧紹是真的願意還是假的。
可他已經轉身離開了。
他不會回頭了。
趙素畫站在那裏，良久，她歎息了一聲。
“阿姐！”屋子裏傳出男童的哭啼聲。
顧紹進去了。
片刻之後，他抱著孩子走了出來，遞給了她。
趙素畫接了過來。
孩子哭得喘不過氣來，整張小臉漲紅。
趙素畫抱著他，拍著他的後背。
她輕輕撫摸著繈褓，溫暖包裹了這個剛剛出生的幼崽，孩子漸漸停止了啼哭。
顧紹站在一旁。
他沒有靠近。
趙素畫哄孩子的時候，很溫柔，仿佛在哄著全世界最珍愛的寶貝。
顧紹不由自主想到了他的女兒顧瑾之。
她每天都很乖巧懂事。
她是這般善良，不管遇到了什麽困境，她始終保持著善良，不會傷害別人半分，卻也不會委屈自己。
他的女兒，才華橫溢，是個頂天立地的女孩子，是顧紹一輩子追趕的目標。
趙素畫則不同。
她善良單純，對誰都很友善，也不計較得失。
這種性格，顧紹並非不喜歡。
他反而羨慕嫉妒她。
若他也有這樣一個女兒，一定會疼寵她，嗬護她。
他不知為什麽要想到他的女兒。
這個時候，他腦海裏浮現的，卻是她那雙靈動璀璨的眼睛，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像極了他的女兒。
她也曾用那雙眼睛，看著他，懇切的希望他幫忙。
她眼底流露出的渴望和卑微，是他此生從未見識過的。
他的心莫名一痛。
他想到自己曾經說過，不會再讓她受到傷害，結果卻食言。
他不是她的良人啊。
“他睡著了，你把他放下吧，他需要休息。”顧紹提醒。
趙素畫頷首，小心翼翼把孩子放到了床榻上。
她伸手，輕輕拂了拂他的額頭。
然後，她的指腹沾濕了，淚滴滑落。
她的眼底，閃過悲涼。
顧紹覺得自己的胸口像堵住了。
“趙姑娘。”顧紹喊了她，“這件事我幫你做了。你想怎麽謝我，我都可以答應。不如，你給我寫封信，告訴我需要什麽藥材或者錢財。”
“……謝謝顧公子。”
她擦掉了眼淚，然後從懷裏掏出紙筆，寫了張字條交給顧紹：“我爹娘留下的藥鋪裏，有幾味特殊的草藥，不容易找到。我爹爹說，那些都是稀罕的。”
說罷，她將紙條遞給了顧紹。
顧紹愣了愣。
“你爹爹是大夫？”顧紹問，“哪裏的大夫，居然知道這等藥材。”
“不知，爹爹也說不清楚。”趙素畫道。
她的爹爹是個神秘的人，沒有人知道他的名號。
當初顧紹認親的時候，趙素畫的爹爹並沒有露麵。
顧紹不疑有它。
“……多謝。”顧紹道。
趙素畫微笑著搖頭。
她看上去，仍有幾分局促。
“我先告辭了，今日的診金，改天再付吧。”她又道。
她急匆匆出門，連馬車也忘記乘坐了，騎馬跑了出去。
顧紹望著她遠去的背影，微愣。
這是她第二次拒絕自己了。
顧紹握緊了拳頭，狠狠錘了牆壁。
“混賬！”他怒罵。
趙素畫出了大門。
她一路疾馳。
她心中無限淒惶。
她想到了那天晚上，她被綁架，那個殺手想占有她。
他說，隻要你嫁給我，我就饒恕你，讓你繼續過舒服日子。
趙素畫不想嫁給他，寧死也不肯。
可是現在……
趙素畫捂住了臉。
她心亂如麻。
她不知道該如何解決這樁婚約。
她甚至不知道，她能否活到成年禮的那一天。
顧紹不知道。
所以，他選擇了退親。
他不知道他錯了，也不想承認錯了。
這是他唯一能挽回她的辦法。
顧紹覺得，這個女孩子是值得他托付的，他可以娶她做妻子。
他不在乎這樁婚事，所以他想要解除。
他的確是有私心。
他怕自己一旦踏入官場，會有諸多危險，他不能拖累她。
他的私心，他沒資格對她提。
顧紹的母親是個寡婦。
寡婦是不能隨便招婿的，尤其是他們家，根基淺薄，他的母親也不是正室太太，沒有誥命在身，沒權勢傍身。
他不想拖累她。
可他又想，既然她是趙家嫡長女，將來嫁個好人家，總算是有依仗了。
她這樣單純美好，應該得到幸福。
所以，顧紹不僅僅是想解除婚約，他還要補償她。
他要補償趙素畫，補償他的女兒。
趙素畫不肯，他就強迫她，哪怕她恨自己、怨自己。
顧紹從前覺得自己挺有骨氣的。
直到他看到了趙素畫的遭遇，他突然覺得自己很窩囊。
這個社會，女人弱小、低賤，男人有權利踐踏她們的尊嚴，欺辱她們，她們隻能忍。
顧紹覺得他應該變強。
他想保護趙素畫。
這個念頭一產生，就如燎原之火，燒遍了顧紹渾身的血脈。
他不能再讓趙素畫吃苦了。
所以，他才會想方設法幫趙素畫脫離這樁婚約。
而且他也真的能幫忙的。
顧紹的父親，在南昌府頗具影響力，他的人脈很廣闊。
隻要顧紹願意幫忙，他完全可以擺平此事，不需要趙素畫花費任何代價。
他不需要趙素畫的謝意，他隻希望她不必這麽辛苦的熬著。
這點，趙素畫似乎不知道。
她還是感激顧紹幫忙。
顧紹離開的時候，她送他到了巷口。
兩人站在巷子口說話。
顧紹道：“你不要再躲著我了，我已經查過了，你沒有任何事瞞著我，我也沒有任何負罪感。我想幫你，我想你過得好。我是真心的，我沒有騙你。你若是不相信，就再仔細瞧瞧我……”
趙素畫微怔。
她看著顧紹英俊的麵龐，半晌沒動。
最終，她垂下眼簾。
“我不是你的良配，顧公子。”她道，“你也許覺得，咱倆是兩情相悅，我喜歡你，你也喜歡我，可惜……”
她抬眸。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帶著幾分哀戚，讓顧紹心裏發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