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你這是在誇獎我
趙素畫的腳步緩了緩。
她轉身往回走。
“小姐，我們要去哪裏啊？”阿蘭跟著。
趙素畫不說話。
她回到了山洞裏，靠著牆壁坐下來，望著漆黑幽暗的洞穴怔忡。
她想要回到趙府去。
她爹爹雖然不管她的死活，但趙尚書府肯定不會不管她。
隻是，顧紹是個男人，她不想讓顧紹看到她狼狽憔悴的模樣。
“小姐，咱們要留在山洞裏嗎？”阿蘭問趙素畫，“我陪著您！”
趙素畫道：“不必了，你出去打一盆水，我要洗漱。”
阿蘭就跑了出去。
她打了水進來，放在石桌子上。
趙素畫就脫掉了鞋襪，泡在了溫熱的井水中。
她的肌膚很白皙，在月光下泛光澤。
“小姐，你真漂亮。”阿蘭讚歎。
趙素畫不由自嘲：“我都老了。再美的皮囊，也比不過新鮮的年華。”
年輕人的皮囊，永遠是最養眼的。
趙素畫不懂欣賞。
但是，每個人都有追逐美麗的權利。
“小姐，您不老的。”阿蘭認真道，“我伺候您十六年，從未見過哪個小姐像您這般漂亮的。”
趙素畫苦笑了下。
“你也很美。”她敷衍道，“我們現在是寄人籬下，不得不委屈自己。你若是願意，就留下吧。若是不願，就出山穀。這件事，誰也怨不得。”
“小姐，我不能丟棄您。”阿蘭哽咽道。
趙素畫點點頭。
“你也累了，休息吧，明日我還要出去找藥材。”趙素畫說道。
她閉目養神。
她腦海中，卻閃過顧紹俊朗英挺的臉龐，他那雙烏瞳璀璨，仿佛藏了星辰。
趙素畫的心怦怦狂跳，臉也滾燙。
她強迫自己入睡。
她的精神不錯。
她吃了早膳，就帶著阿蘭去山裏轉悠。
顧紹說，今天晚上會趕來找她。
而昨夜，顧紹的確來了。
他騎馬，繞了整座城市，終於在城東的一條僻靜胡同，找到了她的家。
“這裏是你家？”顧紹翻身下馬，指著門口那塊牌匾。
他以為，趙素畫是鄉下人，所以沒資格擁有自己的宅院，因此她居住的地方簡陋。
趙素畫頷首：“正是，顧公子請進。”
顧紹心頭湧起怪異的情緒。
這是趙素畫的家。
他的妻子在這裏，和她丈夫做夫妻，共用一間屋子。
他們成婚四載，竟不曾圓房。
這是為什麽？
顧紹有點惱怒。
“小姐，我先去敲門。”阿蘭提議道，“顧將軍如果沒在家，我就說我是小姐的貼身丫鬟。如果他在家，我就喊他出來迎娶小姐。”
“算了。”趙素畫阻攔她。
她不想讓顧紹覺得，她很著急嫁給他。
阿蘭有點焦急。
顧紹則聽了她們倆的對話，臉上表情微變。
他沒吭聲，沉默進了門檻。
進了堂廳，顧紹就看到趙素畫正端坐在椅子裏，手裏拿著一卷醫術。
他愣了愣。
這是趙素畫在等他。
他原本是氣憤而來，想要質問趙素畫為什麽不願意圓房。
但是，他看到了趙素畫的姿態嫻雅，坐姿優雅，他心裏的氣頓時煙消雲散。
他甚至忘了質問，反而露出幾分笑容，道：“你這樣子，倒像個官宦千金。”
趙素畫抬眸看他。
她眼底略顯詫異。
她沒料到，顧紹這樣直言不諱。
“你這是在誇獎我？”她笑了，笑容清淺。
顧紹點點頭。
趙素畫就笑起來，眉眼彎彎。
她的笑顏，令天地萬物黯淡無光。
顧紹有瞬間的恍惚。
趙素畫的美貌，令她失色，使得顧紹突然不討厭她。
他甚至隱約期待她能多笑笑。
顧紹不動聲色移開了視線，問趙素畫：“你在讀什麽醫書？”
他的視線，越過了趙素畫，落在她的醫書上。
趙素畫的醫術，在江南是出名的。
當初，她救了顧紹一命。
顧紹念她救命之恩，答應照顧趙素畫。
後來，趙素畫的父親病逝，趙素畫被繼母賣進了秦樓楚館。
那個妓.院的媽媽是個刻薄的，趙素畫進去不足三天就受不了。
她逃了出來。
逃到了山林裏，她躲避顧紹的耳目，偷偷溜到了京都外的村子裏。
這裏民風淳樸，她很快融入其中。
她不再像從前那麽嬌貴，而是勤勞能幹，很快把一家人供養起來。
顧紹偶然來尋她，就見她坐在河堤上看醫書。
她的眉宇柔婉秀麗，宛如春柳。
他在河岸上，站了許久。
“……顧將軍，請隨我來，我帶您去見一個人。”趙素畫突然站起來，衝他微微一笑。
顧紹收斂思緒，邁步跟在她身後，朝西北角走去。
兩人到了一個院子前麵。
院子裏傳來陣陣嬰兒哭泣聲。
顧紹皺眉。
“這是我弟弟。”趙素畫解釋道，“我父母去世，我弟弟才五歲。他是個啞巴，我不忍心拋下他，就領回家了。”
顧紹心情複雜。
“你……為什麽不帶他去找大夫？”顧紹問，“既然你是神醫的嫡女，總該有些辦法的。”
趙素畫搖搖頭。
“我爹娘都是大夫，他們不治的傷寒，我能治療。我的醫書上，有治愈瘟疫的配方。”趙素畫說。
顧紹蹙眉。
她這樣說，是怕他不高興。
“你不用瞞著我。我知曉你是神醫的女兒，你肯定有辦法。”顧紹道，“既然你能行，我也不能袖手旁觀。我幫你一塊照料你弟弟吧。”
趙素畫驚訝望著他。
她有點激動：“你說什麽？”
“我說，我可以照料你的弟弟。”顧紹再次重複，然後補充道，“我不要你以身相許，你也不必負責任，咱們兩清，互不相欠。”
趙素畫抿唇，低垂下眼瞼。
“怎麽？”顧紹道。
趙素畫抬起眼簾，道：“你不必勉強自己。”
她似乎猜測到了什麽。
顧紹不悅看向了她：“這叫勉強？”
趙素畫輕輕咬唇。
顧紹已經不耐煩了，道：“你究竟願意不願意。”
他的語氣裏，帶了幾分暴躁。
這個人，比趙素畫還要傲氣。
趙素畫不知道自己惹到了這位爺，隻得道：“我願意。”
顧紹的表情這才緩和下來。
他道：“那就準備拜堂吧。”
他說完這句話，扭頭就往屋內走去，腳步有點倉促，像是被什麽東西刺痛了他敏感的心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