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那時我還是個孩子,把她當知心大姐姐看

提起爺爺,秦獸腦海裏迅速閃過兩人相依為命,一起生活的畫麵。

往日的點點滴滴,一瞬間湧上心頭,堵得秦獸好難受。

他哽咽著回答道,“積勞成疾,去世好幾年了。”

“什麽,去世了?”

聽到秦三風去世的消息,顏氏很是意外,立刻收斂了笑容,眼底迅速布滿一抹灰色。

她長長歎了一口氣,惋惜地說道,“真是好人不長命,老秦這麽正直善良的一個人,就這麽走了,真是可惜啊。”

說著,她親自走出櫃台,招呼秦獸坐下。

“多謝掌櫃的惦記,爺爺去世時特別叮囑我,他還欠了三兩的酒錢沒有結,讓我一定送過來。待會吃完飯一塊算上,我一並給你結清。”秦獸點了點頭,以示謝意,但沒有就坐。

他目光掃視了一圈,店裏空****的,沒有其他客人。

畢竟這個時候,已經錯過飯點了,食客們早散了。

終於在靠著角落的一張桌子上,他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表姐。”他叫了一聲,徑自朝柳軟兒走過去,貼著她坐了下來。

柳軟兒還是有些拘束,見了秦獸,才稍微放鬆了些,勉強擠出一絲微笑。

“原來是兩個人啊,翠花,愣著幹什麽,快,給小秦和這位姑娘上壺水。”顏氏立刻吩咐女兒去提開水,緊接著說道,“酒錢就不要了,都是陳年舊賬,況且你們爺倆也沒少照顧‘真實惠’的生意,這酒,就當我請老秦喝了。”

“嗯...好。”知道是秦獸來了,翠花有點不知所措,步伐慌亂地朝後廚跑去了。

雖然幾年沒見,秦獸也長成大小夥子了,外貌也有了成年人的特征,可他剛進門,翠花就認出來了。

她是既興奮又忐忑。

興奮的是,幾年不見,秦獸此刻完好無損的站在自己麵前;忐忑的是,他身邊卻多了一個外貌出眾的女孩子。

畢竟自己也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不能再像小時候那樣一點顧忌都沒有的打招呼了。

她不好意思開口問秦獸與那姑娘的關係,隻在心裏祈禱秦獸與“表姐”隻是普通的姐弟關係。

不一會兒,翠花就提著一壺水走到秦獸桌前,她小心翼翼地將秦獸、柳軟兒麵前的茶碗倒滿,柔聲說道,“秦獸,喝水,小心燙,你們吃點什麽,報一下。”

“謝謝。”秦獸也是十分客氣,但一說到飯菜,口實都流出來了,“飯菜還是老三樣吧,很久沒吃了,我天天想的睡不著覺。”

一聽說秦獸要點老三樣,翠花立刻扯著嗓子報起了菜名,“爸,鍋包肉、溜肝尖、地三鮮。”

她太知道秦獸說的老三樣是什麽了。

這三樣菜,秦獸每次來,都是必點。

沒想到幾年不見,秦獸的習慣還是沒改變。

至於秦獸口中的“想的睡不著覺”,難道說的隻是這三樣菜嗎,會不會還有個人。

翠花不確定,她一直死死盯著秦獸的臉看。

顯然,秦獸也察覺到了異樣,他抬起頭,正好與翠花的眼光交織在一起。

四目相對,卻是無言。

盡管翠花溫柔體貼,長相甜美,聲音比柳軟兒好聽,屁股也比柳軟兒翹,但兩人近在咫尺,秦獸卻再也沒有了以前的衝動。

自從爺爺去世,歲月早已洗去了他的青澀,與柳軟兒朝夕相處的時光,雖然清貧,卻讓他懂得了一個男人應有的擔當。

既然自己選擇了與柳軟兒走下去,便隻顧風雨兼程,一路同行。

至於眼前的翠花,畢竟不能同歸,隻能當作自己心湖裏的一片漣漪,一段際遇。

“真是女大十八變,好久不見,翠花姐又變漂亮了,該嫁人了吧。”秦獸刻意將目光挪開,沒話找話說道。

翠花紅著眼,沒說話,顏氏卻接上了話茬,“可不是咋滴,今年都二十了,給她介紹了好幾個吃商品糧的,家庭條件都老好了,可她倒好,死活不願意。”

顏氏口中的商品糧,可不是誰都能吃的。

能吃上商品糧的,首先就擺脫了農民的身份。

十裏八村,誰家要是出了一個“吃商品糧的”,那就不用發愁媳婦的事了。

存住氣坐在家裏不用動,就有媒婆主動將姑娘送上門來,恨不得將門檻都給你踩破。

這個時候,姑娘們的擇偶標準,出奇的一致:一工二幹三軍人,寧死不嫁莊稼漢。

工人、公務員、軍人都吃商品糧,他們可以住進大城市,是“國家”栽培的人,是公家人。

城市裏電燈電話,樓上樓下。

城市裏還有鐵路、柏油路,有火車、汽車,想去哪裏,買張票就能到,可方便了,還舒服。

農村有啥啊,一個村連自行車都沒幾輛,趕集上店的,還要步行。

到哪裏都是土路,平時就塵土漫天,一下雨,到處是泥水,一不小心就摔個嘴啃泥。

天黑了還要點煤油燈,油煙子味兒大不說,還非常容易引起火災。

總之城裏哪樣都比農村好。

城市生活誰不向往啊。

知道翠花有心結,秦獸一心想幫她解開,“翠花姐,你怎麽這麽想不開,嫁給吃商品糧的,過上城裏人的生活,吃香喝辣,電燈電話,說啥也比在農村強啊。”

見翠花默不作聲,他又嬉皮笑臉的說道,“再說了,你嫁到城裏,趕明兒我進城了,就不擔心睡大馬路了,還能趁趁你的光,有個落腳的去處。”

“你愛睡哪裏睡哪裏,嫁給誰是我的自由,你管不著,農民怎麽了,我就喜歡農民。”說著,翠花帶著哭腔,跑進了廚房裏。

“......”看著翠花的背影,秦獸心裏愧疚又無奈。

他知道,自己左右不了翠花的思想,更改變不了她對自己的喜愛。

想想自己還寄人籬下,過著食不果腹,衣不遮體的生活,他實在給不了這個女人什麽。

哪怕一點安慰,都不可以。

“這孩子,今天怎麽神神經經的,不願意嫁人也就算了,還哭上了。”顏氏嘮叨了幾句,便不再多說什麽。

畢竟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身為過來人,她自然知道女兒心裏想的是什麽。

今天既然秦獸來了,不但表明了自己的心跡,還帶來了一個姑娘,翠花也該死心了。

“我去後廚看看你們的菜好了沒。”說著,顏氏快步向廚房走去。

秦獸知道,顏氏是怕自己的寶貝閨女想不開,她不去安慰一下,心裏不踏實。

看了半天戲,柳軟兒早看出了端倪,她單刀直入,“我看這姑娘哭得稀裏嘩啦的,跟你有故事啊?”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前院的事情還沒解決,眼看後院也要起火。

秦獸著實有點招架不住,他搪塞道,“以前經常來她家吃飯,一來二去就認識了,那時我還是個孩子,把她當知心大姐姐看。”

柳軟兒可不聽他這狗屁解釋,一把擰住他的耳朵,提溜起來,咬牙切齒說道,“好一個知心大姐姐,想找你的大姐姐都傷心的哭了,你怎麽不去哄哄她。”

有事說事,秦獸最煩的就是被人揪耳朵。

而且柳軟兒還都是下死手。

女人決不能慣著,秦獸硬氣十足,低著頭求饒道,“我錯了,姑奶奶,有人來了,你先給我鬆開行嗎?”

柳軟兒看了一眼,是翠花端著飯菜走過來了,這才不死心地鬆開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