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北方有佳人(四)

方少白心中得意,繼續問道:“敢問姑娘貴姓?”紅衣女子冷冷地道:“你打聽我名字做什麽?”方少白道:“姑娘不要誤會,在下沒有惡意。隻是姑娘方才救了我一命,所以我想知道恩人的名字,日後加以報答。”

紅衣女子淡淡一笑,道:“哼,我才不是為了救你!我隻是看不慣那些人仗勢欺人罷了。”

方少白並不與她爭辯,沉吟了半晌,又道:“對了,剛才玄天派那人曾經欺騙過姑娘你麽?他怎麽……”紅衣女子沒有料到他又將話題轉移到那林昭華身上。方少白話說了一半,她這才反應過來。陡然間右手疾出,一掌打在了方少白的胸口。

紅衣女子這一掌突如其來,力道雖不十分沉重卻也不輕。而方少白早時已挨了丁善的三掌和那葛青天的一劍。此刻又完全沒料到紅衣女子會向自己出手,可說半點防備也沒有。所以,紅衣女子這一掌打下去,他舊傷加重,新傷又至,當即倒地暈厥。

幾個白衣少女相互瞧了一眼,四人齊聲道:“教主,這……”紅衣女子不知方少白身上除了外傷還有內傷,心道:“這小子怎地如此不濟?我不過打了他一掌,他不會真被我給打死了吧?”轉頭向四人道:“去瞧瞧怎麽樣了。”

四人點頭答應。一人俯下身去,伸出兩根手指湊到方少白唇邊。隻見這少女眉頭一皺,顫聲道:“教主,他,他……”紅衣女子一怔,道:“怎麽?”說著上前一步,蹲下身來,也去探方少白的鼻息。

紅衣女子手才靠近,但覺方少白鼻中呼出之氣滾燙異常、炙熱如火,顯是其身上的傷勢情況十分凶險。忙又伸手摸了摸他脈搏,這才明白方少白原來還有內傷,且心脈已然受損。剛才自己那一掌若是再重得兩分,方少白此時隻怕已魂歸天外了。心中忽覺有愧,當即伸手入懷,掏了一個精巧的紅色瓷瓶出來,倒出一粒藥丸,塞到了方少白的嘴裏。然後站起身來,吩咐四個白衣少女,要她們去雇輛車來。

沒一會兒功夫,四人已雇到了車。紅衣女子吩咐四人先將方少白抬入車廂內,然後自己才跳上車。馬鞭一揚,聽得“啪”的一聲,那馬兒仰天長嘶,蹄聲得得,一行人向北疾馳而去。

終南山上,眾人紛紛向主人丁善告辭。這時,方少白一行人已走了個把時辰。眾人心思差不多,都是要等魔教幾人去得遠了,確保不會碰上她們,這才安心下山。

昭陽派、玄天派、少林寺無因無果及其弟子門人一同下得山來,各自擇路而行。無因向古長風道:“古兄弟,向掌門一事,隻怕別有隱情。而魔教此次重出江湖,不知道會不會再掀起一場腥風血雨。待我師兄弟回去向方丈師兄稟明一切後,再行下山來助你。”

古長風點頭道:“大師所言甚是!事關整個武林,的確須得教方丈大師知曉才是。我掌門師兄的事暫且就先放一放,隻不過有勞二位大師來回奔波了。”說著深深一揖。無因二人還了個禮,說道:“哪裏哪裏,古兄弟客氣了!那貧僧等就先告辭了。”古長風拱手道:“兩位大師慢走。”

目送無因無果等人走了以後,古長風帶著一幹門人也要啟程。忽然發現人數不對,忙問:“玄天派的弟子,有誰還沒下山嗎?”

蘇齊道:“對了,師父!剛才林師兄托我告知您,說他有點事,所以先行下山。他說他會在路上等我們。”

古長風點頭道:“噢!那心月呢,跟他一起下山了吧?”一弟子道:“稟師叔,大師兄走了不久,江師妹也跟著去了。”古長風道:“好,既然如此,那咱們走吧!”

上山的各大門派及眾武林人士,隻有那九華門尚且還留在終南山上。丁善在給史丹青的書信中寫著“另有要事相商”,二人一直沒有機會言明。史丹青自然要留下來,同丁善商議他信中所說的要事。

這“要事”原是指的方少白身上的武功秘笈。但現在,人們眾口不一,有人說是武功秘笈,有人卻說是藏寶圖。

丁善此時也有些拿不準,不知道方少白身上是否真有寶貝。若有的話,那東西到底是藏寶圖呢還是武功秘笈?於是將之前自己心裏所擔憂的事情告訴了史丹青。

二人琢磨了良久,均想,就算方少白那小子身上真有什麽武功秘笈,可他現在落入了魔教的手裏。他們都不是魔頭的對手,又能怎麽辦呢?

突然想到,不過假如最終得到這份秘笈的人乃是魔教,那此事就不單單隻是一個、兩個門派的事了,而是關乎到整個武林的大事。如此說來,現在的情況實比之前糟糕得多。想到此處,二人不由得對望了一眼。

聽得史丹青緩緩說道:“不過,畢竟隻是江湖傳言,真假未定。丁師兄你我二人也無須太過杞人憂天。萬一……萬一真如我們所推測的那般,想來各大門派是不會置之不理的。而眼下也沒有什麽別的辦法,唯有靜觀其變。”丁善點點頭,道:“史師弟說得有理,那這事就暫且先擱一擱吧!”

兩人沉默了半晌,忽聽得丁善咬牙切齒地道:“方少白這小子,以為有魔教撐腰就萬事大吉了麽?看哪一天,老夫不讓他血債血償,為我那可憐的顏兒報仇!”

史丹青歎了口氣,說道:“丁兄節哀!好在你已經知道仇人是誰,可是我,我……”說著語聲哽咽,神情悲愴。丁善忙收住怒火,安慰他道:“史師弟,你放心。史施兄弟的事,我南山派一定會傾盡全力助你查明真相的。等知道仇人是誰,咱們這就去找他報仇。”史丹青感激道:“多謝丁師兄!有你這句話,我也算安心多了。”

次日,史丹青這才領著九華門一眾弟子離開了南山派。

方少白整整昏迷了三天三夜,這才悠悠醒轉。睜開眼來,發現自己躺在一張溫軟的**。瞧這屋子的擺設,應該是一家不錯的客店。可是,自己怎麽會在這兒呢?撐著腦袋思索了一陣,這才想起暈倒前的一幕——紅衣女子不由分說地打了他一掌。接下來……接下來怎麽樣,他便不記得了。

他坐起身來,想要下床。可是才剛站起,頓覺得腿上無力,強撐著邁了兩步,不想竟“撲通”一聲滾下地去。他想運功站起,可體內真氣卻怎麽也提不起來,跟著隻覺得全身疼痛,仿佛處處都是傷口。他搖頭歎了口氣,雖說自己數月來常常被人追殺,可也沒有哪一次像現在這般狼狽。

彷徨無計間一人推門而入,抬頭一看卻是那紅衣女子。方少白心中一喜,叫道:“姑娘,是你救了我?”紅衣女子不答,轉頭朝門外喚了兩聲,兩個白衣少女跟著快步走了進來。紅衣女子揮手示意,二人於是將坐在地上的方少白扶到了**。

方少白瞥眼間見自己腿上的劍傷已被包紮了起來,心中感激,向幾人抱拳道:“多謝幾位姑娘相救之恩!”兩個白衣少女中一人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紅衣女子卻哼了一聲,冷冷地道:“有什麽好謝的?你不怪我出掌打傷你?”方少白搖了搖頭,笑道:“姑娘出掌打我乃是因為在下言語不當,惹得姑娘難過……”紅衣女子不等他說完,大聲道:“哼,我才不難過,有什麽好難過的?”

方少白知道自己又說錯了話,忙轉口道:“多謝姑娘終南山上救命之恩。不過,在下仇家太多,不願拖累幾位姑娘,在下這就告辭了。”說著便欲起身去拿桌上自己那把劍和隨身攜帶的包袱。聽到方少白這樣說,剛才那位笑出聲的白衣少女顯得有些焦急,轉頭向紅衣女子道:“教主,他……”

紅衣女子不答,向方少白冷笑道:“你現在要走是吧?好啊,那你走兩步給我瞧瞧。”方少白想起剛才自己跌倒在地的狼狽樣子,不由得臉上一紅,登時明白紅衣女子定是知道他現在根本沒有力氣走路,所以才故意這樣說。

他頓了頓,道:“姑娘,在下現在的確沒有力氣,隻能在這裏暫且休養幾天。不過,你們不用管我,要去哪兒自去就好了。”紅衣女子道:“你不是說你仇家太多麽?那麽在你傷好之前,那些人找上你,你要怎麽辦?”

方少白自嘲般笑了笑,說道:“生死有命,該怎麽辦就怎麽辦吧!實在打不過那就跑唄!”適才那位白衣少女聽了他這話忍不住又再笑出聲來。

紅衣女子也笑了,不過卻是冷笑。聽得她道:“跑?跑也得有力氣吧?”方少白知道自己此時的身體狀況,現在別說是跑了,就是走幾步,他也做不到。一時語塞,竟不知道說些什麽。

見方少白半天不語,且臉上大有沮喪之意。紅衣女子這才恢複了正常的口氣,說道:“你小子當真以為你現在的傷隻要休養幾天就好了嗎?廢話少說,趕快躺下休息,半個時辰後,我們又得動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