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我真的不是個大度的人
R百花園說起來,是前朝的皇家園林。
大燕開國的時候,不知道怎麽,就被皇家賜給了衛國公府崔家。
百花園坐落在京城的南麵,占地不小。說起來,京城城郊的園子,不再少數。可是在京城內城,這樣的園林,隻有兩處。
一處就是皇家的春暉園,一處就是百花園。
由此可見,百花園的難得,還有衛國公府的榮寵。
覃練也是個風雅之人,故而自從嫁入崔家之後,她常常會在這裏設宴。而自從崔承東到了成親的年紀之後,覃練則是每年都在百花園宴請一次京城的閨秀,大家戲稱“百花宴”。
久而久之,“百花宴”也成了慣例了。
其實,“百花宴”辦到今天,覃練早就不是為了相看貴女了。
崔承東的倔強,出乎她的意料,那麽多年看下來,她都意興闌珊了。
不過,能聚集京城各家女眷在一起,這麽一場盛會,也是她喜歡的。
現在的賞花宴,出了邀請女眷之外,京城裏的青年才俊,也在邀請之列。每年的賞花宴,都能成就良緣,覃練從中體會到了牽紅線的快樂。
牽不了崔承東的紅線,能撮合其他人的姻緣,也是一件讓人愉快的事情。
所以,今年她照舊擺宴。
“夫人,園子裏的花木,已經準備妥當了。大家明天去園中,絕對目不暇接,讚不絕口。”
覃練聽到回複,露出滿意的微笑。
入秋了,夜風漸漸涼爽。
陳令月拿著一柄扇子,正在窗台下納涼。
崔承東踏月而來,看到的就是她慵懶躺在竹榻上的模樣。
她看到他,連忙做起來,端正坐姿。
“侯爺,你這是要把寧馨院當自己家了嗎?”
自他從江淮回京後,幾乎天天夜裏都要造訪寧馨院,她真是不知道該怎麽說他了。
他們還沒定親呢,男女大防,他是半點都不講究了。
“哦,我就是想來看看你。”
他自顧自坐下來,端起一杯荷葉清茶,就喝了兩口。
“馬上就是秋闈了,陳奜那邊,你有什麽打算?”
陳令月十分淡定,“沒什麽打算,他若是考的上,就讓他考。若是懷王倒了,他反正是沒有好下場的。”
崔承東隨意應了一句,並沒有再說話。
“怎麽了?”
往日裏,他來這裏,可不是這樣淡漠的神情。
崔承東看著她嬌美的側臉:“溶溶,如今你大哥也成親了,我可以上門提親了嗎?”
又提起這個!
陳令月有些慌亂,她,該怎麽說呢!
果然,她還是不願意嗎?
“溶溶,你到底再想什麽?”
他的心裏,湧起一股無力感。
明明兩個人之間,好像什麽都說開了,為什麽到了臨門一腳,她又猶豫了?
“難道,我真的不值得你托付終身嗎?”
她心裏過意不去,她是不是有點做作了。
“侯爺,其實,我這就是婚前恐慌症?”
崔承東不太聽得明白。
陳令月試著解釋:“就是,想到要定親了,然後就是成親,要離開自己的家,去適應一個陌生的環境,心裏就會慌亂、害怕。”
“我這麽說,不知道你明白嗎?”
崔承東淺淺笑道:“你都那麽了解我了,還怕?”
原來是這樣,小女孩要嫁人了,心裏焦慮而已。
“溶溶,不用擔心,你嫁給了我,我不會讓你受委屈的。”
“你在閨中怎麽輕鬆自在,嫁給我之後,就還是一樣輕鬆自在。”
陳令月嘟囔了一句:“說得好聽,內宅的事情,你也管不了。”
他耳尖,沒有錯過這一句。
“我母親就我一個兒子,衛國公府的其他人,和我沒什麽關係。即便是我母親,你若是和她處不來,那我們就還住在槐園,如何?”
“或者,請皇上賞我一處宅邸,我們搬過去住,也不是不可以。”
“所以,內宅你也不用操心?”
陳令月吃驚,“你母親就你一個兒子,你還忍心丟下她?”
“侯爺,我現在問這個不知道會不會冒犯你,但是既然說起來了,我就想知道,你和安國夫人的關係,不好嗎?”
他們如今的關係,她問一下,也是應當。
想起覃練,崔承東不免惆悵。
“我從小跟著祖父祖母,小時候,我和母親的關係,並不親近。”
“長大了,好像就親近不起來了,關係算是不好不壞。”
他的話有些含糊,明顯不想深入談這個話題。
陳令月並不追根究底,這些事情,日後總有了解的機會。
他伸手拿過她手中的搖扇,替她扇風。
“所以說,你的這些擔憂,都是杞人憂天。”
目光如水,溫柔迷人,陳令月心裏低低歎氣,說出了心中最不想提起的念頭。
“其實,我最擔心的,不是這些。”
她微微避開視線,看著天上的明月,“我擔心的,是哪一天,你要是納妾,我沒有辦法麵對。”
“侯爺,在感情上,我真的不是個大度的人。我可能會是大燕的第一妒婦。”
“不管你是納妾,還是收通房,或者是有外室,甚至於逢場作戲逛一下青樓,總之,我不能忍受你碰旁人一下!”
“我不知道,你會不會接受我這樣的感情觀念。若是你不接受,那我們走到一起,我會很痛苦!”
“所以,我的心裏,很猶疑!”
他眼中閃著點點星光,用心傾聽她的擔憂。
等她說完了,他才伸出另一隻手,摸了摸她絲滑的黑發,溫柔地說:“好,你說的我都知道了。”
“溶溶,我從十六歲開始,就不停有人給我說親。”
“皇上和皇後、我母親,舅母,甚至太子表哥,通通都想把他們認為的好姑娘,介紹給我。”
“我一直以為,我的心思,不在這上頭。我一直覺得,我的生命,就是為了鎮守邊關,捍衛大燕而存在的。”
“母親有姨母,有舅舅他們在,她這一生,都不會吃苦。即便是沒有我,她也可以過得很好。”
“直到遇見了你,我對這個世間,才分外留戀。這次在江淮,林神醫開的預防的湯藥,我一次不拉,全都如數灌進了肚子。”
“因為,我怕我若是有什麽不舒服,你會擔心。而我,隻想好好辦完差事,幫助江淮的百姓早日過上安穩的日子,我也能早日回京見你。”
他起身,坐在竹榻邊上,兩人挨得很近,近到他們能分享彼此的呼吸。
“溶溶,你之於我,何等重要,你自己都不知道。”
“之前的二十六年裏,我都不曾要過一個女人。之後的人生中,我已經有了你,又怎可能再去看旁人!”
“溶溶,你多給自己一點信心,也多給我一點信心。”
“這一輩子,我們之間,永遠隻有兩個人,不會再有旁人了。”
“你信我嗎?”
一番長長的剖白,把陳令月說得柔腸百轉,感動得眼眶中霧氣彌漫。
她抽了抽鼻子,平複一下心情。
“我才不信,我們之間,一定還會有別人的!”
崔承東臉色一變,她還是不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