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青鬆挺且直
這套路,有些熟悉。
當初,三房要害她,搶祖父的遺書,不就是陳奜在背後使壞,牽線搭橋的嗎?
“你趕緊去看一看,三房今天,都有誰出府去了!”
紫苑轉頭就出去了,那速度,快得隻看見了她的殘影。
不一會,她就回來了。
“姑娘,五姑娘出去了,說是約了她姨家表妹。”
“四公子也不在府裏。不過,他是前幾日就出門了。”
陳令月閉眼,想了又想。
“去查陳令環去了哪裏!”
陳樊性子咋乎,陳奜不會選他。
陳令環那怨毒的眼神在她腦中閃過,陳令月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陳奜選了陳令環,來做這把刀。
她有些冷,端起茶喝了一口。
“隻希望,還來得及!”
暗衛的本事,從來不是虛的。
一旦確定了方向,那查起來就快了。
“國公爺回府的路上,遇到了五姑娘。她說馬車壞了,求國公爺送她一程。國公爺便拐道,去了福滿樓。”
“五姑娘請國公爺送她上去,說有件重要的事情和他說。後來,她就自己下了樓。她給國公爺下了藥,暗衛趕到的時候,國公爺差一點……”
陳令月心裏一緊:“怎麽樣?”
紫苑忙道:“沒事!屋裏的那個女人,被國公爺打暈了。不過,國公爺沒力氣,這才沒有出來。”
“屋裏的女人是誰?”
“正是五姑娘的表妹。”
陳令月怒從心起:“好啊!他們這是想毀了大哥的婚事!”
嚴家在京城裏,是有名的書香門第。可趙氏妹妹嫁的那一家人,那裏爛到泥裏的一群無賴。若是沾染上了這麽一家子,以後他們寧國公府,就別想安寧了。
她對陳奕,有些慍怒:“大哥真是的!三房那一窩子,哪一個是好人!偏偏他不信,陳令環估計是在他麵前裝可憐,他就放鬆了警惕。”
“就差一點,他和嚴姐姐的婚事,就要黃了!”
“希望,他能記得這次的教訓!”
紫苑點頭:“姑娘放心,國公爺隻是太過善良。這次之後,對三房,不會再心軟了。”
是啊,連豆蔻年華的陳令環,都如此惡毒,那其他人,還用說嗎?
陳奜!
她本想忍著,等徹底打壓了懷王,再來收拾他。隻要懷王倒了,那陳奜必將一無所有,這樣活著,才是對他最好的懲罰。
可是,他一再生事,那她也不想忍了!
既然都不想安生過日子,那就免了!
夜裏,陳奕回來的時候,整個人都虛了。
半年時間裏麵,中了兩次藥,他也不好受。
陳令月麵帶怒容:“大哥,你怎麽就信了陳令環的鬼話!”
陳奕苦笑:“她,……,喊了我這麽多年的大哥,年紀還小,我怎麽會想到,她也要害我!”
“我一直以為,爵位之爭,不過是三叔三嬸的主意。四弟和五妹妹,並不曾參與其中。”
他有些心痛。
腦海中,不斷閃現幼時兄弟姐妹和睦相處的畫麵。可他留不住,那些美好,就像泡沫一樣,一戳就破。
“妹妹,你說,何至於此?錢財名利都是身外之物,真的非要鬥個你死我活嗎?”
“值得嗎?”
陳令月冷笑:“哥哥,你如果這樣天真,還是不要往上走,更好。”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那是亙古不變的定律。”
“不說我們,多少世家大族,藏汙納垢,紛爭不斷。”
“你若是一直是翰林院閑散官員,那天真一點,也無妨。”
“可朝堂之上,人心狡詐,風雲詭譎,若不時時提防,處處小心,一不留神,就會落入萬劫不複之地。去年年底,汪童誣陷李將軍一案,你還沒看出來嗎?”
“隻有親近的人,才有害你的機會。”
陳奕一言不發。
他的眼中似有什麽東西破滅了。
“是啊,是我太蠢了!一個包藏禍心的陳令環,我都看不出來,這樣的我,又如何能在朝堂立足!”
“妹妹,祖父到底是看錯了我,我撐不起這個家!”
他有些哽咽。
無奈,心酸,更多的是迷茫,他這樣識人不清,真的能光耀門楣嗎?
陳令月不免失望。
“大哥,你就甘心認慫了?你也想和爹一樣,一輩子庸庸碌碌,依靠著祖輩的蔭封度日嗎?你讀了那麽多的聖賢書,哪一本教你,當個懦夫的!”
“如果你也這樣,那我們寧國公府,在京城,就真的沒有立足之地了。”
“我記得,你和陳奧說過,不會就學,不懂就問。那你自己呢?”
“大雪壓青鬆,青鬆挺且直。”
“大哥,你素來喜愛青鬆,我送你這兩句話,你好好想一想吧。”
陳令月走後,陳奕呆呆吟誦著“大雪壓青鬆,青鬆挺且直”這兩句話,他仿佛要把它們刻在心裏。
慢慢地,他眼中有光,漸漸亮了起來。
他是一家之主,他怎麽能頹廢呢!
這是祖父給他的囑托,是他肩上不可推卸的責任,他絕不再退!
他站起身,把牆上掛著的那幅《鬆雪圖》取下,卷了起來。
“把這幅畫,送給四姑娘,就說,這是謝禮。”
小廝有些遲疑:“爺,這是你最愛的一幅畫。”
陳奕朗聲大笑,“我一直以為,我懂這幅畫,沒想到,妹妹比我更懂。”
“寶馬待英雄,名畫酬知己。你隻管送過去吧。”
原來,不知不覺中,妹妹已經長大了。
怪不得祖父偏疼她,他果然是不如她的。
寧馨院裏,紫荊和紫蘇把畫展開了,陳令月定睛一看,居然是大哥最愛的《鬆雪圖》。這是名家之作,大哥費盡千辛萬苦才尋來的,如今居然舍得給她嗎?
大雪覆蓋之下,山林空遠,疏闊恬淡。危崖峻嶺之間,盤亙著幾棵青鬆,寒肅峻險。山色雪景交融,青鬆的蒼翠,更能將雪景映襯出來。
整個布局,空靈,高遠,肅穆。
陳令月讚歎:“果真是一幅佳作,大哥竟然舍得割愛。”
紫蘇笑道:“國公爺最疼愛姑娘,一幅畫而已,又怎麽會舍不得。”
陳令月含笑不語。
陳奕自然是疼她,可這畫,並不是為了這個緣故。
他是想明白了嗎?
如果真是這樣,那她就放心了。
無疑,陳奕是個好人,君子端方,為人誠懇。
可是,如果他一輩子都看不到別人的惡,那麽,他絕對做不成大事。
陳令月很討厭濫好人。
濫好人,說白了,隻會助長壞人的氣焰。
還好,陳奕不算一個濫好人。
不然,寧國公府還不如就此沒落到底。
“把畫收起來吧,君子不奪人所愛。等大哥大婚,我再把它送回去。”
接下來,她該好好想想,該怎麽反擊了。
一直以來,都是三房算計大房。
如今,該輪到她出手了。
是時候,該讓三房的人明白,他們大房,可不是軟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