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淩夜的暗疾

“換上衣服,我帶你四處看看,畢竟想逃跑也要熟悉路線嘛,淩夜哥哥。”哥哥二字她喚地極輕,尾音勾著笑意,像一根羽毛在他心上撓。

而她一離開,侍女便捧著衣物前來,他沉沉地看著手中的香檳玫瑰,指腹拂過花杆,傳來異樣的觸感。

再見時,淩夜已經換上了隱月準備的衣物,不過可惜的是,他自己把她打了個蝴蝶結的繃帶給拆了。

不知道他看見那個蝴蝶結是什麽表情。隱月心裏想著,目光卻不由打量著換上墨色衣物的淩夜。

有些淩亂的頭發遮住了他受傷的左臉,右臉也隻露出一半,看不清容貌,但見過他成年的樣子,她知道他是完全長在她審美點上的男人。

準備的衣物很合身,倒是不枉她在他昏迷時親自上手測量,摸著他皮皮包骨頭的身體,她心都要碎了,發誓要將他養得白白胖胖的。

徑直走到他身邊,隱月伸手在自己頭頂和他頭頂比了比,的確沒差多少。

她在幹什麽?淩夜沒想到隱月會有這樣的舉動,可下一秒猜出她的用意時,那張淡漠的臉上暈染出隱隱的怒氣。

倘若說以前她認識中的淩夜是蟄伏的獵豹,隱藏著自己的情緒,等待時機給你致命一擊,那如今少年時的他,就還是嫩了些,不知如何掩飾他的情緒。

我也不知道你以前這麽矮呀。隱月自己也沒想到,他會就比自己高上一點點,而她如今十五,他已十七。

“我們還會再長的,不用擔心。”活過一世,隱月知道自己會猛地竄一大截,而當初她第一次遇見他時,他已年至二十,身材挺拔,輕而易舉可以將她護在懷中。

這是在安慰他嗎?他抿了抿唇,並未言語。

跟著她來到了她的花園,花團錦簇,儼然精心修剪過。

現在正是玫瑰盛開的季節,遠遠望去,深綠色的枝葉間增添了星星點點粉紅色,深紅色,淺白色,橘紅色的花朵。

隨著她的腳步,他走進一看,一片片花瓣層層疊疊,濃鬱的香味彌漫在空氣中,招蜂引蝶。

目光落在了花叢中開得最為絢爛的一朵,紅的勝火,感受到他緊跟在自己身後,隱月微微一笑突然轉過身去,於他撞了個滿懷,他雖如今削痩,但胸膛卻堅硬,撞的她倒退幾步,驚呼一聲,“哎呀。”

驀地,見她隻是被撞了一下就身體不穩直直往後倒去,他怔了一下,身體立刻前傾拉住她纖細的手腕。

被他一拉,隱月心底暗暗發笑,樣裝作不穩的模樣撲進了他懷裏,目的是達成了,可鼻尖被撞的生疼。

比不上她的手柔軟細膩,他的手上布滿了繭子和傷痕,摸起來便有些粗糙,不等她再握一下,他就觸電似的抽回了手。

摸了摸自己被撞紅的鼻尖,隱月眸中水光閃閃,低低呻吟:“好疼。”

守在暗處的五號和六號見隱月這副柔弱不能自理的模樣麵麵相覷,覺著撞鬼了,平常隱月殿下可是親自上場手撕別人的主,今日卻格外嬌柔。

“抱歉。”懷中還有她身上淡淡的香味,他也沒想到自己輕輕一撞險些弄傷了她。

魚兒上鉤了。心裏自然是歡喜,隱月麵色不顯,精巧的下巴微微一抬,“諾,把那朵花摘給我賠罪吧。”

那朵格外豔麗的玫瑰花正隨著微風徐徐擺動,他彎腰為她摘下,遞到她麵前。

細長花莖上的刺就如利劍一般鋒利,葉子嬌嫩的就如翡翠一般,但就這麽遞給她了?刺都不削一下?

隱月嘴角抽了抽,還是滿心歡喜的接過,手指卡在無刺的部分,明明就該是手捧玫瑰脈脈含情看他浪漫的事,硬生生變成了指尖卡在花杆處,生怕不小心紮到她,冒險一般。

沒走幾步,她已經被玫瑰上的刺戳到了多次,終於受不了叫來了五號,將手中的玫瑰花交給他,叮囑道:“放我房間裏養著。”

“是。”五號雙手捧著這支玫瑰,恭恭敬敬行禮離去。

瞧見他瞥了一眼五號,隱月開口道:“他是你同僚,日後你就是我的護衛了,算起來你是9號。”

“我不是異瞳者。”沒想到她會讓自己擔任她的護衛,他淡淡開口,語調沒有一絲一毫感情。

異瞳者一般最晚十四歲開異瞳,成年是異瞳者的分水嶺,上下限確定,她和熠日便是一出生就有異瞳,被稱為奇才。

以前從他口中知曉,他是十八歲才開異瞳,就連他自己最初也以為他沒有異瞳,後來者居上,成為中土帝國站在金字塔頂端的人。

“不是就不是,誰規定做我護衛一定要異瞳者。”隱月手背在身後,低頭嗅了嗅花香。

聞言,淩夜心已經,他想開口問她為何要這樣對他,可心髒卻抽痛起來,他短促而**的呼了一口氣,腳底像墜滿了冷鉛,臉色因心髒**而變得蒼白。

這是他被注射藥物而又幾乎天天與人廝殺引起的,明明已經習慣了,可今日卻更加疼痛,心髒就似要炸裂一般。

在她麵前,他不想展現在地牢中疼得渾身抽搐,意識模糊的脆弱模樣,他緊緊咬著牙,捂著胸口,額頭上冷汗岑岑。

“胸口疼嗎?快叫醫師過來。”以前便見過淩夜發病時的模樣,而從小落下的病根,踏遍六國也未找到根治的方法,隱月心一下就跳了起來,連忙來到半跪在地上他的身邊。

重重吸了一口氣,他才能吐出兩個字來“無礙。”

都疼成這樣了,還說沒事?隱月也是佩服淩夜能忍,但也從側麵知道他到底吃了多少苦,難怪她溫柔相對倒是讓他不適應。

“別逞強,我有的是錢,可以治好你的。”隱月話一出口,便覺著自己說的好像是要包養他一般,淩夜又那般自尊自強,這樣有些不妥。

刺骨的痛讓他無法呼吸,他的手關節用力緊握,已變得有些發白,看得隱月心疼的蹲在了他身旁。

醫師過來之前,淩夜已經被疼暈了,而一旁的隱月接住了他,半蹲著本就重心不穩,一下子就被壓到了地上,好不容易才掙紮著坐起來,懷裏抱著微微顫抖的他。

手撩開了他左臉的頭發,上麵是被惡意用刀刃劃出的傷痕,前天才上藥,幸運的是今天便結痂了。

指尖拂過他臉上凹凸不平的傷痕,隱月抑製不住心裏的哀傷,倘若曾經她知道他兒時過的是這樣的難以忍受的日子,她也不會那樣與他置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