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請家法
室內凝結著劍拔弩張的氣氛，一旦事涉賀家，那些情情愛愛就都從蕭無玉腦中被摘了出去。
顧承昭亦深深凝視著她，眸中有鋒芒劃過，他又喝了一口茶，神情冷峻。
“公主殿下聰慧過人，不如猜一猜。”
她並未正麵作答，隻冷聲道：
“篡權奪位的事，賀家不會做。”
男人嗤笑一聲。
“這皇權更迭，本就天命使然，有朝一日，情勢所逼，不想選，也得選，不願做，也必須做。”
蕭無玉對此不敢苟同，反駁道：
“若要選，那也得是名正言順，絕非弑君篡位！”
“何謂名正言順？如今的天子，就名正言順嗎？不也是殺得片甲不留，才坐上了這把龍椅。”
這話真真太過大逆不道，蕭無玉沒想到他竟然就這麽明目張膽地在自己麵前說了出來。
“邊關已陸續有捷報傳來，賀家大破敵軍，已拿下邊境七城。你那表哥賀乘風，更是奇襲月城斬了漠北赤岩將軍的首級。若是能將漠北全軍擊退，屆時賀家便功高蓋主，封無可封。隻待一回朝，皇帝必會想方設法瓦解兵權，你說那時候，賀家會怎麽選？”
還能怎麽選？！前世賀家不願交兵，也不願歸順晉王一黨，最後落得個滿門抄斬的命運。
她垂下眸，深吸一口氣，賀家不是陸家，早就被父皇忌憚了，若要選擇中立，那就必須上交虎符，安定君心。
可一旦沒有兵權，隻靠自己那一支賀家軍，如何能在皇權更迭中保住自身，豈不是任人宰割！
蕭無玉閉了閉眼，她沒想到，就算晉王一黨如今落了下風，賀家現在的情勢也仍是不容樂觀。
見她沒再言語，顧承昭眼眸一暗，起身將她一把擁入懷中，在她耳邊輕聲道：
“放心，我不是你想的那一邊。”
蕭無玉震驚地看著他，他方才所說，完全就是一副要謀逆的樣子，到頭來，卻說他和齊王也不是一路的？
“寧王母家式微，他也早就不問世事，隻醉心詩書，常年都待在弘文書院編纂史冊。蕭玄璟有淵國血統不得父皇寵愛，隻剩下九皇子，可他才十四歲，怎麽著也輪不到他。”
蕭無玉自言自語地剖析一番，回望著他，心中生出一個驚世駭俗的念頭：
他難道，想要自己做皇帝？！
怎麽可能？!他根本不是蕭家血脈！
要想坐那個位置，不還是隻有弑君嗎？！
男人的指尖纏繞著她的發絲，輕笑一聲。
“你可知晟國曾有過三位女帝？”
蕭無玉點點頭，晟國國風開明，連女子都可以參加科舉，入仕為官，曆史上那幾位女帝也頗有建樹，比之許多男人稱帝，也不遑相讓。
可是這和辰國有什麽關係，辰國女子雖然地位也不低，但不能入仕，在朝政上沒有話語權。
“你到底想說什麽？”
他低沉的嗓音，繚繞在耳邊。
“那個位子，卿卿想坐嗎？”
蕭無玉瞳孔驟然放大，想拚命推開他，卻被環得更緊。
“你在說什麽瘋話？！”
別說她是女子了，就單純論治國的能力，以她這點微末的水平，怎麽可能統領一個國家？！
“你以為誰都能做皇帝？！庸人即便坐上那個位置，也隻會天下大亂，用不了多久，虎視眈眈的周遭列國就能將辰國分而吞食，辰國的黎民百姓就會陷入水深火熱之中！”
男人手一鬆，她霎時掙開了他的懷抱，朝後退了一步，看著他臉上掛著戲謔的笑，她就知道，這人又在逗她了，頓時正色道：
“還請宣王殿下不要再打趣我了，這樣的玩笑我開不起。”
顧承昭看她一臉嚴肅，忍不住伸手揪了揪她氣鼓鼓的臉頰。
“好了，不逗你了，我向我最深愛的公主殿下，誠懇道歉。”
緊張的氣氛被瞬間打破，那句深愛的公主殿下，讓蕭無玉不禁紅了臉。
她輕咳一聲，轉移了話題，若是再討論下去，不知道他還能說出什麽驚天地泣鬼神的話來。
“你今日，就是來與我說這些的？”
顧承昭這才想起來這一趟的目的，拉著她轉身進了內室，直接就要往榻上去。
“等等！你......你要做什麽？！”
“做什麽？自然是做該做的事。”
蕭無玉花容失色，想甩開他的手，卻被一把抱上了榻。
她迅速搶過一旁的錦被把自己裹了個嚴實，隻露出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盯著他。
“你別過來啊！我......我雖然不討厭你，但是也不代表我就......”
“就什麽？你不願意？”
蕭無玉拚命搖頭，廢話！她還沒有喜歡他到了那個地步，怎麽可能願意做那件事！何況現在還沒有與陸銘遠正式和離，她一介清白之身，才不要這麽隨便地就同別人那樣。
顧承昭歎了一口氣。
“既然如此......”
他的臉上瞬間露出失望的神情。
“既然卿卿不願意，那這藥本王就拿去扔了吧。”
蕭無玉這才看見他手裏的瓷瓶，是裝紫霄金髓丹的瓶子，所以，他剛才其實是要與她渡氣的？
她尷尬地從被子裏麵探出頭來，一臉訕笑。
“那個......所以你其實是來給我運功洗髓的？”
“不然呢？你在想什麽？”
她幹笑兩聲，掩飾自己愚蠢的行徑，迅速起身盤腿坐好。
“沒想什麽，什麽都沒想。”
“哦~”
顧承昭才做出一副剛剛了然的神態。
“原來，卿卿是想同我......”
男人欺身上前，將她的手緊握住，帶向自己的衣襟。
蕭無玉不料他竟然如此大膽，瞬間抽回手，飛速往後挪了挪，拉開二人的距離。
“我不是那個意思！”
他仍是不依不饒，眸中帶著不解之色。
“那你是什麽意思？”
“我......你......哎呀，我說不清楚！”
蕭無玉已經急得滿臉通紅，眼眶泛著潮濕，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來。
他最是受不了她這樣，瞬間丟盔棄甲，潰不成軍。
“好了好了，我錯了，這次真的不逗你了，乖。”
他將丹藥喂進她嘴裏，挪到她身後，手掌輕輕貼了上去。
那三日為了給她緩解蠱毒的疼痛，已是提前都將真氣都輸給她了，今日便是最後一次渡氣了。
一個時辰後，兩人運氣回神。
他長舒一口氣，像是累了，就這麽從身後擁住她，將頭枕在她的肩上，鼻尖輕嗅著她的發香。
“大功告成，以後你照著那本書，可以自行練習了。”
蕭無玉點點頭，他這是自行承認，那本書是他塞進來的了。雖然她早就猜到了，但也沒有挑破，隻輕聲道：“謝謝。”
身後的人埋進她的頸間，聲音帶著一絲不舍。
“我有一段時日不能來看你了。”
她心中一驚，他要去哪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