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蕭無玉回頭看了他一眼,陸銘遠無聲道:幫個忙,裝裝樣子。
她隻好繼續坐著,將這一局打完,最後,仍是以陸老夫人胡了個清一色收場。
老夫人贏了不少,容光煥發,拉著蕭無玉的手,朝陸銘遠打趣道:
“老太婆我勝之不武,你還不趕緊哄哄。”
陸銘遠笑著,順勢從祖母手中接過女子纖細的手,輕輕握住。
“那我怕是要費一番功夫才哄得好了。”
“玉兒是你媳婦兒,自然是要捧在心尖上寵,怎麽能叫費心,那是你為人夫君本就該做的。”
“祖母教訓的是,孫兒謹記在心。”
蕭無玉知道陸老夫人是因為蘇婉顏的事,怕她受委屈,特意偏向她,想要調和她同陸銘遠的關係,雖然隻是同他逢場作戲,但心中也劃過一絲暖意。
二人的手交握在衣袖下,同眾人朝主廳走去。
蕭無玉顧及著麵上不要露餡,一時也沒有掙紮,等到了席間,陸銘遠自行放開她,又體貼地替她將座椅擺好,兩人才挨著老夫人坐下。
一頓飯,眾人相談甚歡,陸老夫人時不時地同蕭無玉聊上幾個話題,生怕她被冷落了。
蕭無玉被老夫人的健談所感染,聽她講著墨州的風土人情和趣事,她未曾去過墨州,不禁生出幾分對江南的向往來。
老夫人見她眸中有期待的神色,同陸銘遠道:
“我記得你那裏存了幾幅江南百景圖,回頭拿與玉兒瞧瞧。以後有機會啊,也一起回去轉轉。”
陸銘遠點頭應下,席散後,他命小廝去雲淵閣取了畫卷,自己則送蕭無玉到了漱玉軒門口。院子已經趕在老夫人進京前兩日修好,蕭無玉昨日就搬回來住了。
他將卷軸交與她,道別後準備離開。
蕭無玉出聲叫住他。
“那個......”
陸銘遠以為剛才做戲時的刻意親密讓她惱了,回身解釋道:
“今日冒犯公主殿下了,我以後會注意的。”
蕭無玉搖搖頭,遞給他一個錦盒。
“這是祖母讓我轉交給你的禮物。還有,她今日送了玉玨給我,太貴重了,我不能收。”
她要那裝玉玨的盒子也一並還給他,被男人拒絕道:
“這是祖母的一片心意,公主請安心收下。”
蕭無玉神色猶豫,又見他麵上露出為難之色。
“若是還回去,祖母也會訓斥我的。”
她隻好繼續將玉玨收起來,想了想,又垂眸道:
“你也不用一直喚我公主殿下......”
搞得好像他是她的下屬一樣,她總覺得渾身不自在。
陸銘遠眼底劃過一絲微不可察的漣漪。
“那煩請殿下告知,該如何稱呼?”
蕭無玉也不知道該怎麽辦,腦海裏想了半天也找不到合適的稱謂,隻能道:
“你隨意吧,總之不要再叫公主殿下,現在我們還沒有和離,若是旁人聽了,傳到祖母那裏就不好了。”
男人失笑道:
“那,夫人?”
這個稱呼太曖昧了,蕭無玉立即搖了搖頭。
他輕歎一聲,有些無奈。
“那還是同之前一樣,叫玉兒,可好?”
她想了想,點點頭,反正長輩們都這麽叫她的,也不會顯得太過親昵。總不能讓他直呼蕭無玉這三個字吧,他是世家公子,不是粗人也不是那些同她有仇的人,這於禮不合。
陸銘遠眉眼含著淺笑,客氣地與她再次道別。
“那,玉兒早些歇息吧,我回去了。”
男人不動聲色地轉過身,隱在暗處的眸子,劃過深不見底的微光,背影漸漸消失在夜色裏。
蕭無玉抱著卷軸和盒子回了房,不知道為什麽,她心裏好像有一處空落落的。
現在他同意和離了,她應該開心才是啊,卻又覺得怎麽都提不起欣喜的勁來。
她拍拍自己的臉,告訴自己別想那麽多。
隨後將那卷軸在燈下展開來,一幅惟妙惟肖栩栩如生的江南盛景徐徐呈現在眼前,她仔仔細細觀賞著畫中的景致,和其中各種神態的人物,全然不覺身後有人來了。
“看什麽這麽入迷?”
冷不丁地嚇了一跳,她回頭一看,沒好氣地朝身後的人道:
“你怎麽來了?走路怎麽都沒聲的?”
顧承昭麵上卻有些沉鬱,他沒有同往常那樣去拉她的手,和她親密地靠在一起,隻是淡漠地站在身後。
蕭無玉覺出他有些不悅,問道:
“怎麽?誰惹你了?”
男人的眸子直直盯著她。
“某人有了夫君,就忘了我了。”
蕭無玉不懂他又在吃什麽飛醋,解釋道:
“他已同意與我和離了,隻是在等一個合適的時機。”
顧承昭冷笑一聲,他是男人,自然知道陸銘遠在打什麽算盤,想要以退為進以守為攻,也隻有她才會信和離的鬼話。
但他並未點破,他不想顯得自己那麽沒風度,隻岔開了話題,同她聊些別的。
“還記得宮苑墜馬案嗎,聖上已經下令,撤了榮王的禁閉。”
蕭無玉想起來,那時蕭玄瑞同靜妃都被幽閉了,難道現在已經洗清冤屈了?
顧承昭自顧自地倒了一杯茶,坐下來同她繼續聊。
“自然是你那好夫君,雷霆手段,將牽涉水月庵的一眾人抓的抓,殺的殺,蕭玄璋顧著將自己摘清楚,被蕭玄瑞一黨趁機反將一局。”
蕭無玉微微吃驚,那案子從杜文州手上交到了刑部,怪不得陸銘遠帶著傷也要去上朝,這麽說來,他就是徹底和晉王決裂了。
“陸銘遠的二叔陸廷帆,從墨州刺史直接提任吏部尚書,連越三級,這事想必你也已經知道了。”
蕭無玉點點頭,吏部尚書手握整個辰國的官員任免,乃六部之首,可見深得父皇信任。
陸銘遠這一招釜底抽薪,打得晉王措手不及,既同晉王撇清了關係,也對皇帝表明了自己的衷心。
顧承昭放下茶盞,眸中陰晴不定。
“聽聞聖上有意讓陸紹霖入內閣,屆時陸家,就成了能和太傅柳家、丞相韓家分庭抗禮的勢力。”
所以陸家現在,應是完全中立,不倒向任何皇子一黨,成了徹頭徹尾忠於父皇的一派。
她抬眸,疑惑地望著顧承昭,聽他剛才說榮王的語氣,他竟然與蕭玄瑞似乎並不是一路的?
那麽,他到底歸屬何方勢力?現在就還剩寧王和齊王,難道是齊王?!
她心裏咯噔一下,齊王是父皇幼弟,雖不是一母同胞,但當年都是養在皇貴妃也就是當今太後的膝下,情誼深厚。
太後無子,隻育有一位公主。父皇登基後,先帝的皇子們被殺得一個不剩,隻剩下齊王不僅安然活到現下,還深得重任,手握京畿大營的兵權。
辰國可沒有兄終弟及的傳統,若齊王有不臣之心,那宥京簡直岌岌可危,想要篡權奪位隻需調動京畿大營就能將皇城給圍了,外地駐兵根本來不及回援。
若真是這樣,她雙眸微眯,她曾以賀家為籌碼同顧承昭交換,若以後他真要賀家擁立齊王,篡權奪位,她又該如何?
蕭無玉斂了神色,沉聲問道:
“那不知宣王殿下,又究竟站在那一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