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你拿命救他那我呢
幹澀的喉嚨總算是濕潤了一些，蕭無玉渾身顫抖著，身體開始忽冷忽熱，那種撕裂的痛感再次席卷而來，她連呼吸都覺得是一種奢侈。
“好痛......”
她口中是破碎的呻|吟，眼角的淚痕幹了又濕，鬢發淩亂地貼在臉上。
有人用絹帕細細擦過她的臉頰，將發絲輕輕繞到她耳後，臉上總算沒那麽黏膩了。
蕭無玉有了一瞬間的緩和，聽見那人低沉的嗓音飄忽著，勉強分辨出他在說什麽。
“你就，這麽糟踐自己嗎......”
她鼻尖捕捉到一絲依蘭的氣息，是他啊。
“我......不想......欠他。”
她斷斷續續地替自己辯解著，那人將她擁得更緊了一些。
“那你就願意欠我？”
她無力地點頭，又搖頭。
“你.......我也是......要還的。”
那人又是一聲歎息。
“不用你還，我要你一直欠著。”
他點了幾處穴位，想封住她的五感，但是顯然，毫無用處。
寬闊的手掌貼上她的脊背，精純的內力緩緩流淌進來，替她安撫著五髒六腑的噬心之痛，但也隻能勉強緩解一些，她還是被折磨得輾轉反側。
蕭無玉終於忍受不住，窩在他懷裏，顫抖著哭出了聲：
“顧承昭......我好痛......”
他俯身，吻去她眼角的淚，之後是鼻尖，再到丹唇。
女子那對恍惚的瞳仁刹那間放大，全身的觸感都集中在唇角。
他細細地吻著她，溫柔地安撫，像潺潺的溫泉水淌過她的四肢百骸，她攀著他的肩，任由他吻著，似乎連身體的疼痛都減淡了些。
之後，她緩緩閉上眼，昏睡了過去。
顧承昭微微鬆開她，掌心卻依舊貼著她的背，就這麽繼續用內力為她護航，好讓她安睡片刻。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醒過來又暈過去，反反複複。
她感覺到那人好像一直守在她身邊，片刻也沒有離開。
第三日的晚上，蕭無玉睜開了眼。
顧承昭抱著她，合衣躺在榻上，眼下一片青黑，臉上是掩蓋不住的疲倦神色，感覺到懷裏的人動了，他立刻驚醒過來。
“醒了？”
他看見她那雙翦水般的秋瞳又恢複了清澈，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蕭無玉勉強朝他扯出一抹淺笑。
“顧承昭，我沒事了。”
“嗯。”
他點點頭，手指撫上她的臉頰，輕觸著她的肌膚，他聽見她輕聲說：
“謝謝。”
他用額頭微微抵住她，聲音嘶啞。
“你拿命救他，那我怎麽辦？”
蕭無玉不料他會這樣問，虛弱地衝他笑了笑。
“解這蠱毒並不會傷及性命，我有分寸的。”
她還沒有傻到真的拿命去換。
顧承昭眼神一黯，雖不致命，但這三日的折磨卻比千刀萬剮還要痛苦萬分。
他抱著她，眼睜睜看她在懷裏掙紮，卻無法為她分擔一絲一毫，那種無力感，如同整個人都淹沒在弱水中，窒息又絕望。
如今挺了過來，她雖臉色蒼白，卻仍舊透著那股子倔，顧承昭也沒有再多言。
蕭無玉望著他眸中的血絲，小聲問道：
“倒是你，怎麽知道我......”
她的發絲垂在枕邊，與他的青絲糾纏在一起，他指尖隨意地繞起一縷，在手中細細摩挲著。
“燕鸝來找我了。”
蕭無玉點了點頭，燕鸝目睹了整件事的全過程，她暈倒時人事不省，隻囑咐了芷瑤，卻顧不上小翠鳥。
“若它不來，你就預備一直瞞著我？”
她低下頭，有些訕訕，她確實是打算一個人挺過去的，她從沒想過他會來，但他來了，她心中卻沒有覺得排斥，反而是有一絲歡喜的。
蕭無玉臉頰有些發燙，一時覺出了氣氛有些曖昧，趕緊轉移了話題。
“那個，我......我想沐浴。”
這倒是沒有撒謊，出了一身的汗，現在渾身都黏膩得緊。
她以為顧承昭又會同之前一樣調笑她幾句，可他隻是將她抱進浴室，又喚了芷瑤進去侍候，自己則轉身出去了。
舒舒服服洗了個澡，她才算覺得又重新活過來了一樣。
蕭無玉以為顧承昭已經走了，隻披了件雪白色的寬鬆睡袍就走了出來，見到他竟然還等在外室，頓時背過身捂住了衣襟。
“你......”
身後一件外裳遞了過來，她餘光瞥見他，男人的俊臉別了開去，並沒有看她。
她接過外衣，快速披上，穿戴整齊才回過身來，肚子不爭氣地“咕”了一聲。
三天沒吃一點東西，是真的餓了。
現在小廚房已經被燒了，她都不知道芷瑤這幾天是怎麽吃飯的，卻聽見顧承昭喚她。
“來。”
桌上放著兩個精美的食盒，他揭開蓋子，一股令人垂涎欲滴的香味飄過來，勾得她咽了咽口水。
“宣王府廚子做的，看看合不合口味。”
她提著裙擺小跑過去，坐在桌邊，不客氣地拿起筷子嚐了一口，頓時眼淚都快出來了，這劫後餘生的飯，真香。
也顧不得吃相好不好看，埋頭扒拉了幾口，腮幫子鼓鼓的，邊吃邊道：
“好吃......”
顧承昭替她盛了一碗湯，放在她跟前。
“慢些，別噎著。”
她這才放慢了速度，低頭喝了一口湯，又聽他道：
“以後搬去宣王府，管夠。”
她猛地嗆咳起來。
“咳！咳咳......”
顧承昭伸手輕拍著她的背，替她順氣。
蕭無玉知道他又在逗她，但心裏卻激起了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酸。
“那是宣王妃的待遇，我可不敢覬覦。”
她知道，他終有一日，是要娶妻的。別說她現在沒有和離，就算和離了，那宣王府的女主人也不可能是她。
先任宣王是父皇的結義兄弟，堪比親生手足。宣王和宣王妃都去世後，父皇將顧承昭收作義子。
雖然沒有血緣，但他與她，已是名義上的兄妹，於情於理，都不可能在一起。
顧承昭深深回望著她，眼底劃過一絲寥落。他現在這重身份，想讓蕭詡賜婚，隻會給她招來殺身之禍。
可要等到他恢複原位，能明媒正娶她的那一日，隻怕是還有無數的凶險橫亙其間，現在的承諾隻會顯得可笑又虛無。
他沒再多言，隻默默替她夾著菜，蕭無玉心中通透，也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
一時間，空氣沉靜下來，隻剩下細微的咀嚼聲。
顧承昭輕咳一聲，抬頭環顧一圈，開口打破了沉默。
“你這院子都被燒了，如何能住？”
“隻是外牆燒黑了，修補一下就行，再不濟，這陸府還有不少空置的院子，隨意挑一間便是。”
顧承昭輕哼一聲，“隻怕陸銘遠不會放過這麽個好機會。”
蕭無玉還沒細想他說的是什麽意思，就聽見芷瑤有些慌張在門外稟報道：
“公主，姑爺往這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