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2.0—葉眠死了

真是特別傻裏傻氣的話。

江忱想。

可他仍被這句話震的心悸。

收緊手指,他連回應的膽量都沒有。

有人曾把他神化,吹捧地在采訪中說過。

他是個孤獨而又強大的冷血型人格。

可他這一生僅有的膽怯都用在了少女的身上。

她不需要對他笑,不需要對他好,僅僅是幻想中的那麽一句話。

他都得輾轉反側好多天。

這一刻,他腦海裏有很多話想說,可也沒法說,他甚至沒法做到給少女擦眼淚,連一張柔軟的麵巾紙他都沒有。

眼前的少女也算是幻想裏過得最好的一個了,她穿著明豔的衣服,臉上不再有猶豫遲疑,很明媚很自信。

江忱彎了彎眼:“謝謝。”

葉眠卻好像不太喜歡他這個反應,卻又因為什麽因素,沒說。

隻是跟他說了好幾回,她很喜歡他。

再然後。少女的身影越來越稀薄,直至消失在了空氣之中。

牢房裏。

又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江忱習以為常的任由她離去。

心裏難受了一會兒,也就漸漸緩和了。

後來的好幾天。

他總想起少女清潤的聲音說出的話。

“江忱,我很喜歡你。”

“就算你坐牢,我也很喜歡你呀。”

這句話太過動聽,悅耳到他這輩子隻聽過這麽一回,就足以念念不忘。

後來又是兩年。

他再也沒有見過少女的模樣。

剛開始是有點期待的。後來也就不抱有希望了。

他清楚自己逾越了。

這思想對於幹淨的月光來說。

算是褻瀆。

……

江忱出獄那年。

也是冬天。

外麵吹著十年前那般淩冽的寒風,雪比往年都來的激烈。

江忱換上外麵人送來的黑色大衣,站在雪中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從牢獄大門中出去。

歲月不敗美人,亦不敗他的驚豔。

他的容顏比以前更加的成熟硬朗。

隻是這一年。

他的眸中到底沒有了當初溫和的神色,隻剩下淩厲與戾氣。

一個眼神就足以讓人膽寒。

畢竟牢獄中也是個弱肉強食的世界,因為地位階級的不同,裏麵的每一個人都想弄死他,他在外麵拚殺過後,又鬥敗了無數個窮途陌路的惡棍。

他不再喜歡掛上虛假的和善。

雪下個不停。

佟關早早開了一輛奢華的加長版勞斯萊斯停在門前。

他算得上是衷心耿耿的手下。

雖然江忱這個人確實是冷血。

掐著他們所有人都把柄命脈。

幾乎隻有對待葉女士才有獨特的溫情。

可他扔感念江忱進去之前為他鋪好的退路,即使留在財團裏,也沒人敢對他有一絲一毫的不敬。

他如此滋潤的活了十年。

看見江忱出來。

他心髒都在發抖。

他能感覺到老板的變化。

所有的風霜苦楚。

讓他所敬重的人,變得更加強大,沉穩,陰鬱。

不敢讓來人久等。

佟關下了車,紅著眼眶低著頭為他打開了車門:“老板,您受苦了,我們回家了。”

江忱踏上了車,煙灰色的眸中沒有一絲一毫的情緒,更沒有出獄人那種欣喜。

他手中拿著佟關遞給他的熱茶。

抿了一口,微苦微澀的滋味到了口中也嚐不出什麽變化。

佟關咬著牙忍著淚說:“老板,以後我絕不讓您再髒了手。”

江忱抬眸撇了他一眼,淡聲道:“嗯,這些年,你怎麽樣?”

“很好。”佟關沒有說假話,他把這些年財團裏的大事都說了一遍,還說他曾經留下來的後手都實行了,公司沒有動**,沒有波瀾。

最後,他又說:“您所有的,我們都替您守住了,現在您是要回半月彎住嗎?”

半月彎是江忱在江城開發的山莊,如今已經成為了炙手可熱的房產開發地,無論價格再怎麽飆升,裏麵最大的那套別墅,總是留給江忱的。

江忱擰了擰眉頭,“半月彎……你沒給葉眠。”

幾乎是肯定句。

因為日積月累的戾氣。

他眼底冷了幾分,漫上了血氣。

佟關笑容僵住,他甚至不敢回頭,隻用開車來掩飾內心的慌亂,“不是的,老板,律師去了幾趟,葉小姐都沒要。”

“是麽?”江忱一隻手撫上了另一隻手腕,眼神依舊冰涼,卻沒再問。

“去山澗吧。”

佟關大鬆了一口氣,才把車子往山澗裏開。

他一點不想騙老板。

真的。

他沒膽子承擔欺騙帶來的後果。

可林衫說,依照老板對葉小姐的喜愛,若是說了葉眠的死訊,那他們真不敢想會發生什麽。

……

回到山澗的最頂層內,佟關才準備去找人添置江忱所需的用品。

江忱看著他轉身的背影。

寡淡的眼裏更冷了一分。

“佟關,騙我的人,從不會有什麽好下場,你說對麽?”

十二月的天,佟關穿著最暖的大衣,卻仍舊冷得抖了抖肩。

他咬牙轉過身,當機立斷鞠躬說道:“對不起,老板。”

江忱揉了揉眉心,嗓音低沉:

“我要葉眠現在的情況,十年來所發生的困難。”

“……”

佟關真的很惶恐,江忱那指尖敲打在桌椅扶手上的聲音,更像是一張催命符。

空氣很安靜,也很稀薄。

江忱最終頷首,拿過旁邊的佛珠:“佟關,這些年我變了,耐心不算太好。”

佟關咬著口腔內的下至,才開口道:“老板,葉小姐這十年,沒有遇到什麽困難。”

江忱無可質否的點點頭:“那就說說生活。”

佟關的頭埋得更深:“葉小姐這十年……也沒有生活。”

指尖輕揉佛珠的聲音停止了。

江忱銳利的目光掃過,落在他身上。

“什麽意思?”

“葉小姐,在您被捕的那一天,就遭遇歹徒襲擊,去世了。”

“……”

“我們想報仇來著,但警方已經把人捕了,襲警致死的罪名挺大,他已經伏法了。”

“……”

“老板,節哀。”

佟關真不敢抬頭。

比起憤怒的老板。

他其實更害怕看見無望的江忱。

他無法想象,這麽冷血的一個人,徹底沒了心中的情感,會是什麽樣子。

冬意涼如冰川。

“啪嗒”一聲。

江忱手裏的佛珠散落一地。

珠子滾動的聲音特別清晰。

帶著冷靜沉穩男人胸腔裏的顫抖。

“那她……現在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