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彩

這個視角的江忱皮囊也還是優秀。

太過符合少女夢的一張臉。

分明的喉結,流暢的下頜線,薄唇。

葉眠心髒突突跳的,胃裏翻湧難受,尤其是被江忱的眼睛直視著,葉眠呼吸都變緩。

她想了想剛剛戛然而止的通話,問:“鍾錢……是之前那個……”

“不是。”江忱低下眼,嘴角微微上揚著,慢條斯理地給她整理著額前的碎發。

葉眠就知道。

資本主義不講信用,慣會騙人。

反正怎麽問都是問不出來的。

葉眠翻了個麵抱著抱枕繼續休息。

江忱靜靜坐在車裏,灰眸安靜,看著窗外倒退的綠化帶,揉了揉眉心。

車內偶爾有汽車發動機運作的轟鳴聲,像極了之前那些個雨夜的悶雷。

他甚至能想起那道一直靠在窗邊,偷看少女換衣服貪婪而又卑劣的視線,以及令人生怒的話。

“他爸又不在家!!”

“江忱,你別多管閑事,我就看看,整個老城區就她發育的最好。”

“你也喜歡她吧?來看看,她們家這塊有個洞,我剛掏的,厲害吧,等她睡著了,我帶你爬窗台,要是偶爾沒關窗戶,還能進去逛一圈呢。”

“你就算報警,我出來了我也還是要她!”

“你最好能一輩子看著她,別給我找到機會!”

“……”

江忱瞳孔緊縮了一下,指尖交疊在一起,白皮都泛著青筋,眼裏那股冷然的殺意迸發。

他不能再讓那個人靠近少女。

甚至不願讓少女再想起那段卑劣的過往,每日擔驚受怕。

沒有人可以傷害她。

他的眠眠,要夜夜好眠。

……

葉眠其實一直沒睡著,偶爾半抬眼時,都能看見江忱的手骨。

清晰可見的用力纏繞,像是在隱忍著什麽。

六月的日光下,卻生生滲著急分陰沉。

葉眠心中一沉,瞬間明了了,她沒猜錯,鍾錢這兩個字,可能就是江忱一直以來的困擾。

多可怕的後果。

他竟然還是慢慢踏上了那條路。

……

江城的空氣很好,綠化樹成片的生長,很少有人回去修剪頂處的枝幹,許多街道都被大樹籠繞著,陽光灑下來隻有星星點點的痕跡。

車子停在樺園。

江忱下了車,又替葉眠打開車門。

他沒等葉眠下車,就走到旁邊打了個電話。

葉眠從車窗的一側看著他的背影遠遠走去,輕輕皺了皺眉。

她需要明白一件事情。

鍾錢在哪裏。

行道的樹被微風吹的輕輕擺動,等江忱打完電話回來後,葉眠下車抱住了他。

她的聲音很輕,伴著微微燥熱的夏風。

“江忱,晚上我有事情,想跟薑媛吃個飯,我過兩天再去找你好不好?”

江忱微微點了點頭,低頭接過林衫搬運下來的行李箱,話裏帶著淡淡的笑意:“好,好好去玩,有什麽就給我打電話。”

“嗯。”葉眠頓了下,猶豫道:“你也是,有什麽要給我打電話,有什麽想說的和我說,要一直……陪著我,好嗎?”

“好。”江忱似乎並沒有什麽異樣,他答應得很痛快。

葉眠嘴唇動了動,還想再說些什麽。

下一刻,江忱手機又響起來。

他看了眼來電消息,葉眠則是抱了抱他,就笑著轉身上了樓。

……

車裏少了葉眠的氣息,空氣更加的安靜,江忱坐在後座,接通了那則來電。

與剛剛車載音響放出的男音一樣,不疾不徐地述說著。

“江總,查到了,鍾錢今天出去,是帶著他父親去醫院的,他父親今天淩晨就不行了,聽說是過度操勞導致的,現在已經運往火葬場了,哭的還挺傷心的。”

“真是不好的消息。”

江忱的聲音沉靜又緩慢。

林衫不可思議的回眸看了老板一眼。

不敢相信自家老板還會同情仇敵。

電話裏的人顯然也頓了頓,猶豫著問:“那我們還盯嗎?”

江忱暗暗合上了眸眼,翻湧的情緒全都藏進眼底。

“盯,盯死了,沒有後顧之憂的瘋狗,最會咬人。”

他從不信任鍾錢會變好,這樣骨子裏就肮髒的人,坐個牢出來也仍舊改變不了本性。

他同樣覺得,少女今天沒頭沒尾的話奇怪,他可以感知到催眠似乎失效了,但不一樣的是,之前……鍾錢給葉眠喂了藥。

……

這個夏天還是那麽燥熱。

綿綿的蟬蟲叫聲不絕於耳。

葉眠站在窗台邊,看著樓下那輛黑車離開樺園,就進浴室裏換了一身更加輕薄的涼裙。

她拿著小包,擦了擦額間的汗,匆匆出門,前往老城區的安置房。

老城區的安置房坐落在一中附近,是個不算偏僻的地段,北麵還有濕地公園,宜居宜業。

曾經的老街坊大多都是淳樸的性格,沒有了老房子,大多都選擇住進國家安排的房子,沒有什麽不滿的。

葉眠一路打聽,找到了當初熟悉的鄰居家地址。

曾經最愛摘棗子的張阿姨,在小區門前開了一家糕點店。

葉眠一過去,她就認出了葉眠。

葉眠買了一些糕點,又被張阿姨拉著敘舊,順著葉眠有意無意的指引,張阿姨自然的聊起了老街坊們現在的生活。

後來差不多聊完了,葉眠問:“那鍾家呢?我爸爸好像認識他們家。”

張阿姨皺著一張臉,好半晌才開口:“鍾老頭啊,他好像去世了,他兒子早上還來過,請我們去順鎮老家吃酒,但我們生意忙,也沒功夫去。”

葉眠說:“順鎮?”

張阿姨點頭:“嗯,他老家在那裏,他兒子不知道什麽原因去坐牢了,老頭年輕的時候就沒老婆,晚年有個依靠也進了大牢,這方麵也挺可憐。”

沒老婆三個字,張阿姨說的格外的輕。

安置房小區天空上,偶爾有幾根電線交錯纏繞,夏天的飛鳥停在上麵互相啄著羽毛。

葉眠對鍾錢這個人確實沒太多了解,隻記得幼年時,他是所有玩伴中最年長的一個,也是他帶著所有小朋友一起玩。

聊起鍾家,張阿姨就有點停不下來。

“不過啊,老街坊們應該都不去,他爹死的不光彩,去了也要觸黴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