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故意的

夏日星星多,月光能照亮柏油路。

溫大的樹林說是樹林,其實隻有兩排綠化樹,隻不過夏季的到來,讓綠葉遮蓋了大部分視野。

葉眠手被許雯的指甲扣住,甲尖上的細鑽摩挲著她的皮膚。

直至走到最中間,許雯才停下腳步。

葉眠看著自己的手,想要收回來。

但對方好似生怕她消失,不肯鬆手。

許雯肩膀顫了顫,艱難地轉過身時,那張溫婉大方的臉上早已布滿淚痕,她死死咬著唇,哀求似地看向葉眠。

溫婉的南方姑娘,有著最清亮的嗓音,卻因為哭泣久了而變得沙啞。

“葉眠,你知道了對嗎?你那天看到了我和傅子衡……對嗎?”

葉眠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算是承認。

她想說不對,許雯也不信啊。

許雯當即有些崩潰,另一隻手也伸上來拉住葉眠:“你別說,你給我留點臉麵吧,我會找個理由跟關亦分開,我今天晚上就跟關亦說!你別把我跟傅子衡的事情說出去,好嗎?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了,我爸媽跟關亦爸媽都認識……你說出去我沒法活了,我真的會去死的。”

本來因為被迫偷看,葉眠心裏負擔就挺大的。

聽完徐雯的話。

她想起幼年還在老城區的時候,有個調皮的男孩子貪玩,打碎了隔壁叔叔家養小金魚的陶缸。

她目睹了這一切,然後被那幾個男孩子威脅不能說出去。

隻不過年少孩子說話口無遮攔,想要遮掩事情隻會用威脅的言語,用詞刻薄惡毒。

卻從不想這樣眼淚婆娑,拿死亡脅迫人說些保證的話。

然而許雯這個樣子,又真不像在撒謊,她的驚恐很不對勁,應該很怕被父母發現。

葉眠能有什麽反應,她根本不想摻和。

兩個人感情的事情,自然得人家兩個人解決,她覺得關亦挺聰明的,早晚也會發現。

她身份很尷尬,她不是關亦的朋友,她是他兄弟的女朋友。

她把這事要是告訴關亦,那在關亦眼裏,她就是知道人家醜事的人。

嘖,怎麽做都不討好。

半晌,葉眠無奈歎息一聲:“我沒什麽好說的,你跟關亦分手那是你的決定,你這個行為還挺傷人的,為了自己的良心,也為了你害怕承擔的後果,早點解決吧,畢竟關亦對你很不錯。”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她真不覺得許雯能一直隱瞞下去。

但許雯放棄關亦選擇傅子衡,她還挺意外的。

要麽是因為愧疚不敢繼續在一起,要麽就是被傅子衡那個變態騙了。

許雯明白她的意思,卻因為羞愧而漲紅了臉,哭聲一直沒有停止,隻說了句謝謝就倉皇逃跑。

葉眠覺得傅子衡真的不是個人。

沒過幾天。

溫大出了件大事,關亦被女朋友背叛了,一氣之下把正在上課的傅子衡打暈了。

有人說,關亦也被打了,一起進了醫院。

許雯父母開了一輛黑車,把許雯接回了家,一路上臉黑如墨。

葉眠聽說這事的時候,還是在宿舍裏,她看著手機校園群裏不斷上移的消息,鬱悶的要命。

看來許雯沒有按照她自己規劃的路線走。

也沒有真的聽勸。

人到底是不能太貪婪,不能既想要又想要。

秦菲菲饒有興趣地看著這個大瓜,歎息得不行,“關亦那幾個富二代其實挺有教養的,許雯是瞎了眼睛嗎?傅子衡那個大變態做的事情還有誰不知道啊?難不成三言兩語就選擇相信他?”

葉眠:“大概這就是男人的嘴。”

秦菲菲立馬接了下一句:“騙人的鬼。”

到了六月中旬,這件事情仍舊是溫大討論度最高的瓜。

葉眠沒在意這些,隻在學校裏準備安心考試。

初夏的雨已經有了特別猛烈的勢頭。

雨點大的能砸穿薄薄的灌木叢長葉,隱隱的雷聲在雲朵裏翻滾,落在考場的玻璃上劈裏啪啦的奏響。

樓外的草根好幾天都不肯抬頭。

溫大的期末考試周一共進行了四天,斷斷續續的科目從不連著考。

葉眠坐在考場裏,心思早就飛回了江城。

那裏的雨才是她最熟悉的味道,酣暢淋漓下的很痛快。

待最後一課考完後,葉眠在教學樓外看見了許雯,她額頭纏著紗布,手臂還有幾道觸目驚心的緋紅,一臉落寞地坐在花壇上。

來來往往的人群不斷拿斜眼看她,但大學生都有基本都素質,誰也不會將視線停留太久。

雨中的視野模糊。

葉眠轉身想從別的出口走。

她挺害怕看到這種場麵的,見識了別人的悲慘過程,心中有種木木的麻意。

姑娘的心思像四月的春水,怎麽都會生出些許慈悲。

如果當初她再多勸勸許雯,是不是就可以避免了。

但是關亦也挺慘的。

這是一個兩難的局麵。

屋簷在往下淌著雨。

葉眠想著,腳步也急促了一些。

直到她看見樓道口插兜站著的男人,腳步才驟然停住。

葉眠站在台階上,視線停在傅子衡嘴角。

他的笑容有些刺眼,帶著不知所謂的挑釁。

“學姐,偷看了那麽多回,好玩嗎?”

葉眠感受到了他那種陰翳狠毒。

她說:“你故意的。”

傅子衡點點頭,倒是敢做敢當,“對不起啊,我是故意的,我也沒有什麽壞心思,就是覺得刺激。”

有那麽一瞬間,葉眠覺得他這個人太抽象了。

嘴上說著沒有什麽壞心思,卻做著最惡毒的事情。

葉眠從心底裏不喜歡這個人,她繞開傅子衡的身側,繼續往樓下走。

步伐匆忙間,她聽見傅子衡說的話。

“學姐,我以為你會把事情跟關亦說,結果你沒有,你可真不是個好人,我挺喜歡你性格,我們可以當朋友。”

葉眠點頭,“嗯,但我還挺討厭你的,閉嘴吧。”

連續下了幾天雨,溫城烏雲遮天蔽日,葉眠回到宿舍樓開始收拾行李。

她沒去問傅子衡為什麽要這樣做。

就如傅子衡所說的,大學畢業後,身為同學的他們,這輩子又能見到幾麵呢?

葉眠著急訂機票回江城。

那裏才是真正屬於她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