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搜

“我今天去小賣鋪才看到的你的采訪,我厚著臉皮蹭著人家的電視機,在室外坐了一個多鍾呢。”

“今天可冷可冷了,要不是我穿了厚棉衣,我可能得變成一根冰棍。”

“我臉都凍紅了,為了感謝老板,我買了兩大兜子的零食,我吃也吃不完。”

每說完一句,電話那頭都出現了短暫的沉默。

葉眠悶極了,逃出被窩呼吸了一口新鮮空氣,才重新鑽回來繼續說。

“所以你下次得直接跟我說,行不行?”

少女的聲音清亮,雖然沒有什麽委屈的語氣,但聽著她話裏的內容,還是讓人覺得可憐兮兮的。

黑色的勞斯萊斯停在別墅前,司機下車打開門,灌進來的冷風衝散了車廂裏的暖氣。

風確實涼的刺骨。

江忱想象著少女蹲坐在電視機前的畫麵,眸光軟了又軟。

語氣溫和中又難免有些擔憂。

“有沒有感冒?”

“沒有,我身體好著呢,回來就洗熱水澡了。”

葉眠窩在被子裏,餘光不知瞟到了什麽,突然笑了一下。

“在笑什麽呢?”

江忱邊問,邊邁出一隻長腿下車,轉身就坐上了司機推來的輪椅,整個過程不疾不徐,卻有股漫不經心的慵懶貴氣。

這麽冷的天,他白皙的手指捏著手機,手骨泛著紅色,眼神中怎麽看怎麽有種寵溺的味道。

葉眠捧著手機笑,屏幕在棉被籠罩的黑暗中,散發著很強的光亮,“我在看熱搜,你的熱搜。”

“我的?”

“是呀,你采訪的剪輯上熱搜了,哇,現在看已經升到熱二了。”

葉眠驚喜著出聲,那個詞條的熱度大的很,幾乎人人都在飆土味情話,仿佛是在比賽。

當然實時廣場上偶爾也會有幾個酸唧唧的評論,吐槽江忱是隻會靠家庭的小白臉。

好幾次葉眠都想懟回去。

但實時廣場評論刷的太快,剛看清楚文字,下一秒,那條動態就被刷到了茫茫人海之中。

江忱並沒有多關注這個事情,隻是少女在看,就隨意地問道:“講的什麽?”

“你等著,我給你念啊!”

葉眠清了清嗓子,挑挑選選念了幾個比較有意思的評論給他聽。

“這金融界的大佬怎麽不禿頂的?是我狹隘了。”

“帥哥冷酷零下八度,但姐對你的愛還是如此堅固。”

“大佬,我今天去考試,但是我一道題也寫不出來,於是我在卷子上寫滿了你的名字,結果我得了滿分,因為老師說喜歡一個人是不會錯的。”

“……”

深夜的風在別墅前庭肆意吹刮。

江忱進了客廳,脫下外套,緩慢的給自己倒了一杯清茶,就這麽坐在沙發上,托著手機聽少女碎碎念。

周身的那種冷然的氣質逐漸溫和。

任憑室外溫度多低,少女的聲音就像是把幹烈的柴火,耀眼又溫熱。

“我考慮了很久,怎麽才能在有限字之內把我對你的感情明白地表達出來,如果我講的太繁瑣,那可能會讓讀者抓不到重點,如果我講的太精簡,有可能使讀者產生誤會,所以我必須斟酌再斟酌才能把我的經曆闡述清楚:你真好看。”

葉眠念著念著把自己念笑了,口幹舌燥的喝了一口水,才驚覺江忱一直沒出聲。

她懷疑是自己笑點太低了,又或者是江忱在忙,於是不確定地問道:“江忱,你在聽嗎?”

房間裏寂靜,窗外長輩們聊天的聲音隱隱約約傳進耳朵裏,隨後就是江忱的聲音。

“嗯,我在聽。”

男人嗓音裏帶著細碎的笑意,似乎是為了證明,他一字一句說道:“我必須斟酌再斟酌,才能把對你的想法闡述出來,你—真—好—看。”

他把土味情話的最後四個字說得風情,天生勾人的聲線咬字發音都很清晰。

軟綿綿的少女情話到了他嘴裏,反而更像一場真誠的告白。

葉眠心跳陡然漏了一拍。

黑暗中她裹著被子瞪了蹬腿,喜滋滋的手舞足蹈了一番,才翻身趴在枕頭上,慢慢說道:“你也真好看!”

不過說真的,葉眠看著視頻上的江忱,她心裏又有種異樣的感覺。

一方麵,她覺得江忱沒有變,一直對她都特別特別溫和,是她見過脾氣最好的人。

可又覺得他變了,變得有能力有城府……也終於受到了許多人的尊敬,卻好像更加的疲累。

一個人連軸轉著工作,怎麽會不累呢?

葉眠心疼,不再像剛才那般高興,而是淺笑著問:“江忱,年快要到了,你是不是可以休息幾天時間啊?”

“嗯?”江忱無聲地笑了一下:“想見我了?”

葉眠愣了愣,倒是坦誠:“想是想,但是你別來。”

“為什麽?”

葉眠蹙了蹙眉頭,不可置信他居然能問出這種話來。

“你腳傷還沒好呢,得多休息休息,不能到處亂跑。”

江忱再次取下眼鏡,揉了揉酸脹的眉心,聲音倒是一如既往的清潤沒有異樣:“好,我會休息,謝謝小葉眠關心。”

話雖是這麽說,但他的手邊仍是放著一張會議記錄。

是打算掛了電話再處理的工作。

少女的關心是與行動並行的,想到江忱忙了一天,肯定沒吃什麽。

葉眠問江忱要了他住的地址。

手動在外賣軟件上,給江忱定了一份筒骨粥,特意挑了他周圍的私人餐館,價格貴了些,但剩在幹淨衛生。

筒骨粥送到後,江忱被她催著喝了半碗。

趁著這個間隙。

葉眠又把今天拍到的小橋河景發給江忱。

溫熱的筒骨粥散著暖意,江忱點進聊天框,看了眼那幾張照片。

似千裏之外的晚風吹到周圍,帶著河畔潺潺的流水,摻著鄉間的淳樸氛圍,在封閉的空間四散開來。

他頓了頓,看著落地窗外光禿禿的樹幹,以及造價極高的假山人工泉,與驚豔的小鎮形成了強烈的對比,且怎麽看都不算順眼。

他把這一切歸咎於少女身上。

好像隻有少女身處的地方,才會有那種耀眼而又溫暖的氛圍。

這是金錢也無法堆疊出來的磁場。

格外令人神往。

但他不能扔下一切出逃。

從小他就明白。

廢物是沒有資格保護任何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