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有相
三國時，魏國有位文學家叫李康的，他在《運命論》中說：“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堆出於岸，流必湍之；行高於人，眾必非之。”
白玉天這一顯身手，眾黑袍人見之，大有一股力挽狂瀾之勢，心中大為驚駭：“這怎麽可以！”於是有人站了出來，大聲喊話道：“小子，《運命論》你知道吧？前鑒不遠，覆車繼軌。”
白玉天就一個山野村夫，本朝文豪們的詩詞歌賦都欣賞不過來，去那裏有時間知道什麽《運命論》，更不知後世還有什麽“槍打出頭鳥”了。他就聽過一些老人勸告後生們時，總喜歡掛在嘴邊的幾句老生常談，什麽“人怕出名豬怕壯”，什麽“煩惱皆自強出頭”。對有心上進的年輕人來說，那些都是廢話，沒有任何實質性的作用。要想出人頭地，有所成就，不出頭能行嗎？自然是不行的。白玉天於是桃木一閃，快速撂倒前來興師問罪的兩個黑衣人，就當回複了一句：“人要的就是鶴立雞群，與時俱進，標新立異，與眾不同。”
為首的黑衣人見白玉天連“命運論”都不當一回事，還要鶴立什麽雞群，立時火起三丈，頭頂冒煙，帶上七八個好手閃躍過去，不管白玉天樂不樂意接受，就是一頓暴風驟雨般的猛攻，就當宣揚一下“因循守舊，人人有責”好了。
白玉天覺得小麥都能磨成麵粉做成包子、饅頭、麵條，還有各種糕點什麽的，人也該像小麥一樣活出點花樣出來才是，豈能一味地因循守舊而不思進取，喪失了開拓精神。寶劍狂舞，拒敵於三尺長劍之外，隻為告訴十來個黑袍人，他跟他們不是同道中人，就算不能改變他們，也絕不會讓他們改變。
黑袍人早已被人改變，自我利益至上，既是誰也別想改變誰，那不是朋友就是敵人，各安天命。見白玉天死不悔改，趕忙加大進攻力度，各種狠招、險招、陰招一並用上，層出不窮。
白玉天的父親就是由於敵人心狠手辣，背後使陰招，不小心在陰溝裏翻了船，落了個名利雙失，隻差沒丟人。前鑒不遠，自然練就了一套對付陰招、險招、狠招的法子，那就是練好本領，堅守正義，團結好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在邪惡麵前做到寸步不讓，以鮮血鋪路，打出一片大夥兒心生向往的天地來。畢竟俗話說的好，一方水土養好一方人。
黑袍人見不管用什麽招對白玉天都難以奏效，心中暗暗稱奇：“嗨！小子，真有你的。”不過佩服歸佩服，敬畏歸敬畏，打不贏還得叫人幫忙不是。
隻見北邊不遠的山丘之上，兩個黑衣人像兩隻雄鷹一樣俯衝而來，一個手捏紮心針，一個手握寒心劍，三兩個振翅就來到了戰圈外。見場地上極其混亂，除了黑衣人倒下就是黑衣人爬起，太過搶眼，不忍看下去。其中一人大喝一聲：“全部退下。”
戰圈之中的黑衣人一聽，好像吃了藥一般，立馬鮮活過來，威武不凡地撤離戰圈。
蔣龍威等人也受了傷，能不交戰自然求之不得，哪會想著追趕。
等黑衣人全部撤出了戰圈，那剛才說話的黑衣人見白玉天年紀輕輕，本領卻非同凡響，若不及時鏟除，等到羽翼豐滿定是個禍害，於是朝身旁的黑衣人看了一眼，小聲說道：“送那小子往生極樂。”
白玉天內力深厚，聽力極好，將那黑衣人的話聽進了心裏，等候著另一黑衣人來攻。
那黑衣人果不負所望，手捏銀針縱躍過來，以超乎常人的眼睛所不能及的速度一針刺向白玉天的太陽穴，見白玉天沒有閃身躲避，心中喜然。
很可惜，他沒料到，白玉天不僅已知道了他是誰，還想到了破解他手中銀針的法子，就等他出手攻擊，好乘隙而入，後發製人，一招將他擊敗。
眾人隻見那黑衣人一針刺出，迎來白玉天一劍頂上，來不及縮手，手腕中劍，銀針落地，往後躍出，血水噴出，應該是手腕處經脈韌帶齊斷。
白玉天隻想過廢了他，沒想過殺他，見他敗退，沒有追趕，朝其背影說道：“玄真道人，心生正義，不會武功也受人敬重。心生邪惡，再好的武功也有被他人破解之時。你逼得西門清撕毀峨眉派武功秘籍，今日半身修為被廢，應得此報。”
玄真道人沒有回話，握著受傷的手腕騰飛而去，片刻間消失了身影。
那黑衣人見玄真道人一招落敗，對白玉天又忌憚幾分，上前幾步喊話道：“小子，你劍法通神，不知拳腳功夫怎麽樣？可願意跟我較量一番，看看純陽門是不是一代不如一代。”
白玉天桃木入鞘，拱手抱拳道：“敢問閣下尊姓大名？”
黑衣人笑道：“你們連我朱雀堂堂主都收買了，難道不知道我是誰！”
蘇真兒戰戰兢兢地說道：“他是屠龍。”
眾人俱驚，白玉天卻大大方方地說道：“既是屠龍親自討教，小可豈敢推辭。請！”
屠龍冷冷一笑：“自不量力！”五指張開，手心抱圓，衣服鼓動，身下塵土從四麵八方向外飄飛，揚起好大一圈，圈子越變越大，在場的大多歎為觀止。
“慢著！”明智上人見之，大喝一聲走了出來，朝屠龍喊話道：“他一個孩子，哪配跟屠龍交手，讓老夫來領教閣下高招。”
屠龍道：“李亦儒，你是鐵了心要跟屠龍會作對了？”
明智上人道：“作對不敢說。不過老夫我三十年前就想憑一己之力滅了屠龍會，不料你們龜縮及時，沒能等來我一劍斬下，讓你們多存活了這麽些年，做不了不少惡事，挺難過的。”
屠龍吆喝道：“李亦儒，現在不是在你麵前嗎，有能耐動手便是。”
明智上人問道：“不再逃跑？”
屠龍笑答道：“三歲孩童都知道鬥不贏就跑。難道你連三歲孩童都不如？”
“如不如三歲孩童，試過才知道。”明智上人淩空一掌朝屠龍擊去。
屠龍二話沒說，淩空一掌迎上。
隻見兩股掌力相交，兩人微微一震，各自暗暗稱奇。
明智上人認為是巧合，內力增加兩成，再發一掌。
屠龍想法相同，淩空一掌迎上。
兩股掌力再次相交，兩人又是微微一震，印證了各自的猜想。
屠龍大笑道：“李亦儒，你我內力一樣，掌法一樣，誰也傷不了誰。還是讓那小子出來一分勝負吧，免得浪費時間。”
白玉天不解地問道：“李老，他說什麽？”
明智上人小聲答道：“我與他本源內力都來自道家，修煉的掌法都是無相見有相，誰也奈何不了誰。除非生死相搏，等到精疲力竭之後，借助外物殺死對方。”
白玉天問道：“何為無相見有相？”
明智上人小聲回道：“有相無相，謂一切萬法各自本來之形相，分明而住，是為有相；而在一相中有一切之相而一相不留，具一切之相而無一相，是為無相。通俗點說，有形相者，稱為有相；無形相者，稱為無相。”
白玉天道：“那何以破之？”
明智上人壓低聲音回道：“純陽掌以純陽真氣修煉，掌法至陽至剛，見萬物都有相；內力至陰至柔，可化萬物於無相。隻要內力不弱於敵手，一掌既可敗之。”
白玉天走上前去，大聲說道：“屠龍，比試可以，不過我有個條件。”
屠龍道：“說說看。”
白玉天道：“若是我僥幸贏了一招半式，你帶著你的人就此離去。”
屠龍反問道：“若是你輸了一招半式，又當如何？”
白玉天笑答道：“若是我輸了一招半式，鏢銀分你一半。”
屠龍冷笑道：“小子，鏢銀乃龍威鏢局的身家性命，不是什麽人都可以做主的。”
蔣龍威站了出來，大聲說道：“若是白少俠輸了，鏢銀分你一半，絕無虛言。”
屠龍問道：“你又是誰？”
蔣龍威大聲答道：“蔣道功之子，蔣龍威。”
屠龍道：“既是總鏢頭說話，就信你一回。動手吧。”
白玉天拱手道：“請！”
屠龍手心抱圓，內力傾注掌心，雙腳點地，身子化成雄鷹朝白玉天撲來，所過之處，兩邊塵土向外飛揚跋扈一路。
白玉天運用青龍取水凝聚真氣，見屠龍雙掌拍來，瞬息之間運入掌心，雙掌對上。
四掌相交，飛沙走石，塵土洋洋灑灑地飄離兩人一丈之外，卷向四方。
兩人旗鼓相當，未分勝負，再發一掌，掌力相交，相互彈開。屠龍後移五六步，雙手顫抖不停，白玉天後移四五步，雙手顫抖，手背青筋凸顯，很快恢複如初。
幾個黑袍人湊了上來，就要上前跟白玉天犯難，屠龍見對方也做好了出戰的準備，連忙將顫動的左手一舉，將人擋了回去，抱拳拱手道：“少俠好內力，就此別過。”
白玉天抱拳拱手道：“恕不遠送。”
屠龍衣袖一楊，轉身而去，其他黑衣人背上死難者，扶著重傷者，跟在屠龍的後頭，朝西北邊走去，背影懶散，再無什麽威風可言。
古槐走上前來，怒斥道：“為何不將他們一並拿下？”
柳一金道：“能拿下早拿下了，用得著等到現在。”
古槐朝身後看了一眼，見還有點戰力的不過一二十來人，對方至少還有三四十號人，強行拿下他們等於自尋死路，難以平靜的心也跟著眾人一起平靜了下來。
白玉天見黑衣人遠去，忍不住微微咳嗽兩聲，將堵塞著的肺腑順暢了來。
史翠芸上前關心道：“白大哥，你沒事吧？”
白玉天微笑道：“沒事，休息一會兒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