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試探

信王殿下,近些時日,您且在此安歇吧。\"

不知過了多久,一道有些沙啞的聲音在魂不守舍的朱由檢的耳畔旁響起,令其不由自主的止住了腳步,下意識的打量起周圍的環境。

雖然早在天啟二年的時候,朱由檢便是被自己的皇兄冊封為\"信王\",但或許是因為兄弟情深的緣故,彼時已經十一歲的朱由檢並未即刻出宮開閣,而是繼續居住在紫慈慶宮後麵的勖勤宮。

一直到了去年十一月的時候,他才正式搬離紫禁城,前往居住朱由校為他營建的\"信王府\",因此對於紫禁城極為熟悉。

\"這是何地?\"

不知是不是因為天色已晚,兼之前方小太監手持的火把有些昏暗的原因,朱由檢竟是沒有第一時間認出眼前的這座宮殿,不由得皺著眉頭,看向眼前領路的太監。

\"殿下,此地乃是勖勤宮。\"

聞聲,為其引路的太監臉上也是露出了一抹訝色,好似對於身後信王竟然沒有認出眼前這座宮殿而頗為詫異。

\"竟是廠公當麵!\"

正當朱由檢輕咳一聲,打算隨便找個由頭將此事遮掩過去的時候,卻是發現一路上為其躬身引路的太監竟是權傾朝野的\"九千歲\"魏忠賢,不由得驚呼一聲,心中打起了十二分警惕。

\"奴婢惶恐..\"

聞聲,魏忠賢也是自臉上擠出一抹討好的笑容,沒有將朱由檢剛剛的\"異樣\"放在心中,權當做是其魂不守舍所致。

\"廠公勿怪,皇兄病重,小王實在是無心他顧,竟是勞煩廠公為小王引路,實在是罪過..\"

沒有理會一臉笑意的\"九千歲\"魏忠賢,一襲親王袍服的朱由檢竟是微微躬了一下身子,頗有些急切的解釋道。

見得麵前少年人如此模樣,魏忠賢的眼眸深處不由得浮現了一抹自得,下意識的挺直了稍有些彎曲的脊梁。

但一想到剛剛發生在乾清宮暖閣內的種種,這位權傾朝野的九千歲忙是擺了擺了手:\"殿下這是哪裏的話,能為殿下引路,乃是奴婢的福分。\"

雖然剛剛天子已然留下\"遺命\",但生性多疑的魏忠賢仍是放心不下,故而才屏退了其餘內侍,親自為朱由檢引路,意圖試探這位大明\"嗣皇帝\"對他的態度。

自家人知自家事。

他表麵上風光無限,乃是權傾朝野的\"九千歲\",上至內閣首輔,下至地方總督,皆要仰其鼻息而存在,但魏忠賢深知,這一切的\"風光\"皆是來源於朱由校的默許。

正是有了朱由校的\"默許\",他才能夠大權獨攬。

但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每當權利交接的時候,朝野便是不免發生些許動**,遑論似他這等依附皇權而存在的\"天子家奴\"。

說句不好聽的,他這位權傾朝野的\"九千歲\"在外人看來風光無限,執掌生殺大權,但隻需要朱由校的一句話,便可將其從雲巔打至地獄,盡管朱由校即將不久於人世。

如今看來,朱由校是不打算令自己\"殉葬\",到

\"廠公此言差矣。\"

\"廠公乃是我大明基石,豈可妄自菲薄。\"

正當魏忠賢心亂如麻的時候,卻見得麵前的信王突然斂去了臉上的笑容,一臉正色的說道,聲音無比凝重。

聞言,魏忠賢先是一愣,隨後便是猛地跪倒在地:\"殿下厚愛,奴婢惶恐。\"

話雖如此,但魏忠賢的眼中卻是閃過一抹狡黠,更是微不可查的鬆了一口氣,隻覺心中的一顆巨石就此落地。

\"廠公快快請起。\"

見狀,信王朱由檢忙是伸手攙扶,臉上更是充斥著一抹不知所措,好似沒有料到權傾朝野的九千歲竟是就這樣跪倒在自己的眼前。

\"多謝殿下。\"

有了朱由檢給的台階,魏忠賢自是得下,雙手稍一用力,便是在身後小內侍的攙扶下自地上起身。

雖說已是八月,縱然是深夜,溫度也是熱人的很,沒有半點寒意,但這濕冷的地磚終究不像鋪有上好絲絨地毯的乾清宮暖閣,跪久了仍是有些不舒服。

二人又是寒暄了片刻,\"誌得意滿\"的九千歲魏忠賢方才隨便找了個由頭,領著幾個小太監,朝著乾清宮的方向而去,很快便是消失不見。

與來時的\"步履蹣跚\"相比,此時的魏忠賢可謂是\"腳下生風\",沒用多久功夫,便是消失不見。

見得魏忠賢逐漸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立在原地的信王由檢也是默默眯起了眼睛,仔細回想著剛剛發生的一切,臉上露出了一抹複雜的神色。

九千歲,好大的名頭。

...

\"殿下..\"

不知過了多久,一道有些小心翼翼的聲音在朱由檢的耳畔旁響起,將其重新拉回到了現實之中。

順著聲音尋去,發現自己的貼身太監王承恩此時正一臉不知所措的看著自己,聲音夾帶著一絲關切。

雖然同為太監,但王承恩這位信王府總管太監與魏忠賢這位\"東廠提督\"自是不可相提並論。

從始至終,王承恩都不敢發出半點聲音。

\"無妨,先讓人收拾一下這勖勤宮吧。\"

聞言,王承恩忙是朝著身後跟隨而來的小太監們擺了擺手,示意眾人先行進殿。

這些隨侍而來的小太監雖然不清楚剛剛乾清宮暖閣內發生的一切,但卻是知曉身為天子幼弟的信王此時出現在紫禁城中意味著什麽。

不需要更多的言語,這些最會見風使舵的小太監們見狀忙是爭先恐後的朝著前往大門緊閉的勖勤宮而去,用意不言而喻。

\"殿下,您在看些什麽?\"

遲疑了少許,王承恩終是沒忍住心中的疑惑,朝著再度對著茫茫夜色發呆的朱由檢問道。

約莫從一個月前開始,自己的這位主子便是變得有些\"神神秘秘\",時常一個人發呆,口中說著一些自己聽不懂的話語。

聞言,朱由檢抬頭瞧了瞧夜空,發現東方已是隱隱湧現了一抹肚白,相信用不了多久便是會徹底大亮。

\"沒什麽,大明的天要亮了。\"

撣了撣身上有些褶皺的衣衫,信王朱由檢率先朝著身前的勖勤宮而去,留下王承恩一臉不解的楞在原地。

天要亮了?這是什麽意思。

這大明的天,什麽時候不會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