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4 都想弄死他

蕭祁禦一行人離開春曉城的當天,就有傳信的飛鴿被放上了長空。

子夜時分,深宮內院,那位神秘的主謀人,收到了手下的飛鴿傳信——一個宮婢進來稟告道:“主子,蕭祁禦和沐雲薑正在回京的路上……剛剛收到了那邊的消息。”

主謀人正在閉目養神,隔了好一會兒,才懶懶問道:“他們有沒有去春曉城拿取證據?”

“去了。晚上他們一行十人分了幾個方向出去了一整晚。我們的人不敢跟著太近。不確定他們去了哪裏。直到天亮,他們才回客棧。又在客棧睡了半日,下午起程,一路快馬加便在趕回來。具體有沒有拿到證據,還不清楚。”

主謀人聽罷又問:“他們的手下呢,都有跟著他們嗎?”

宮婢回道:“蕭祁禦身邊隻跟著阿索和阿緒。冥樓的新樓主和她的男人又不見了。”

主謀人再問:“江天呢?”

宮婢:“和三仙回大齊去了。想來是去找蕭華了。”

主謀人:“蕭華現在何處?”

宮婢:“大齊那邊的人已將其藏了起來。另外,鍾回在回京的路上。”

主謀人不覺輕輕一歎:“沒用的大齊,竟會讓他們就這麽輕輕鬆鬆逃了出來。真是豬一樣的隊友,我原以為,就算困不住蕭祁禦,也能讓沐雲薑吃點苦頭,結果,嗬嗬,竟弄到這般田地。”

宮婢不敢接話,生怕接錯了,就是一頓責怪。

主謀人捏著眉頭,想了想,才又吩咐道:“著人通知東宮,就說蕭祁禦從大涼回來了,他手上拿捏著不少證據,可以證明容夕沒有叛國。隻要蕭祁禦把容夕的罪名洗脫了,那他就會得到皇帝的另眼相待……慫恿他該動手了……”

宮婢:“是。”

主謀人淡淡道:“鍾回要是回來,和我說一下,回頭,我得見他一麵。他想見容夕,我需親自陪他去見。”

宮婢:“是。”

主謀人揮揮手:“去吧!”

沒錯,江天找了那麽多年的叛臣容夕,一直就待在大涼城內。可惜啊,沒人知道。

*

翌日。

東宮。

“太子殿下,蕭祁禦去了一趟大齊,雖遭了大齊的追殺,卻沒被抓住,已經在回來的路上。

“據傳,蕭祁禦此行遇上了江天,江天揭發了元朗係為大涼叛逆蕭華所扮,還把蕭華打跑了……

“此次,蕭祁禦拿到了不少證據,如果讓他回到京城,麵見皇上,讓他替容夕翻了案,與您可是大大不利……這是秦將軍傳來的話,請您和皇後想一想法子,看怎麽讓他消失……”

太子謀士邵光來報,語氣帶著深深的憂慮。

這位靖北王殿下,本來就深得民心,如果被他查出“容氏叛國案”是被人誣陷所致,那麽,作為容將軍唯一的徒弟,又是皇子,這位殿下,隻怕要鹹魚翻身了。

太子蕭祁洲一聽,心一下慌了:“不能讓他回京,必須讓他死在外頭。但母後肯定是不會同意對蕭祁禦動手的。本宮馬上寫一封信,你去告知秦將軍,想法子讓他們死在路上……”

這也正是邵光的意思,馬上道:“是。”

雖然死了一個蕭祁禦,可能有損大涼的國威,但是,留著他,太子地位真的是難保啊!

*

彼時,淑妃那頭,也接到了叔叔白滸傳進來的信:“蕭祁禦暗入大齊,已查探到元朗係叛逆蕭華所扮。可能已查實容夕叛國案,另有隱情。臣以為,此子不能再留……”

淑妃目光幽幽,是的,靖北王必須死,靖北王妃也不可留。

留來留去就是一大禍害。

燒了信,她沉聲吩咐道:“來呀,告知夜陰。清除靖北王。”

*

彼時,德妃那頭,也有一封密信射進了幽閉的宮門,立刻有宮婢將那密信取了去傳給德妃。

這是表兄青榮讓人送進來的信,上麵寫道:“蕭祁禦正在回京途中,他手上或拿捏著可以致我們青家於死地的證據。此人必須死。臣下會配合他們行動……”

德妃看罷,燒了那信,心頭卻躥出一陣陣不安感。

他們想把靖北王除了,可那個人真的能這麽容易除掉嗎?

會不會出問題?

*

彼時,皇帝也接到了密報。

“回皇上,靖北王殿下已經在回京的路上。雖然殿下什麽消息也沒傳來,但是江天先生找到了我們設在南齊的據點,把之前在大齊發生的事給說了一下。

“江天先生說,他已經揭發元朗為蕭華假扮。更把最想攻打大涼的人——蕭華廢了,其手筋和腳筋已被挑斷。隻是那人最後還是被不明來曆的人救走了。

“大齊現在是不敢和我們大涼開戰的,隻要一戰,國中軍權必會被李悍拿捏住。太後正在千方百計把真正的元朗找出來……”

高環把這個消息上稟時,小心地觀望著皇帝的麵色:“太後認可了蕭玉黛為新公主,兩國的婚禮,已提上日程。

“江天先生還說,容夕將軍還活著,隻是被人藏起來了。另外,能揭發容夕是被誣陷的證據已到殿下手上。”

涼帝目光幽幽,輕輕翹了翹唇角。

不,不是江天先生傳來這些消息的。那老小子,寧可自己查,也不會讓他查。因為他不信任他。

這些消息,全是自己那個討厭的兒子傳來的,但他不能對任何人說。

可不得不說的是,這一趟大齊之行,這小子真的是查到太多有用的消息了。

隻怕這些消息,也有可能已經傳到別人耳朵裏。所以,他回來的路上,怕是凶多吉少。

“皇上,如果靖北王殿下真拿到了重要的線索,我們是不是應該去接應一下?老奴擔心殿下會有危險!”

涼帝目光淡淡:“如果他連這點事都辦不到,那就活該不能為他師父翻案……”

高環瞄了一眼,不覺暗暗一歎:

唉,皇帝的心思,真的是太難猜了。

*

另一頭,快馬加鞭,蕭祁禦帶著沐雲薑在路上走了三天,來到了談州郡。

談州有個名儒叫:郭孝州,是當世第一大儒。

此人在談州開了一個學堂叫:仁孝書院。專門收天下貧寒人家但有才華的人入山讀書。

這所書院,和京城的龍門書院一樣舉世聞名。

所不同的是,龍門書院專收有錢有權人家的弟子為學生,真正來自寒門的極少,因為這裏的學費較高。

而仁孝書院,所收學費不及龍門書院十分之一。

當然了,生活條件相對來說也較為清苦,雖有朝廷補貼,還有各財閥士家的捐資,但依舊以清貧傳世。所出弟子,皆是真正考慮民生疾苦的。

沐雲薑的二哥沐雲徵就因為家中清貧跑來這裏讀書了。

在這裏讀書有一個規矩。

必須是家境中下的學子。

必須在學院先做半年打雜的,然後再讀兩年書。

在此期間,不能回家,不能叫苦。

熬過這些,第三年,隻要學識優異,就可進京趕考。如果讀書的兩年內,成績特別優秀,則可以參加春闈考。

春闈考是天子為選拔人才所特立的一次科考,所有來京考試的,必須是教官推薦的。必須有推薦信。分為文試和武試。

本來,回京,他們是不用來談州城的。

但是行經路上時,沐雲薑掐指算了算,覺得不妙,她忽記起自己這個聰慧的二哥就是因為想爭那個春闈的名額,被人暗害,睡了師母,而正好被師父撞見,最後被車裂而死的。

在大涼,尊師重道是為大義。若有人連師母都敢辱,那就是道德倫喪,必須處以極刑,才能警醒世人,不可效行。

她掐了掐時間,差不多了,就讓蕭祁禦繞道來此。

仁孝書院設在談香山上,本是一大戶人家避暑的宅子,後來那家主犯了事,家產都被抄沒了,大儒郭孝州因病回家,涼帝蕭離念其才華出眾,特贈了這華宅,希望郭孝州可以以家立書院,有生之年,多收學生,再為大涼培育良才。

郭孝州回鄉後,起初因為身體不見好轉,隻收了五六個學子,後來身子好了,才越收越多,慢慢的就有了這樣一個學院,在朝廷,那是頗有名望的。

學生們皆以成為郭大儒的學生為榮。

但是這位郭大儒呢,學識是很高的,就是有點喜好年輕女子,且必須是才女,他如今已經六十多了,但府上呢,至少納了三房美妾。

這不是說他隻納三房,而是他之前納的,都被他轉嫁他人了。每一個都待不了一年。隔一段時間,就會被他送走。

前世,沐雲徵就是睡了郭大儒的美妾,才死於非命的。

沐雲薑知道,但凡世間男子,好采陰補陽的男人極多。很多老色鬼,都喜歡挑年輕貌美的下手。

很多有錢有勢的權貴,甚至還會比風頭,看誰納的小妾更美,誰更有才華。有時甚至於互相贈送,私談個中樂趣。

所以,雖然這個大儒,有納妾之癖,也無人敢說什麽——民風就是如此,男人三妻四妾,那是理所當然的事。

隻是,當沐雲薑來到仁考書院求見沐雲徵時,書院中的學子卻說:“沐師兄不是回家省親了嗎?之前,沐家與靖北王府聯姻,曾有書信來。沐師兄一個月前就回家了……”

沐雲薑聽了,呆了好半天,不對啊,明明二哥回信說了,書院院規嚴厲,他不能回府慶賀小七大婚。

“不對,這事肯定不對。”

從山上下來,沐雲薑想來想去有問題,轉頭對蕭祁禦說:“二哥說不回肯定不會回。他出事了。”

她心裏頓時大急起來。

蕭祁禦把身邊的人遣得遠遠地,低聲安慰她:“你非要繞到這裏,是不是前世,你的二哥就是在這裏出了事,你才急巴巴趕過來,半刻都不願意耽擱?”

“對。前世二哥就是睡了郭大儒的小妾,才被施了車裂之刑,死得慘烈。”沐雲薑轉頭望著那座學院:

“這學院,是世人眼裏的神聖之所在。能進這裏的學子,將來都有機會躍龍門,外頭名聲那麽好,但在我二哥出事後,竟施以極刑,都沒通知京城我們沐雲,為什麽我覺得不太對勁啊……”

沐雲薑眯著美眸,“我有一種不好的想法,我二哥一定被關起來了。也許是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才被處以這種刑罰的……蕭祁禦,今天晚上,我們去一探究竟,你覺得如何?”

“嗯,舍命陪娘子!”這句話充滿了深深的寵愛。

沐雲薑轉頭瞄了一眼,真想抱他一抱,可惜,不能抱……真的是越想越鬱悶,師父這分明就是在折磨她呀!

*

這天下午,他們到了山腳下的城裏找了一家客棧。

沐雲薑沒在客棧多待,花錢買了一套叫花子服,趁蕭祁禦不注意溜了出去,混到了叫花子群裏。

叫花子看著不上台麵,但是他們消息很靈通,聚在一起就能聊城裏的一些趣事。他們也喜歡打聽趣事。因為知道得多了,遇上一個想買消息的,他們能賺上一點小錢,夠他們不討飯一兩個月的。

所以,前世的沐雲薑很喜歡扮小叫花子,然後混到叫花群裏。

“咦,你麵生的很?哪來的?”

一個當地的叫花子問她。

她長歎氣:

“我呀,我從京城討飯過來的,那邊的叫花子太難混了,跑在街上,一不留神就能遇上一個貴人,一不留神得罪了貴人,就隻有死路一條。”

“那麽慘,還是這裏好過一些。”

“哎,你們這裏,哪裏比較能討到飯吃?聽說書院經常施齋飯?”

這是沐雲徵寫信來說到的事情。

“別去書院,已經有好幾個小叫花子被書院的人叫進去後就不見了。”

不見了?

沐雲薑心頭一動:“怎麽會不見的?”

“不知道。反正有兩個叫花子不見了。雖然有人說,是被收作了書僮。但是這麽久了,也沒聽人說起郭大儒身邊多了書僮。隻知道那人一直在收才女為妾倒是真的……而且那些少婦,被休之後,說什麽是被嫁到了別的地方,實際上呢,好些都已經死了。”

邊上一個老叫花子說得神神秘秘的。

沐雲薑聽得渾身一震,忙問:“死了,怎麽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