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3 如此之慶幸
孟小白本來在痛苦的掙紮，一聽，不作聲了。
其實他也聽說過一些傳聞的，當今的三皇子，日子過得無比艱辛。有軍勞卻沒有嘉獎。得到的待遇很不公平。而朝堂上，任何人都不敢提“陳塘”。皇上對於容氏叛國，恨入骨髓，誰提誰就倒黴。
小時候，他也問過養父：“都說皇上和容夕將軍曾是情侶，為什麽容將軍被冤枉被迫害，他會無動於衷？”
養父的回答是：“一，沒有人能證明容將軍是冤枉的；二，聖心難測，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帝王的恩寵，最是虛的。”
這些年，他一直在心裏為容將軍抱打不平，但是他又無力為陳塘冤魂做些什麽。
直到遇上朱珠，在得知了朱珠的情況後，覺得舊案或有昭雪的一日，所以，他才這麽護著她。
這會兒，他思緒繁複，想了好久，才翹起頭問了一句：“那你會替我陳塘關被冤枉的先人們翻案嗎？”
“那是必須的。”
蕭祁禦上前，讓阿索放手，親自將人扶起，一臉正色地說道：“昭雪陳塘案一直是我心裏一樁夙願，十多年來，我無時無刻都想要翻案。”
他是一個說話很容易感染人的人，蒼桑的語氣，堅定的信念，能讓聞者落淚。
孟小白作為陳塘遺孤，一下就共情到了，可他並沒有因此情緒失控，而是想再次確認：“等一下，我怎麽確定你就是真的蕭祁禦？”
蕭祁禦倒是並不見怪，當即揚了揚眉，反問道：“你還記得我傷在哪裏嗎？”
“後頸上被拉了一道長長的口子。”
“你過來看。”
蕭祁禦蹲下身子，讓他看自己的後頸……那裏有一道很明顯的疤痕，雖然長大後它變淺了，但它始終烙在那裏，這輩子是不可能消失了。
孟小白這才喜極而泣，“真的是你。祁哥兒……”
沒錯，小時候在邊關時，所有人都稱他為：祁哥兒。
再次聽到這個稱呼，蕭祁禦心情也是激動的：“我也沒想到，能在這裏遇上你……抱一個……”
兩個男人重重抱了一下。
隻是，兒時一別，十餘載，如今再遇，早已人事皆非。
現下，敘舊的廢話，蕭祁禦也不想多說，直接進入話題：
“楊劍哥。現在你可以說朱珠的下落了嗎？
“我們來這裏就是為了找她的，因為，我們基本已經可以確定這個小姑娘手上有很重要的線索，對於翻案是極為有用的。重要的是，有人想謀害她，我們必須將她保護起來……”
既已認了發小，楊小白自然是不再相瞞，忙抱拳說道：
“她中了毒，常受毒發之苦。前後又有追兵。本來我是想把她送去藥石村的，然後呢，在路上遇到了梁大夫。他從京城賣藥材回來，我認得他，他曾給我看過病，所以，我就把她安頓到了梁大夫的馬車上。想來今晚上就能回到藥石村。
“藥石村地形複雜，我以為，外人是很難進入的，所以，我就安心回來了，想不到的是這邊竟已經發生了這樣大的變故。是我害了他們……”
楊小白心頭是如此的內疚，眼睛一下子全紅了，聲音也跟著啞了。
蕭祁禦連忙寬慰道，“這不是你的過錯。全是幕後之人太過奸詐了……”
“既然現在已經查到朱珠的下落，我們連夜趕往藥石村吧……”沐雲薑這麽建議道：“如果那些殺手聰明的猜到了朱珠的下落，那麽，藥石村可就危險了……”
“的確如此。”
蕭祁禦的神情一下變得無比凝重。
“可我這裏死了這麽多人，怕是不能再陪你們去藥石村了。父親養我一場，卻被我害得死了這麽多徒弟和家人，我不能再在這個時候一走了之了。
“殿下，既然您已接管這件事，我就安心留在這裏幫我父親開喪了……回頭若有什麽地方用得著我的，您吩咐就是……”
楊小白是一個很孝的人，造成如今這樣一個局麵，他一定很難受，如此選擇，也是在情在理的。
“行，那你留在這裏。朱珠那邊我來保護。”
蕭祁禦一口應下了。
“素月，你也留下吧。有什麽能幫的就搭把手，我和殿下去一趟藥石村……否則崇八回來會找不著我們了……”
沐雲薑想了想也吩咐了一句。
“是。”
素月應聲。
時已過午夜。
天寒地凍的，整個世界都已陷入沉寂。
本來，這麽晚了，就該洗洗睡了，但沐雲薑卻選擇半夜趕路。
她拉上蕭祁禦跑向他們係馬的地方，先是把自己裹嚴實了，然後跨上馬就飛馳而去，兩個人那行馬的速度如風馳電掣一般。
這麽冷的天，跑這麽快，夜風割著**在風裏的麵部肌膚，能輕易把臉部凍住——若是那種嬌滴滴的閨閣小姐，肯定要凍哭了。
但她呢，一聲冷都沒喊。
他是如此的慶幸，有生之年，能遇上一個可以與他並駕齊驅的人。沒有那種弱不禁風的嬌毛病。
世間女子皆柔弱，而他遇上的是一塊瑰寶，文也成，武也就，精於醫道，擅於馬術，如此全才，絕世無雙。
他定是前世修的好福氣，才能娶得她。
至天色大亮之即，他們來到藥石山附近。
這邊有很多野外的溫泉。
在遇到一直比較大的溫泉時，沐雲薑停了下來。
蕭祁禦跟著勒住馬韁，轉頭瞅了瞅身邊人，伊人正吹氣蘭地四下張望，她跳下了馬背，走到冒著氳氤之氣的溫泉邊上，先試了一下水溫，才轉頭說：
“我想把臉上的人.皮剝了洗個臉，氣溫太低，都凍住了，貼著臉上僵硬了，會顯得很奇怪。”
“好。”
他跟過去，看著她半跪在溪石上，往臉上潑水，又取出一個瓶子，再次往臉上撒了一些透明的黏液，塗抹均勻，沒一會兒她把人皮剝下，露出自己那張漂亮的小臉。
這是他第一次看她換妝，心頭有說不出來的喜歡。
“為什麽這麽看我？”
沐雲薑轉頭時瞧見男人正癡癡地盯著自己，便嬌嬌問了一句。
“美人梳妝，最是好看。”
他由衷地說著。
“嘴越來越甜了。”
沐雲薑嗔笑，心下是高興的。
“另外就是，之前離開的時候，我們是假夫妻。現在我們是真夫妻。這樣的變數，我是做夢也想不到的。”
“假夫妻？”沐雲薑眼前一亮：“什麽情況？你是不是趁我失憶，揩了我的油。”
“不是我。是前世的那蕭祁禦跑出來了，默認了你是我，不對，是他的妻子，還簽了婚書……”
而他能感受另一個自己對沐雲薑產生的微妙感情。而那時的沐雲薑嬌嬌軟軟，天真無邪的，真的是很容易讓人心動。
“你不會又吃醋了吧！”
沐雲薑歪頭嘻嘻笑。
“有點，但是，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現在的你是我妻子……”他驅身上前撿掉了掉在她頭頂的樹葉，在她唇上落下一吻。
他從來沒想過，有朝一日，可以和自己喜歡的女子，一起出來辦事。
雖然事情很危急，但因為有她在，每一寸時光都是美好的，哪怕趕了大半夜路，可他的精神是無比抖擻的……
此行，踏馬江湖，他越發覺得她是他最合適的那個人……
娶她，真好。
心，越來越踏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