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3 得罪淑妃
“沒事。有娘親呢!”
她總得要護著孩子的,輕聲安撫了一句後,轉頭看向追過來的辰姑姑,高聲應道:
“不好意思,這位姑姑,真是對不住,是家裏的孩子任性妄為,不知那是淑妃娘娘精心培育的,看著好看,竟就一手給摘了。雲薑在此特向淑妃娘娘謝罪……”
辰姑姑是淑妃身邊的老人,看到是沐雲薑,沒有說話,而是站那裏像是在等誰過來似的。
下一刻,有人嬌聲怒應了一句:
“這是你一句謝罪,就能解決的事情嗎?”
是淑妃也跟過來了。
她上前一把奪過歡歡手上的綠梅,蔥指撫了撫那漂亮的綠花,滿眼心疼地嬌叱起來:
“本宮為了能討陛下開心,已守了三年,你們倒是好,一上來就把開得最好的給剪了過來。來呀,靖北王妃督管府中頑童不利,給本宮掌嘴……”
不知為何,這個淑妃,這是打定主意要讓她不好過。
在宮中,就算是罰人也是要講理由的。
要知道:沐雲薑可是被封了縣主、初嫁皇族的新王妃,那不是宮中沒身份的阿貓阿狗,不是隨隨便便想罰就能罰的。
眼見得有兩個婢女上前要罰她。
蕭祁喆突然衝了上來,叫道:“淑妃娘娘,這綠梅是兒臣折了給歡歡玩的,您若想罰,便罰兒臣吧!”
那兩個婢女看了看蕭祁喆,頓時就打住了步子。
無他,大涼的規矩,皇子的責罰,隻有皇帝才能定奪。為的是怕後宮恩怨過重,若有朝一日皇帝不在朝,後妃若憑自己喜好誣賴未成年皇子,那麽這些未成皇皇子將百口莫辯。
因此,關乎皇子的責罰,就必須由皇帝定奪。誰要是惡意傷了皇子,是要追究責任的。
但皇家兒媳除外。
淑妃一看氣得恨不得甩一個耳光過去。
蕭祁禦是孽種,這個蕭祁喆也是。他母親隻是尋常宮女,被皇帝臨幸了才產下一子,本來是可以母憑子貴的,可惜生產時大出血,早早就沒了。
“不對,這花明明就是這個小女娃摘的,此事和八皇子並無關係。這是奴婢親眼所見。”
邊上的辰姑姑作了證。
“蕭祁喆,好呀,你母妃是怎麽教你的,連冒名頂罪都學會了……”
淑妃再次勃然大怒。
沐雲薑見蕭祁喆如此護自己,心裏挺高興,她怕淑妃小心眼,以後連祁喆都想害,遂把他也拉到了身後,想和這位淑妃講講理:
“淑妃娘娘,這綠梅好是好,但皇上要的是一個後宮太平,天下順心。今日不管是誰剪了娘娘的梅,剪都剪了,接肯定是接不上去了。要不這樣吧,淑妃娘娘,兒臣賠您一盆稀世的玉婆蘿,您看如何?”
玉婆蘿乃是花中聖品,開花如玉,若臉盆一般大,從花開到花敗,足有一個月,每日隻開一兩瓣,重瓣之數足有百來瓣……
淑妃哼了一聲:“玉婆蘿乃是花中聖品,你能從哪得來?整個天都,根本就找不出一棵來。本宮這麽多年以來,就沒聽說過大涼境內能找到玉婆蘿。”
“有的。兒臣能尋來。”
“好,那今日你給本宮尋來,本宮就饒了這小丫頭不敬之罪……”
淑妃才不信,那死丫頭能尋來玉婆蘿。
“今日天色都晚了,怕是送不過來了。隔個兩日送來可以嗎?”沐雲薑請求著。
“不能。今日若無花獻上,本宮如何向皇上交代?”
“可今日肯定尋不來。”
“那就讓掌誡婆婆好好打摘花賊一頓手心,讓她牢牢記住,來了這皇宮,就得時時講規矩,事事要謹慎。來呀。蕭清歡損毀聖物,以誡尺打十記手心,靖北王妃有失管教之職,打二十記手心。蕭祁喆也該打,回頭自去皇上那頭領罰……”
淑妃這是鐵了心要來找麻煩。
蕭清歡嚇著了,忙躲到了娘親身後:這個女人,真的是太凶了。
“淑妃娘娘,清歡和八皇弟那幾記手心,都記到記兒臣身上吧!”
沐雲薑可不許讓自己的寶貝女兒受了這種罪。
“本宮向來賞罰分明,不識禮教,不講宮規,就得受到懲誡,孩子犯了錯,就得由孩子來受著……”
淑妃就是要好好教訓這對“母女”,為的是什麽,但為洛潯陽出氣——她與沈興蘭乃是閨中密友。
沈興蘭之死,皆是蕭祁禦引發的,身為他的妻子,就得受了她的怒氣。
眼見得兩個宮婢把蕭清歡拉住了,沐雲薑直接就把孩子搶了過去,並且笑著就把淑妃控製在了自己手上。
“沐雲薑,你想做什麽?”
淑妃立馬急了。
“不想做什麽,就是有幾句話想和淑妃娘娘說一說:其他眾人煩請到邊上候著,等我們聊了天,淑妃如果還是要處置我們母女,我必不再多說二話……”
淑妃氣啊,想反抗,卻被她扣得緊緊的,剛想多說什麽,耳邊卻聽到沐雲薑冷冷低語道:
“娘娘,雲薑善毒,您要是不想死得不明不白,大可以把事情鬧得更大一些……橫豎咱們一起倒黴……”
這種以命搏命的勢頭,嚇著淑妃了,那呼救聲生生就被咽了下去:
“你們……且退下去。”
跟著淑妃的人,隻能退了下去。
沐雲薑把人放開,淡淡說道:“淑妃娘娘,清歡呢,是王爺領養的孩子,視我如親母。我也視她為親女。她不過五歲之齡,不識規矩,也是情有可原的。
“您要是願意讓我賠,回頭,我賠您一株玉婆蘿。如果您想罰,今晚上,我就把您的六皇子蕭祁彥好男風、縱容男寵殺人越貨、私圈良田的事,全說與皇上知道……”
這話一出,淑妃花容失色,當即叫道:“你胡說八道。此事絕無可能……”
“絕無可能?嗬,那就是您對您的兒子了解得太少了。兒臣既然這麽說了,手上自然是有證據的,到時,丟人的是您,失寵的是您兒子,被牽怒的更是您。這個賭注有點大,您想賭嗎?”
淑妃嚇住了,不敢賭。
無他,她想起自己的兒子,身邊好像是沒有什麽宮婢,全是俊美的小廝,或是一些擅武的侍衛。一個個長得都很不錯。
待過了年,她兒子就得成親了,未來新婦是個有來頭的女子,若那女子知道六皇子竟是這樣的人,這婚事,肯定成不了。
所以,她怎麽敢賭?
“好,蕭清歡折綠梅一事就此翻篇,你要是對皇上說起此事,這輩子,我與你就是誓不兩立的仇人。滾吧……”
她隻能妥協。
沐雲薑暗暗鬆下一口氣:“謝娘娘。”
她忙拉上清歡和蕭祁喆走了。
唉,虧得她知道一些前世的事,否則今天,他們娘倆就要被欺負死了。
不遠處,有一個女子,正用望遠鏡在觀望這裏發生的事。
“這個沐雲薑倒是真真厲害啊……”
女子歎著氣說道:
“淑妃剛剛開始還氣勢洶洶的,現在呢,竟已經慫成一團。真是好奇啊,也不知她到底說了什麽,竟讓淑妃就這麽縮起了她那高傲的脖子……不得了……”
“姑娘,靖北王都被她搶去了,您怎麽還在誇她?”婢子憤憤不平地叫嚷著。
那女子淡淡一道:“能被靖北王殿下看中的,自然是個人物。徒有容貌,又如何能得來殿下的傾心。殿下的心裏,從來隻有天下……”
“那姑娘要怎麽成為殿下的人……”婢子悶悶道:“感覺殿下已被這隻小狐狸精迷得神魂顛倒了。”
“今晚上會有一個契機的。”那女子說得是如此之篤定。
*
年三十的晚宴設在點鳳台。
夜幕降臨時,點鳳台上華燈連片,絲竹陣陣,茶湯飄逸,笑語吟吟,宮婢林立,侍衛夜巡……
蕭祁禦從禦書房回來後,就在禦花園的亭子內找到了沐雲薑,夫妻倆帶著清歡和祁喆去了點鳳台。
因為是家宴,宮宴上的座位是:
太皇太後座北朝南,若太後出席,就當和太皇太後並列而坐。但她沒出席,所以,就換作是皇上和皇後坐在太皇太後左側,長平長公主坐在太皇太後的右側。
再下來是,妃位較高的淑妃、良妃,德妃今年沒資格參加,糾其原因,便是因為之前那事,雖時隔多日,但皇帝氣還沒消。
還有四個小嬪,坐在淑妃和良妃的身後。
緊跟著左邊是東宮太子,右邊是蕭大郎君蕭祁恒和蕭二郎君蕭祁和。
蕭祁禦和沐雲薑則坐在東宮太子的下座。
蕭祁禦被贖回第一年,宮中過年,他沒能參加。
第二年陪座皇子座末席。
後來,他到邊關曆練,幾乎沒機會出席,三年前參加過一次,也是坐在了末席。
而今天,這是他第一次陪座到了太子身側。
宮中的宴客座序是有講究的,具體怎麽坐,是要經過皇上或是皇後指定的。所以,麵對這樣一個位置,蕭祁禦也挺驚訝。
太子蕭祁洲對這個座位排序很是不滿,不明白母後怎麽安排了這樣一個位置,在得知這樣一個排序時,曾進宮問過母後。
皇後歎氣說:“這是皇上禦筆親自改的。你要知道原因,問你父皇去。”
蕭祁洲頓時心亂如麻:“父皇不是最最討厭這個孽種的嗎?為什麽近來如此恩寵於他?所有皇子當中,就他封王,還把沐雲薑賜婚給了他。如今更是給了這樣一個陪座位置?母後,父皇是不是對我失望了?想廢我?”
“休得胡言。再如何失望,皇上也不會改立他為太子的。皇上隻是在用他膈應所有皇子——誰要是再做糊塗事,最卑微的皇子都能臨駕於他們頭上。”
……
蕭祁洲暗暗瞥了一眼這對恩愛夫妻,若不是這孽種的存在,他本該是皇嫡長子,現在呢,這個人始終壓在自己頭上:
他既是皇長子,身上又帶軍功,之前,還把手伸向了自己,竟害他們東宮栽了這麽大一個跟鬥。
這個仇,與他來說太刻骨銘心了。
就在這個時候,高環在外頭喊了一聲:“太皇太後駕到,皇上駕到,皇後娘娘駕到……”
於是所有人都起身行了大禮:“拜見太皇太後,拜見皇上,拜見皇後娘娘……”
涼帝扶著自己的祖母坐上尊位。
老祖宗笑眯眯的,在那裏擺擺手:“起來吧,大家都起來吧……大過年的,又是家宴,不用太拘束,好吃好喝好玩,大家都得開開心心的,明年才有一個好兆頭……”
所有人謝恩後,坐到了原位,皇帝開始傳膳。
蕭清歡和蕭祁喆坐在蕭祁禦夫妻的身後,這裏另設了一張小桌子。兩個坐在一起,一個已是大孩子,一個還是五六歲的小孩.
蕭祁喆長於宮中,行禮行得極是周到;而蕭清歡呢,行禮行得還算得體,但想讓她乖乖坐在那裏,可就太為難她了。
沐雲薑曾悄悄回頭望,她呀,一直在偷吃膳案上美食,而蕭祁喆則在幫她掩飾。兩孩子很是團結。
“多吃點,阿喆能照看好清歡的……”
蕭祁禦見她頻頻轉頭看清歡,給她布起了菜來:“禦膳房的菜式還是不錯的。”
“我知道楊禦廚的水平,在天都城內,那自然是聲名顯赫的。以前我吃過的。”
沐雲薑夾了一點魚肉來吃,鮮而不腥,入口即化,這水平,的確是很難吃到。
“美酒佳肴在前,自然還得配上絲竹之聲,才算是人生樂事,陛下您說是吧……”長平長公主喝了兩杯酒後,突然笑著開了口。
“朕早就聽說了,皇姐準備了歌舞,今日高興,那就好好同樂一番吧……”
涼帝也很高興,臉上的神情很是舒展。
“是。”
長平長公主應下了,她使了一個眼色,身邊人就下去傳歌舞了。
絲竹聲陡變,本來是悠揚輕柔的,一下子就變得輕快喜慶了,緊跟著一個個舞娘以扇卻麵,含羞答答走了進來。
舞娘們穿得極美,長得也極美,一個個穿著繡有銀色魚鱗片的舞衣,簇擁一個穿紅裳的女子,開始了一曲輕快的歌舞。
沐雲薑卻在想前世的這一天,皇宮裏發生過什麽——前世的蕭祁禦根本沒機會進宮赴宴。皇宮內應該也沒什麽重要的事發生。
不對。
她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前世的這一天,還是發生過一件事的。
長公主身邊有一個名叫“佟雪裳”的女子,獻了舞,跳了一曲霓裳舞,深得皇上的喜歡。然後呢,皇上問了那女子姓甚名誰,才知道此女是皇上舊時亡將之女。
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女子在點鳳殿上說:“小女子曾在邊塞之上得蒙三殿下所救,心中常懷感恩之心,今日有幸獻舞於陛吧!”
皇帝準了。
第二天,佟雪裳就被送到了三殿下身邊。
此女算是蕭祁禦成年之後,收下的第一個侍女、
說是侍女,卻不是用來端茶送水的,而是來侍寢暖床的。
換而言之,這應該是蕭祁禦身邊第一個沒名份的姬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