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 吃火湯她口出預言
胡記火湯。
吊一個鍋,放在柴火小灶上,一鍋紅辣椒,凍得梆梆硬的羊肉和牛肉,用鋒利的刨子刨成一小卷一小卷,薄薄的一片一片壘在一個大盤子上,邊上再擱上一大盤綠色的蔬菜。
食客夾著生的食材往沸騰的鍋裏涮一涮,再往嘴裏塞,那滋味,在越來越寒冷的玉城,美得沒話說。
沐雲薑吃得眉開眼笑,小嘴油光華亮的,對蕭祁禦說道:“我喜歡的就是這個味,在天都城,根本吃不上這麽地道的火湯……又辣又爽……嘶,太帶勁了。”
她大口地吃著肉,活脫脫就是一隻小饞貓,那個享受的模樣,完全不加掩飾。
剛剛在玉宅著,蕭祁禦對她還心存怨氣,惱她把他們之間經曆過的一切全都忘光了,現在忽覺得,她在某些事上,根本還是小孩,迷糊的很,不記得好像也正常。
他心裏那團氣,莫名就消了。
試問,和一個小屁孩,斤斤計較什麽?
他比她大了那麽多歲,這歲數不能白長不是嗎?人家都還沒及笄呢!
“慢點吃。”
蕭祁禦給她夾了剛涮好的肉,卻發現她的侍女素月,將剛剛夾的一碗,全推到了她麵前。
這份照顧也算仔細了。
但如此一來,就顯得他有點多餘,甚至可以說是有點無事獻殷勤。
他看了素月一眼。
素月也看了他一眼。
阿索在邊上暗暗一笑:主子真的是太寵七姑娘了。
他也喜歡吃火湯的,每次吃,都能吃一大碗,現在卻隻顧著看佳人,還把涮好的全給了七姑娘。
“那個,你們也吃,好東西就得分享……”
她看到了剛放下去的食材,有一大半都到了她碗裏,忙叫了一聲。
蕭祁禦自己也吃了幾口,很少女孩子這麽喜歡辣的,這口味,和他挺對。他認得的很多小姑娘,都不喜這種重口味的。
“七姑娘,這一次玉城之亂,你立了大功,等回了宮,我會如實稟告皇上,褒獎於你……”
她是庶女,如果有皇上的封賞,對她以後的人生,是一種保障。隻是,如果他想求娶的話,她得了封賞後,他反而越難求得賜婚。
沐雲薑抬頭瞄了一眼,前世的蕭祁禦,一慣的作風是,有功就賞,有過就罰。他自己可以沒有任何恩賞,但是,底下那些將士,他都會如實上奏請求嘉獎。
即便她隻是小女子,但該有的賞,他也會求。
這就是蕭祁禦的魅力所在吧!
“要是可以,最好別提我的名字。”
她卻這麽說。
“為什麽?”
他一怔,不太明白。
“我隻想安安靜靜當一個普通人。盡量不去摻和你們皇家的事。殿下,此番,你平了玉城之亂,那是立了大功的,回去之前,皇上一定會嘉獎你……但是,你和太子之間的矛盾會越來越大……如果我封了賞,回頭,一定會成為太子的眼中釘……”
所以,她並不想要那些封賞,一旦因為蕭祁禦而得了那些封了賞,那麽等同於站了三殿下的營地。這與他們沐家,是不利的。
“你就這麽肯定我會被嘉獎?”
他心裏倒是沒有這奢望,這幾年,他立的功多了去,每一次,別人都得了嘉獎,就他沒有。
偶爾才給一些小獎勵,全是財帛上頭的。
“肯定,你將是第一次封王的皇子。這與你來說,是人生的一個轉折點……”
幾杯黃湯下肚,她微有酒意,嘴裏又開始預言了。
蕭祁禦一怔,卻搖頭:“不太可能。”
“真的,你將是靖北王。”她喝了一口酒,一時沒忍住,脫口一句,看到他目光灼灼的,忙又改口:“猜的猜的……你……那個,隨便聽聽就行。”
可是他卻當真了:“行,那就承你吉言了。”心下卻有了一個主意,“對了,聽說這裏的酥花酒很有名,要不要嚐嚐?”
“酥花酒很難買的。那是果酒。很甘甜,喝完有一點後勁。玉城裏的酥花酒一年才出幾十壇子。貴的很,這一次,特倫部強占了玉城,酥花酒樓裏的酒都被砸了一個精光……哪還有酥花酒?你唬我的吧!”
沐雲薑早去過酥花酒樓。那裏的酥花酒早沒了。所以,她是一臉不信。
“那裏是沒了,但城西的老酒鬼與我是舊交。他家酒窖藏了幾小壇酥花酒,前幾日,我從他那裏求了一壇過來……阿索,去取來!”
他吩咐了一聲。
“好嘞。”
殿下是聽說沐雲薑四處在找酥花酒,才去問老酒鬼有沒有的。然後高價求來的。為此,殿下還為那家題了字。
當時,阿索以為殿下是聽說這酒的盛名,才這麽挖空心思讓阿緒弄來的,結果,竟是為了討好佳人。
殿下這個,一旦真動了心,還是挺會討人喜歡的。
沒一會兒,阿索把那果酒取了過來,笑著道:“七姑娘,我家主子為得這壇子酒,可費了不少勁……”
蕭祁禦橫了一眼:“誰讓你多嘴了。”
阿索訥訥一笑,隻能閉嘴。
沐雲薑接過,挑了封泥,聞了聞,果香陣陣,香得不得了,杏眼頓時發亮:“就是這個味道。那我就不客氣了。”
她笑眯眯給自己滿上,一連喝了幾口,然後嘴裏喊了一聲:“痛快。”
蕭祁禦看著微微笑,於是漫不經心開口問了一句:“七姑娘,那等我做了靖北王後,可還有晉升的機會?”
“有啊,到時就能當太子了……”
這句,她幾乎是脫口而出的。
素月滿臉驚訝:姑娘怎說得這麽肯定?就像曾經親眼目睹了一般。
阿索手上夾的肉都掉下了:殿下還能當太子?這也太讓人驚喜了……
沐雲薑頓時意識到自己上當了,蕭祁禦根本就是在拿酒誆自己。
還好,這附近沒其他客人,她立刻幹幹一笑:“你當我喝醉了,滿嘴都是胡話。一隻耳朵進,一隻耳朵出就行。”
蕭祁禦的眼皮狠狠跳了一下,她所預言的都成真了,所以,他真的會當太子——這怎麽可能?
父皇可能扶植任何人當太子,獨獨不會扶植他。
可所有從她嘴裏冒出來的不可能,最後都成了可能——也就是說,那張龍椅,他是可以好好肖想一下的,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