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 被她氣到了
沐雲薑再次睜眼時,腦子裏想的卻是:蕭祁禦在給她喂藥。
還是嘴對嘴喂的那種。
真是瘋了。
自己怎會做這種莫名其妙的夢。
她連忙用雙手捂住毒辣辣發燙的臉頰。
可那夢,也太真實了。
但細思之下,她覺得那就是夢。
試問:玉城才奪回來,城中商人和百姓都需要安撫,他怎麽可能有時間跑來看自己?
還好,其他人看不到她做了什麽夢,否則,真的是要丟死人了……
“姑娘,你終於醒了。你知道嗎?之前,你又發高燒了,虧得你之前留下了藥方,吃了藥,你才醒過來的……咦,姑娘,你的臉蛋怎麽這麽紅,燒還沒退嗎?”
素月正好過來,看到姑娘正在搓臉蛋,縮回小手時,臉色紅得很不正常,立刻低叫了起來,語氣頗為緊張。
“沒事,沒事。我燒退了。”沐雲薑忙叫了一聲:“臉紅……那是因為……你給我蓋了太多被子……”
她胡亂找了一個借口。
素月看了一眼姑娘身上蓋著的棉被,因為她一直喊冷,所以,殿下就給她蓋了三層。
“重死了,阿月,快拿掉兩條被子吧,我要被壓死了。”
她叫著,用以轉移注意力。
素月隻拿掉了一條,說:“姑娘,外頭冷,還是蓋兩層吧!”
沐雲薑沒反對,掙紮著想坐起來,頭有點暈暈的。
素月忙去扶,嘴裏則在叮嚀:“姑娘,以後你做事,能不能不這麽拚命?你瞧瞧,把自己弄得一身傷,犯得著嗎?高燒不退的,真是要嚇死我了……這些年,我陪著你,每次辦一些要緊的事,你都置生死於度外,可誰會感激你?”
素月是殺手。
殺手都是冷血的,都比較自私。
那種吃力不討好的事,她是不幹的。可偏偏遇上一個沐雲薑,她就喜歡查各種奇奇怪對的案子,總想伸張正義。
之前姑娘說不想管朝廷上的事,這一回呢,為了解決這玉城之亂,險些就丟了小命。那都是當官之人的差事,她一個小女子,有必要這麽拚命嗎?”
沐雲薑不覺輕輕一笑,並沒有認同這說法:“我沒想過讓人感激我,隻是想少死一些人。雖然像我們這樣的,可以一走了之,然,天下大亂,就沒有任何一處是安生的樂土。天下安樂,人間處處才皆是淨土。”
素月聽著,怔怔然一下:“姑娘,你……好像變了!”
“我怎麽變了?”她反問。
素月想了想,回道:“以前,姑娘隻顧著玩,現在姑娘卻在考慮天下民生了。那些大官都未見得考慮這麽深。嗯,你是不是被三殿下影響了?感覺你倆越來越像了……”
沐雲薑覺得,是前世的護民思想在影響自己,但她什麽也沒說,而是伸出手,看了看手上那些傷口,已經在愈合,但還是疼:
“素月,你這是從哪弄來的藥,好像還挺靈的……”
“三殿下說,那是禦賜的藥,對付皮外傷最是管用……”素月拿了一個瓶子過來:“瞧,一天三遍的抹,好得很快……”
重點,全是三殿下親手抹的。
這話,她來不及說,沐雲薑接過聞了聞:“回頭我去找個配方來自己做。好使。用的還都是上等的好藥材……”
素月沒法往下接了。
“對了,阿月,我睡了幾天?”
“兩天三夜。今天是第三天了……”
“謝謝素月,守了我這麽久,還喂我吃藥。”
“其實……”
不是我喂,是三殿下喂的。
但沒等她說完,沐雲薑又岔開了話題,“現在玉城情況如何?”
“特倫部落的兵馬已經轍了。但有一些特倫人守在城中,正等著姑娘醒來,等著姑娘解毒呢……好多人……”
素月想想就頭疼,姑娘自己還病著呢,怎麽救人?
“哦!”她點點頭:“那四個番僧呢?”
“全死了。兩個是亂箭射死的。一個是中毒毒發了。另一個眼睛瞎了,自斷經脈而亡。”
唉,好可惜。
“拖羅呢?”
“已經處斬。”
沐雲薑頭疼,忘記和蕭祁禦說了,這人還得留著當活口,現在線索又斷了。
“阿月,我餓了,你給我弄點吃的,然後,你安排那些中了毒的特倫人進來,我一個個給他們看病……”
素月難以苟同,當即反對道:“姑娘,你現在這身子可不能……”
“沒事。先看幾個。我會顧好自己的……”沐雲薑知道自己的身體情況,沒多大問題了。
“那好吧!”
素月隻能勉為其難去安排了。
沐雲薑睡在**發呆,在看到床邊那隻藥碗時,又愣了愣,夢裏,她好像有看到過這隻碗:
蕭祁禦一口含上藥汁,喂了她好幾次呢!
不可能!
絕不可能!
她應該是醒來過,然後,看到素月喂自己藥時看到過這碗。
對,就是這樣的。
蕭祁禦那種大忙人,怎麽可能管她死活?
可是,她為什麽不記得素月是怎麽喂自己吃藥的呢?
*
議事廳。
蕭祁禦正在和將領們議事,阿緒一臉高興地跑了進來:“殿下,沐七姑娘醒了……”
本來盯著山河圖的年輕主帥,猛地轉過了頭,薄唇彎彎一勾,冷清的眸中放出異彩,若不是他們在商議要緊事,他肯定會飛身跑出去,去看她。
但現在,他不能。
那日,她高燒,他已經在她房裏耽擱了一些時間。
後來,外頭都在傳,主帥看上特倫草原的神之使者阿薑姑娘了。
他的手下,後來看他的眼神都有點奇怪。
也是,這麽多年了,他何曾為女人費過心思,可上一次,他是當著他們的麵,直接跑掉的。
這些年,常有手下勸他早成親生子,也曾有人想把族中清白的女子送給他,他從來沒對任何女子假以顏色過。一一婉拒。
現在他如此反常,他們難免會多想。
“醒了就好。著人好好照看。”蕭祁禦冷靜地回答著,努力壓著情緒。
“可素月姑娘跑來與屬下說,七姑娘準備幫那些特倫人解毒,讓我們給安排一下……”
“依她就行。”
語氣是極度縱容的。
“是。”
阿索去了。
左將軍沈衝嘻嘻笑:“殿下,能和我們說說七姑娘嗎……那天我們聽伊將軍說起七姑娘,那簡直就是神人。殿下好眼光,如此女子,實屬殿下良配啊……”
右將軍樵附和:“對,一個女子病弱之時,最需要有人照看,殿下,要不你去探看探看,之前商量的事,我們能辦好的……趁這段日子好好親近親近,回頭班師回朝,殿下就可以辦喜事了……”
蕭祁禦聽著直皺眉心:“你們別亂說話,有損人家姑娘名節。我和七姑娘是……”朋友。
左先鋒將笑打斷道:“那才好呢,正好娶回家啊!以後就可以為殿下暖床生子了。”
右先鋒將直接拍板:“殿下,沐江將軍就在軍中,聽說人家是七姑娘的大伯,要不,你幹脆一不做二不休,現在就去提親,直接在軍中把婚事辦了?來個先斬後奏?這一次,殿下立了這麽大功勞,在軍中娶個女人,皇帝應該不會為難吧……”
紀正淳立刻出來阻止:“哎哎哎,你們一個個的,別瞎起哄。殿下的婚事,絕對不能自己作主,皇上本來就猜忌殿下。真要這麽稀裏糊塗辦了這事,不光害了殿下,更會害了阿薑姑娘的……”
眾人皆憤憤不平。
沈衝極度不滿:“殿下立了無數軍功,怎麽就不能求這麽一個恩典了?”
“恩典能求,但皇上應不應是另一回事。”紀正淳看著麵色陰陰的三殿下:“但是,殿下,您得想好了,如果您想娶七姑娘,有些事,您可能就得放下了,否則,您會害了七姑娘……”
這話提醒的正是時候。
蕭祁禦沉默了一下,淡淡轉了話題:“我與七姑娘隻是朋友……你們別亂傳,言歸正轉,說正事。”
為師父雪恥伸冤,這件事,怎能被耽誤?
*
洗漱,理妝,用膳,喝完藥湯,沐雲薑先在園中走了走,到底是躺了兩天,身子有點虛。
玉城的天氣,到了十月是一日冷過一日。
之前,玉宅內全是特倫部的侍衛,如今已換上大涼人。
這一刻,她真切地感受到,玉城之亂已平息,如此,她受的傷,也算是值了。
來到前廳一間小室,沐雲薑裹著一條薄被,給特倫草原上被下了毒的將士看診。
素月則在邊上寫方子。
一天下來,看了幾十個,到傍晚時,沐雲薑看得實在是乏了,連晚飯都沒吃,喝了藥,直接睡了。
素月看著當真是心疼極了:姑娘這也太不愛惜自己了。
*
天黑時分,蕭祁禦回來了。
今日一天,他很忙,沒顧上來看她,也是因為心裏沒想好,以後與她要如何?心頭有點亂。
這兩天,他一直喂她吃藥,現在她醒了,也不知會有怎樣的反應?
按理說,有了這樣的肌膚之親,他是必須娶她的。
可是,這件事,太複雜了……
想她之前是那麽反感自己,說死也不嫁自己的,現在呢,她對他是怎麽一個想法?
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他來了,原以為她精神應該很好了,結果發現,她睡沉了,麵色還極度不佳,這是看病看累了?
他不由得責備起素月:
“你是怎麽當侍女的,你家姑娘身子這麽弱,你還由著她性子來?”
素月一臉苦惱:那是因為三殿下根本不知道,姑娘決定的事,有多難讓她改變。
掌燈時,蕭祁禦坐在床邊看著奏本,本想等她醒來說說話的,可她竟一直沒醒。
眼見得夜深了,他吹了屋裏的蠟燭,隻留一盞小燈,準備離開。
臨走,他去給她蓋了蓋被子,瞧著她的麵色好了一些……目光卻落在她朱唇上流連了一會兒,臉頰跟著燙起來,直燙到耳根。
這時,沐雲薑翻了一個身,擦了擦眼睛,睜開了美眸,在對上他的視線時,含糊了一句:“蕭祁禦,你怎麽又入我夢來?”
蕭祁禦怔了怔,心頭莫名生出一股子竊喜,低問道:“怎樣,你夢到我了?”
“嗯,夢到你喂我喝藥了……你無恥,誰讓你用嘴喂我喝藥的?”她的語氣是惱火的。
啊?
什麽?
蕭祁禦頓時鬱結:
她居然以為喂藥是做夢。
而且,還這麽嫌棄他?
覺得他無恥——他那是急了。
那藥,好不容易熬了涼了,可她就是不醒,沒法喝,為了讓她退燒,他不得不那樣做的……
原以為她是記得的,結果,那又成了他一個人的記憶?
她她她……她真是要氣死他了……
藥石村的事,她忘了一個精光也就算了,他照顧她的事,她居然當作是做夢。
她,怎麽可以這麽不負責任?
他突然覺得不舒服極了,卻沒發脾氣,而是淡淡地和她說了一句:“睡吧!以後不會入夢了!乖,把眼睛閉上。好好睡……”
“哦!”
她乖乖閉上了。
他靜默了一會兒,走了出來,把門掩上,心頭的不爽卻越來越嚴重了。
適時,他正好看到守門外的素月,便沉聲問了一句:“你家姑娘醒來後有沒有問起過我?”
“沒有。”
素月小心回答了一聲。
門口的燈籠下,三殿下的臉色變得奇差。
“你也沒說?”
“嗯。”
“行,那就不要再和她提及我在這裏守過她這事了。一個字都不要提。”
他悶聲,拂袖而去。
真真是要氣死他了。
素月暗暗籲了一口氣:三殿下這是生氣了?
*
蕭祁禦火冒三丈地回房,想睡,卻怎麽也睡不著,最後,沉著臉耍了一套劍法,又耍了一套拳法,把自己整得滿身是汗珠子。
阿索本想睡了,發現主子跑出來練拳,隻能陪著。
可他看得一臉問號:高高興興去見七姑娘的,怎麽就鬧成這樣了呢?
“殿下,你怎麽了?”
他忍不住問了一句。
蕭祁禦累倒在地上,粗喘著,他隻知道心裏很不爽很不爽。
這輩子,他好不容易對一個女子動了情,用了心,為她牽腸掛肚,可她呢,根本不把他當回事,還敢嫌棄他!
她她她,她真的是太——可惡了!
可他卻完全拿她沒辦法!
這情,動得真是太窩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