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 變身查案

天牢。

沐雲韜怎麽也沒想到自己這個案子,會鬧得這麽複雜——太子把他帶進太子府,想直接賜死。

太子手上有東宮令,隻要犯人沒有官職在身,可先斬後奏……

也就是說,無罪的人,也可以直接被東宮令賜死。

而三殿下為救他,卻直闖東宮,在太子侍衛的長劍刺來時,攔著保下了他,卻和太子起了口嘴之爭。

然後,三殿下在太子下令圍截時,竟把那侍衛連風給捅死了……

這會兒,他與三殿下蕭祁禦齊齊被關在天牢裏,左右為鄰。

他這邊驚驚惶惶,心亂如麻,三殿下一直在打坐,冷靜地簡直就不是人。

沐雲韜此生誌向是:從軍,做一個驍勇善戰的將軍。威鎮邊關的三殿下,便是他心目中一直推崇的大將軍。

如今,這位他最最仰慕的民族大英雄,為了自己身陷天牢,他心裏當真是充滿了罪惡感。

而三殿下那淡定的神情,則令他無比敬佩。

經此一事,如果他能平安出去,從今往後,他一定要為三殿下鞠躬盡萃,死而後已。

“殿下,你說的那個什麽鬼才訟師真的能幫我伸冤嗎?”

沐雲韜心裏七上八下的,他們被關進來都有兩天了,如果那江歧就在天都城內,怎麽沒去刑部報到?

如果人家已經離開了天都城,那這天下之大,想要把一個人找回來,不知要等到猴年馬月。

“當然。”

蕭祁禦閉著眼,腦子裏閃過一幕幕自己從來沒經曆過的畫麵。

在藥石村,他去采藥被石塊砸暈了,醒來,他就做了很多古怪的事……

那不是他。

那是另一個擁有前世記憶的自己。

那些前世的記憶,現在的他根本記不清楚。

但他有看到,那個自己,和沐雲薑做了很多親密的事情,還立下了婚書——混蛋,他憑什麽這麽決定?

這是他的身子。

拚了命救沐雲韜的人,也是那個他。

為此,他被父皇拿硯台砸暈了,醒來時才發自己在天牢。

他隻模糊記得,自己曾在父皇麵前死諫說:“隻要江歧接下這案子,讓他全權負責徹查,必能還沐雲韜一個真相大白……到時,父皇就會知道太子欲殺沐雲韜,那是亂殺無辜,兒臣阻撓,隻是不想太子錯殺好人。玷汙了東宮的名聲。”

唉,為了救這個不太聰明的沐家二房的三郎君,他還是把義弟扯進了這權利之爭。

*

彼時,另一頭,沐雲薑進了自己的房間,坐在梳妝鏡前,麵前擺著易容要用的材料,她看著鏡中的自己,輕輕一歎。

素月看著,上前輕聲問道:“姑娘非得接這案子嗎?你之前說過的,不想涉權利之爭。”

“不接能行嗎?兩個人,一個是我三哥哥,一個是我結拜大哥,都在牢裏。我要不接,他們那案子就不能了結。搞不好,三哥哥會被害死,蕭祁禦也會被牽累……我不能讓他們陷入更壞的局勢當中……”

沐雲薑開始動手易容,現在她再次深刻地領略到何為“形勢逼人”,有些事不是你不想做就可以不做的。

待易好容,變身成為江歧後,她轉身看向素月,吩咐道:“你和崇八幫我看好家。”

素月挺擔憂的:“姑娘,要不帶上我吧,你身邊不帶任何人,我不放心……”

“沒事,我會找三殿下的手下阿索當幫手的。現在,你幫我守好家裏。我不放心這裏,就怕有人會再次對我阿父下手。

“我阿父身上有秘密。今天他沒說。你守著他,要是再有人來取他性命,你就嚇唬嚇唬我阿父,看能不能把他的嘴撬開……

“也許沒用……但你得把那人逮住,然後交給我來問……”

現在,很多事,她都沒有頭緒,事態發展與前世完全變了樣,以後,前世的記憶,對她可能沒多少提示意義了……

如今隻能步步為營,見招拆招。

“好。”

沐雲薑鑽進了衣櫃裏的暗道,走了。

素月吹滅了蠟燭,走了出來,看到崇八守在門外。

“你去休息吧!姑娘說了,你母親的藥,明天就齊了,回頭我會幫你去取來。另外,明天,你去東方客棧尋一個叫‘楚遊’的人,和他說一句話:一切照計劃走……”

姑娘走歸走,還是事情安排好了,崇八母親的藥,還有對外宣傳薛家的毒是他下的那個人,皆打點好了。

“你怎麽不跟去?”

他突然這麽問。

“什麽?”

“我知道姑娘就是鬼才。她現在身邊需要人,你怎麽不跟去。”

他竟看得這麽透。

素月一驚,轉身就一把將人按在了牆上,“你是怎麽知道的?”

“這重要嗎?重要的是,姑娘進宮接了這案子,就是犯了欺君之罪……你不怕嗎?”他淡淡反問。

“你閉嘴。不許亂說!”

真要傳出去,那與姑娘真是樁大麻煩。

“那得看你想怎麽封我的嘴。”

崇八忽生了逗弄她的心思。

“你想怎樣?”

素月心裏很惱火,卻又不能將他滅口,真是煩。

崇八盯著她,聲音壓得很低柔:

“以後……別對我這麽凶可以嗎?即便不能做相好的,好歹我們在同一個主子手下當差,你每天對別人都一團和氣,怎麽就對我這麽凶?我倆是伴當。你天天這樣,我心裏很不舒服……”

素月沉下臉,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見到他渾身就不自在,反正,她就是見到他就不爽。

“我哪裏得罪你了?你要這麽凶我?”崇八凝神想了想:“如果說,是因為那晚上的事,當時我好像對你說過,你不要管我。是你上了我床……”

“閉嘴,不許再提那天晚上的事。”

素月惡狠狠威脅道。

“明白了,你是生氣我睡了你。必須說明一件事:那天晚上,是你先主動的,我後來是被你激的……或是因為,我弄傷你了?”

他還在說。

素月黑著臉磨牙:“讓你別說了,你聾了?再說,信不信我揍死你?”

他盯著看,“你到底在惱什麽?算了,你不想說就不說……但,你要是不想我把姑娘的身份透露出去,就得幫我做一件事……”

見鬼的,居然威脅她。

“什麽事?”

“我肚子餓了,我們去

素月又沉下了臉:“不可能,我不會做任何人的老婆,你也休想我為你做羹湯。”

她跑了。

崇八摸了摸後腦。

他沒那意思,就是覺得她做的東西很好吃,就是想再蹭一頓而已。

她反應真是大。

*

沐雲薑去了三皇子府,門口的侍衛一看到她,就進去報與阿索。

阿索奔跑著出來,見到她,那表情簡直就像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直接就下跪了:

“二主子,您總算是回來了,您要是再不來,說不定回頭皇上就會把我們家主子給斬了。”

“那就別跪了。快起來,帶我去見一見你家殿下吧!”

沐雲薑讓他快點起來。

“是!”

他直接就把沐雲薑帶去了刑部。

*

刑部尚書沈興南一直是以刑部為家,他一生未婚,一直以為朝廷辦差為己任。

這會兒本打算歇下了,聽說三皇子府把鬼才訟師江歧帶來了,立刻穿戴好,極為隆重地迎了出來。

可等瞧見站在書房內那個小個頭的少年時,他愣了愣,不敢相信啊,忙把阿索拉到門外頭,低聲怪問:

“這不就是個還沒成年的小孩嗎?你確定這就是鬼才江歧?”

想想啊,江湖上,有關江歧的傳言,那是神乎奇神的。

隻要他接下的案子,再離奇都能破。

也曾傳說,江歧個子矮。

但沈興南以為,再矮,年紀總歸擺在那頭,肯定是個老成世故的破案高手,定有一副沉穩持重的相貌——可他這長相就是一個可能還在玩泥巴的孩子。

“怎麽,沈大人覺得我個頭矮,就沒那真才實學,沒法破案,是不是?”

沐雲薑跟了出來,嘴裏朗朗說道:“陵北那邊的男子因為水土問題,不論男女,皆是矮個頭,可那邊的男子,個個都是頂天立地的漢子。守得了陵北,護得住妻兒。陵北有個守城大將張鵬,個頭小吧,他可是一等一的悍將,高個頭的根本就不是他的對手……”

那意思說:您可別小瞧了小個子的。

沈興南一聽,立刻覺得他果然是個肚子裏有料的人:

那張鵬,知道他的人可不多,但那人的的確確是一個驍勇的悍將,還是個文武全才的,他見過的。

他忙轉頭,深深作了一揖:“江先生,實在是對不住,並非本官不相信先生之能,隻是本官有些意外罷了……還請先生莫怪……”

“沈大人,不知道您能否放我去見三殿下,另外,我還得提審一下沐雲韜……”她也不多廢話,直接進入正題。

“自然是可以的。請……”

沈興南示意,並帶頭走在前頭,二人出了刑部,去了天牢——由於事關東宮,不管是沐雲韜還是三殿下,皆被關在天牢。

那邊的守衛皆是皇帝的親兵,閑雜人等是不能靠近的,但沈興南得了皇令,可由他輔佐鬼才訟師江歧一起辦案,手上有一令牌,能自由出入。

坐著馬車,他們在路上走了好一會兒,才來到天牢。

守天牢的人細查了令牌,把三人放入牢中。

少頃,他們來到了第九號牢房。

雖身在牢籠,蕭祁禦卻是神情如常,正在打坐吐納。

倒是隔壁那邊,沐雲韜在回回來來地走動,顯得有些浮躁。

人與人之間的差別,是如此的一目了然。

“三殿下,三殿下,有人來了。”

沐雲韜看到沈大人帶了一個小孩過來,心下是疑惑的,天色這麽晚了,沈大人這是什麽意思?

蕭祁禦眼眸,果然看到義弟回來了,唇角不覺得勾了一下。

“大哥,抱歉啊,我這幾天有點情況,聽聞這裏的事,有點晚了,害你受累了……”沐雲薑走上前,牢中牢頭給開了牢門。

“阿歧,你能來就好,就是抱歉啊,可能把你扯進了一些你不想沾手的麻煩裏來了……”

蕭祁禦有點歉疚。

沐雲薑瞧了一眼邊上那個牢房內,瞪大眼珠子看著自己的憨三哥,那家夥叫了一聲:“三殿下……他……他……他就是那個鬼才嗎?”

“嗯。”

蕭祁禦點了點頭。

“可這……這就是一個……”

“孩子是吧!”

沐雲薑淡淡一歎。

“嗯。你看著就像一個小孩……”

三殿下居然將他們的性命托給一個小孩子?這也太太太……太那啥了吧……

“隻要能把你救出去,像不像小孩子重要嗎?”

沐雲薑橫了他一眼。

“現在,麻煩沐三郎君說一說,你事發時的情況吧……”

其實,大致的情況,她基本上都已經知道。

但他還是得把事情從頭到尾好好聽一聽,看一看有什麽地方是自己漏掉的。

沐雲韜的複述是這樣的:

“那天,我出來玩,遇上了羅郡,那羅郡是主動和我搭訕的。之後,我們一起去聽戲,然後相談甚歡,去吃了酒,吃著吃著就醉了。醒來在一處民宅,身邊躺著一死屍。我就跑了。我不記得我是怎麽過去的。和我喝酒的羅郡已經失了蹤……”

這就是全部實情。

刑部沈興南適時補充道:“之前,我問過羅郡,那時,他還沒死,他曾說,他是和沐雲韜一起喝酒來了。但喝到半夜,他就走了。酒館的小二可以作證。所以,基本可以排除這事和羅郡有關……”

嗬,怎麽可能就此排除。

這事,就是羅郡所為。

然現在,羅郡已死,死無對證,所以這條線索就等於不能用了。

“沈大人,你可問過酒館的小二,後來,沐三郎君後來是怎麽離開的?”

沐雲薑繼續發問。

回答她的人是蕭祁禦:“我讓人查過,帶走沐三郎君的人正是憐心姑娘。那憐心自稱是三郎君的心上人。”

“絕沒有這種事,我與那憐心根本就不認得。”沐雲韜就差指天為誓了。

蕭祁禦又補充道:“那日,那個憐心是特意請了假出來。從東宮出來,直接去了酒館。表麵上,憐心和羅郡沒有任何關係,所以,我們不能非要把這兩個人關聯起來,說是他們做了局,想害沐雲韜。

“重要的是,憐心不可能拿自己小命作這個局。所以,當時,他們可能隻是造成一個假象:沐雲韜奸汙憐心,然後把羅郡送進牢裏……結果卻變成憐心被殺……”

沐雲薑聽完問道:“憐心死因是?”

“被一把匕首刺死的。”

沈興南回答道。

“可曾驗過屍過?”

“驗過的。

“我需要重新驗一遍。”

無他,她就是想核實一個可以洗脫三哥罪名的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