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前男友

楚建華從不覺得自己這樣做有什麽不對。

和很多老一輩的人一樣,重男輕女是根深蒂固的思想。

在被一堵牆隔絕出來的幽暗空間裏,像一隻討債的鬼,在她身後窮追不舍。

楚清歌找了個牆角靠住,彎下腰抵住心髒傳來的陣陣抽搐。

原來夏夜裏的風也可以這麽冷。

楚清歌把聽筒拿遠了些,緩過一口氣來,才道:“我告訴你,我不可能給他買房子!不可能結婚幫你賺彩禮!你想都不要想!”

她掛了電話,蹲在牆角,將自己蜷縮成一團,抵禦從心口傳來的陣痛。

模糊視線中卻走進一個人。

意大利手工雕花的皮鞋,再往上是筆挺的西裝褲。

楚清歌深覺自己此刻姿態的不雅,勉力撐著身後的牆壁,想要站起來。

還沒等她站直,後腦就是一股針紮的疼。

楚清歌栽進麵前人的懷抱裏。

檀香混合著鬆香,讓她倏然睜大眼睛。

“出什麽事了?”

頭頂有人淡淡問道。

是……裴景安?!

楚清歌心底警鈴大作,顧不得現在的不適,推開裴景安,靠在灰撲撲的外牆上,驚疑不定地大口喘息。

這味道和昨晚意亂情迷之時聞到的香味過於接近,她不能不將兩者聯係起來。

顯然裴景安並不能理解她乍然的轉變,兩道劍眉擰起來,“見鬼了?”

“……沒有。”楚清歌囁嚅道,“你怎麽在這裏?”

裴景安別開目光,“開車正好路過。”

楚清歌越過他身旁看過去,果然看到路邊停著那輛熟悉的邁巴赫。

流暢的線條,光潔如鏡的亮漆車身,在昏暗的路燈下,反射著溫潤的光。

難為他能把車開進這麽狹窄的小道。

但楚清歌不會自戀地認為裴景安專門跟著她——把一個律師,還是一個頂尖的刑辯律師,意**成自己的跟蹤狂,是對一個律師的侮辱。

楚清歌老實站直,一掃片刻之前的頹靡,“我沒事,裴律師您忙,我先走了。”

她說完就要走,被裴景安拽住手腕拖上了車。

還沒反應過來,車門已經在她麵前被摔上了。

“地址。”前排的裴景安冷冰冰的。

“啊?”楚清歌一個激靈,忙把自己家的地址在裴景安遞過來的手機上搜索出來,“謝……謝謝……”

裴景安臉色稍微緩和了一些。

邁巴赫平穩行駛在燈紅酒綠的城市道路上。

楚清歌躲在駕駛室後麵的座位上,眼神卻在車內後視鏡裏,和裴景安瞥過來的鳳眸碰了個正著。

楚清歌慌忙調轉視線。

深夜,A市的喧嘩卻越演越烈,江畔的霓虹燈變幻著色彩,和著不斷滾動的畫麵,倒映在清波湧動的水麵上。

顯得車內的兩人越發沉默。

到了楚清歌樓下,楚清歌下車之前,裴景安始終沒有出聲。

楚清歌也不敢多說,道謝後下了車。

老舊的小區沒有電梯,楚清歌拖著灌了鉛的雙腿爬上六樓,還沒掏出鑰匙,先被門口黑暗裏坐著的人嚇了一跳。

那是她的男朋友。

準確地說,是她的前男友,趙廷琛。

“你去哪了?”趙廷琛先發製人。

“跟你沒關係。”

楚清歌站在五樓和六樓樓梯中間的平台,沒有再往上走,“給我滾,不要來我家門口。”

趙廷琛吊兒郎當地從六樓的台階走下來,來到她身邊,“你家門口?我怎麽記得,我之前也是住在這裏的?”

“趙廷琛你要不要臉?!”楚清歌揮開他伸向自己下巴的手,“從你在外麵嫖第一次賭第一次的時候,我們倆就結束了!懂嗎?!”

已經太晚了。

老房子的隔音效果不好,在樓道裏,楚清歌不敢大聲嗬斥他。

黑暗中那雙杏眼因為憤怒,而顯得更加波光粼粼。

趙廷琛心下一動,鉗製住她的手腕,“清歌,我隻是一時沒有控製住自己。大多數男人都會有這樣的時候的,你要理解。”

“我理解你大爺!”楚清歌忍不住爆出一句粗話,“放開我!”

“清歌,你知道你什麽時候最好看嗎?”趙廷琛的笑聲無不陰險,“就是現在這樣,含羞帶怒的時候……哎呦!”

變故突起。

趙廷琛後麵的**詞浪語被一聲慘叫替代。

楚清歌趁亂甩開趙廷琛的手,條件反射地躲去牆角。

樓道裏沒有燈,漆黑一片的狹窄平台,隻有月色灑落進來。

朦朧中也能看到來人矯健的身手,聞到來人身上淡淡的檀香。金絲眼鏡被摘下,那雙鳳眸的弧度如同打磨細致的刀鋒。

裴景安。

“嗚!嗚嗚——”

趙廷琛被捂住了嘴,腹部遭受猛擊之時,也難以發出聲音來,幾聲喉嚨裏的震動淹沒在空寂的夜色裏,除了在場的三個人,無人再知曉。

裴景安泄了憤,將人摜在牆上,手肘抵住趙廷琛的喉嚨,“不要再來騷擾她,否則下次,就不是這麽簡單就能解決的了。”

趙廷琛嘶嘶地倒抽著冷氣,目光在麵前的裴景安和牆角的楚清歌之間遊弋,驚疑不定。

裴景安似帶冰鋒,“聽見沒有!”

“聽聽聽……聽見了。”趙廷琛打著哆嗦。

“滾!”

得了敕令的趙廷琛連滾帶爬地走了,連句狠話也沒敢撂。

楚清歌卻能感覺到他在臨走之前,投過來凶狠的一眼。

楚清歌怔怔地轉了轉眸子。

留在原地的裴景安仰頭放鬆了緊繃的身體線條,清輝中纖長的睫毛似鴉青的羽。筆直的鼻梁,薄而鋒利的唇線。

“你……”楚清歌狼狽地抖著聲音,“你怎麽會……會出現在這裏?”

裴景安沒有回答她。

他摘下手套,舒展著那雙指節修長的手,“楚清歌,就為了這麽個玩意兒,你當年要跟我分手?”

山珍海味吃膩了,有人會去吃糠咽菜。

但沒有哪個正常人會去吃……

算了,那個字太惡心,裴景安不想說。

裴景安最後隻道:“楚清歌,你在侮辱我。”

“我……”

“罷了,”裴景安向後退了兩步,“你願意跟誰在一起,是你的自由。算我多管閑事。”

說完,裴景安毫不留戀地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