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香斷

娯我心裏咯噔一下。

香斷可不是好兆頭。

“唉,您看見了吧?這香,燒不上。”陳誌媳婦發愁的說:“從我家老太太咽氣,不管是我們這些小輩,還是她的親兄弟姐妹,誰來都不頂事,這香插上就斷!”

我不自覺的附和一句:“確實,香斷,十有八九是去世之人心裏有怨,不願離去。”

奶奶在村裏給人看事遇到香斷的情況,說過這樣的話。

陳誌媳婦忙不迭的點頭,“對對,所以沈仙姑,您看這事該咋辦?”

說完,她就充滿期待的看著我。

我:“……”

我滿腦袋問號。

她為什麽問我?還知道我姓沈?

我沉默了下,終於反應過來,陳誌媳婦恐怕是認為我是來解決她家這事的人!

柳仙兒明明跟我說隻是上柱香而已。

我一陣頭疼。

奶奶活著時,隻要我放假在家,她給人看風水驅邪,都會帶著我,我回憶著奶奶是怎麽跟事主說話的,有樣學樣,不動聲色的套話。

我做出觀察靈棚情況的模樣,語氣隨意的說:“嬸子,我沒說過我是來幹什麽的,你怎麽確定我是來看事的?”

陳誌媳婦奉承著我說:“昨天您給我們打電話,說您跟我婆婆算是親戚,今天會過來處理這事,順帶著給我婆婆上柱香,所以您剛才一說燒香,我就知道了。”

“沈仙姑,您透個底兒,這事……您有把握嗎?我也不瞞您,我家這兩天找了七八個人來,過來一看都搖頭,白瞎提前付的定金,加起來小一千了……”

陳誌媳婦猛地停住話頭,覷我一眼,尷尬的笑笑,“您放心,隻要您能把這事解決,讓我婆婆順利下葬,絕對給您包個厚厚的紅封。”

聽到厚厚的紅封,想想我清瘦的錢包……

我一咬牙,幹了!

幹不成,大不了被陳家人罵一頓。

“家裏老太太的事,你能做主嗎?”我邊說邊掏出手機,找出通訊記錄。

淩晨三點,有個跟陌生號碼的兩分鍾通話記錄。

這個時間,能碰我手機的,隻有柳仙兒,看來是他用我手機打的電話。

說來上柱香,結果是驅邪看事,不帶這麽坑我的!

陳誌媳婦眼尖,立刻說:“這就是我老公的號碼,沈仙姑,您有什麽手段盡管用,這事我能做主。”

她都這麽說了,我壯起膽子來,讓她先到靈棚外等著,把靈棚的門簾也放下來。

門簾放下,遮擋了光源,靈棚內,隻能靠著微弱的燭光照亮。

我看著陳家老太太的黑白遺照,心裏喊著柳仙兒,喊了好幾聲,也沒個回應。

我手心直冒汗,實在沒辦法了,我對著遺像,拜了三拜,在心裏說:“老奶奶,有事您跟我說,我盡量給您解決。”

蠟燭的火苗不住的跳動,棺材兩側擺放的花籃裏的花瓣也輕微的晃動。

靈棚裏也沒進來風,怎麽晃起來了?

噗的一聲,火苗滅了!

靈棚陷入黑暗。

我這才發現不對勁,大白天的,蓋著靈棚的布也不厚,靈棚裏肯定能透進來光,不應該這麽黑才對。

砰!

棺材裏突然一聲響,緊接著,啪的一聲,像是什麽東西倒了。

隨後,我後腳跟一緊,腿和背不受控製的伸直,肩膀卻沉的要命,這感覺像是有人挨著我的腳後跟,緊貼後背,雙手卻搭在我的肩膀上!

我想跑,卻發現雙腿都沒法彎。

我在心裏大喊著,柳仙兒,救命啊!

“什麽仙姑,一天到晚的你就瞎搞,被騙了多少錢了。”靈棚的門簾突然被掀開,進來個男人。

在這男人進來的一刹那,我肩膀一輕,隨即,一道黑影從我眼前晃過,撲向那個男人。

可當我的視線落在男人身上時,卻沒看見黑影。

“啊!”

男人突然雙目圓瞪,滿臉驚恐的大聲慘叫,雙手胡亂揮了幾下,表情就變了,他呲著牙,表情陰狠,雙手使勁的去摳自己的嘴巴,硬生生的摳出了血。

“牙,把我的牙還給我!”

男人開口說話,發出的是老婦人的蒼老聲音。

他這是怎麽了?

這時,我突然感覺右手腕上纏著個冰涼的東西,然後我整個人一激靈,再看地上的男人,竟從個中年男人的臉上看出個老婦人的麵孔來。

我的心跳霎時間漏了一拍。

“陳誌,你摳自己的嘴幹啥?”陳誌媳婦急得直跺腳,也不敢上手。

原來這個男人就是陳光生的兒子,陳誌。

陳誌滿嘴的血沫子,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渾身抖個不停。

“柳仙兒,您既然來了,怎麽不出手?”我著急的說。

纏在我右手腕上的東西緊了緊,柳仙兒的聲音傳入耳中:“去扶起遺像,點燃蠟燭。”

我去撩開門簾,靈棚裏有了亮,我才發現陳家老太太的遺像不知道什麽時候掉在地上。

我嚇得腿直接軟了,挪動的力氣都沒有。

“愣著做什麽?點蠟!”柳仙兒催促。

我回過神來,抖著手扶起遺像,用打火機點著蠟燭。

火苗跳動幾下,逐漸變得穩定,陳誌猛地一伸腿,摔倒在地。

我看他一眼,再看遺像,原來遺像中慈眉善目的陳家老太太此時滿臉的怒氣。

我不由得瞪大眼睛。

“媽,你是想要你的金牙不?你別生氣,我等會就去給你重新買一顆,行不?”陳誌吐出口血水,看著遺像,跟老太太商量。

他的話說完,遺像中,老太太臉上的怒氣漸漸消了。

“上香。”柳仙兒提醒我。

我立刻重新點著兩支香,插進香爐,這次香穩穩地燒了起來。

誌抹了把額頭的冷汗,一屁股坐地上。

我也不好過,腿軟的不行,扶著供桌,才能勉強站住。

陳誌媳婦恍然,“合著媽是舍不得她的金牙。”

她偷偷掐陳誌,小聲說:“我當時就跟你說咱媽可寶貝那金牙,不讓你賣,你非要賣。”

陳誌心虛的看了眼遺像,訕訕道:“我哪知道,我尋思著媽不在意這顆牙,買回來多少年了,也沒見她拿出來過。”

我聽著他們的話,琢磨著那顆金牙估計是老太太給自己準備的陪葬,寶貝那麽多年,臨了被兒子給賣了,所以氣不順,不肯走。

陳誌媳婦瞪陳誌一眼,轉頭感謝我,誇我有本事,這麽順利的把事情解決,給我好一頓奉承,而後掏出個紅封,看著厚度,裏頭錢不少。

錢,讓我恢複力氣。

我直起身子,看向黑白遺像,遺像裏的老太太已經恢複慈眉善目的笑容,眼珠子對著我,好像鼓勵我把錢接過來似的。

我接過紅封,陳誌媳婦熱情的要留我吃飯,我拒絕了。

見此,她笑嗬嗬的送我出門。

我從陳家出來,摸著紅封,挺厚,應該有不少錢。

我的心跳越來越快,我認識幾個奶奶的同行,要不去找他們幫忙,把肚子裏的孩子打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