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她於他是毒是誘惑是刮骨鋼刀
“放開。”
男人聲音低沉的命令道。
不知道是月光太繾綣,還是夜色太寂寥,阮嬈突然覺得,眼前的男人全然沒了平日裏那淩厲的寒氣,仿佛堅冰融化了棱角。
她不由得膽子大了起來。
“不放,我一放,你不就跑了嘛。”
男人果然側頭朝她看過來,狹長的鳳眸冷冷一掃,眼神不悅且審視。
阮嬈不等他發難,嬌嗔的嘟噥了一聲。
“來都來了,不說話也不理人。大人到底是來做什麽的呀——”
“抓賊,路過。”男人轉回頭,聲音冷沉。
阮嬈目中閃過一絲失望。
不過,也不能算是毫無進展,起碼,他人居然破天荒的站在她屋子裏,不是麽?
“啊?有賊?”她佯裝害怕,一下子繞到他身前,撲進他懷裏。
“大人這是放心不下我,所以順道來看看我麽?”
她仰頭一眨不眨的望著他。
“你想多了。”裴璟珩麵無表情的將她推開。
“晚上記得關好門窗,下次,你就不一定會有這麽幸運了。”
他抬腳要走,腰帶卻被隻小手抓住。
“大人說來就來,說走就走,把我這兒當什麽了?”
少女不依不饒,聲音又嗔又嬌。
“昨日的事,大人還沒給我個說法呢?”
裴璟珩蹙起眉,“我需要給你什麽說法?”
“昨日車廂裏,我要大人答應我,不再阻撓我追究幕後真凶。結果大人卻用了卑鄙手段,讓我摔暈,又趁我昏迷,讓那潑皮改了口供,將幕後主使的那條線索徹底掐斷。大人,您這不是欺負人麽?”
說著,她撫了撫額頭包紮的傷口,嘴角委屈的撇了撇,像是要哭出來。
裴璟珩默了一瞬,生硬的問道。
“那你想怎麽樣。”
“自然是,想讓大人補償我呀——”
少女的聲音軟糯如粘牙的蜜糖,目光更是大膽癡纏,直勾勾的朝他望過來。
月光浸得她眸光一片柔軟,失去血色的蒼白非但沒有減弱她的貌美,反倒顯得她墨發如染、瞳仁黑亮,這般淚光點點的看著人,柔美脆弱,令人心折。
男人有一瞬間的失神,隨即別過臉看向一邊。
“你想要什麽補償?”
“我想要大人的保護。”阮嬈趁機提出早就想好的說辭。
“我怕那幕後之人會再次對我不利。我想要大人去震懾她一下,讓她不要再對我打歪主意。”
“她顧不上再找你麻煩了。”裴璟珩淡淡道。
阮嬈從這話裏聽出了別的意思,“大人是已經做了什麽嗎?”
裴璟珩沒說話,看了她一眼表示默認。
阮嬈直勾勾的看著他的反應,眸子驟然亮了起來,像是發現了什麽意外之喜,讓她緩緩的得意勾起唇。
“原來大人一直在默默保護我。”
她乘勝追擊,順勢環住了他勁窄的腰,小臉埋在他胸口,討好的輕輕蹭了蹭,像小貓撒嬌一樣。
胸口頓時傳來一陣酥麻的癢,裴璟珩瞬間渾身緊繃,一把將她纖細的手臂扯開,無聲掙脫。
阮嬈卻不肯就這麽輕易放過他,他扯開她這隻手,她另一隻手便又抓了上來,無聲無息地進行著一場拉鋸戰。
“鬧夠了沒有?放開。”
男人怒氣隱忍,終於忍不住低斥出聲。
“噓——”
微涼的指尖點在他唇上,少女柔柔一笑,略帶得意地威脅:
“大人最好小點聲,要是吵醒了外間的紅玉,可就解釋不清了。”
正經不過一息,她踮腳湊得極近,身上那股纏人的勁兒又來了。
裴璟珩覺得空氣中到處彌漫都是她身上那股甜香味,絲絲繞繞想一張大網,將他困在其中,透不過氣,心浮氣躁。
他捏了捏眉心,似有不耐道,“說吧,你究竟還想要什麽。”
“大人果然洞察人心。”少女輕輕一笑,眸光似水,柔情瀲灩。
“我想要的,自然是能自由出入清思築,無時無刻可以見到大人,陪在大人身邊。”
“大人,你難道不想麽?”
柔弱無骨的小手輕輕掠過他的胸膛,嗬氣如蘭的吐息如小蛇一般蜿蜒向上,與他的唇近在咫尺,卻試探著不肯再往前。
繾綣旖旎的曖昧,讓周遭的空氣都變得粘稠燥熱。
車廂裏的經曆,夢裏的場景,與眼前之人重合在一起。
少女媚眼如絲,櫻唇輕啟,與他呼吸相聞,說不出的柔弱勾人。
男人眼裏的冰漸漸化開了,逐漸融成了夜色下的湖,微微泛起了波瀾。
心底有什麽在蠢蠢欲動,想要破土而出。
腦海中卻突然閃過夜幽那張笑容猖狂的臉,如一道閃電突然劃破寂靜夜空:
“……怪不得這些年他躲了起來,原來是被女色掏空了內力,成了一個廢人,哈哈哈哈……”
情愛於普通男人來說是蜜糖,於他們這些人卻是刮骨鋼刀,一旦沾上,便再也站不起來了。
師父曾說,他們這種人,有情皆孽,愛也愛不得,恨也不能殺,糾葛掙紮,如墮地獄。
但師父自己卻最終沒能堅守,義無反顧踏上了通往地獄的路。
而他,絕對不能重蹈覆轍。
眼前這個女人,是毒,是**,是蟄伏在他身邊的地獄!
理智驟然回歸,裴璟珩猛地睜眼,一掌將人推開!
阮嬈猝不及防被狠狠推了一下,後背重重撞在牆上,疼得她眼淚湧出,彎下了腰。
狗男人!說翻臉就翻臉!
她惱恨抬頭,卻見他已躍上窗台。
“大人——”她噙著淚喚了他一聲,正要追上前,卻被他居高臨下,冷冷回望一眼。
那些方才在他眸中融化的東西,再次結成了堅冰,不,甚至是更冷,更可怕的東西——
“別再靠近我,否則,我怕我會忍不住想殺了你。”
男人語氣森然陰冷。
阮嬈愣了一瞬,眸中又驚又怒。
怎麽回事?方才她明明已經感覺到,他動搖了,怎麽一眨眼,他又變成了更冷的樣子?
究竟是她方法用錯了,還是沒能把握好尺度,讓他生出了警戒?
這狗男人當真難以捉摸!
她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麽,隻覺得肩膀和後背都很疼,疼得她說不出話,眼淚在眼眶裏打著轉,被她極力忍著不掉下來。
氣死她了,竟然下手這麽狠!真恨不得現在就讓他三刀六個洞!
裴璟珩最後看到的,便是她這副緊咬唇、強忍淚的倔強模樣。
少女站在月下,一言不發,直勾勾地看著他,噙著淚的眼眸閃著碎光,是憤怒,是不解,是委屈和失望。
心仿佛被什麽刺了一下,裴璟珩抿緊唇,頭也不回地躍出了窗外。
遠處假山的縫隙裏,一雙眼睛緊緊盯著那扇窗,直到看到裴璟珩離去,突然泛起陰翳笑意。
“居然呆了這麽久……真是個令人愉悅的好消息呢。”
“我等著你步老東西的後塵,師弟。”
男人邪笑著抹了把嘴角的鮮血,呼啦啦飛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