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帝相之爭
此時客棧中茶舍人不算少，都是剛剛吃過午飯來這裏打發一下無聊的時光的。
陽光正暖，意懶洋洋，一曲佐清茶，人們在這裏或看書，或對詩，總之就像森林一樣，有蟲鳴鳥叫但是卻不吵人。
此時馬皇後的一聲厲喝讓周圍的茶舍瞬間都寂靜了下來，隻有小爐子上麵的陶壺在咕嘟咕嘟的冒著白氣，頂的壺蓋啪嗒啪嗒的作響。
朱元璋被自己媳婦這突如其來的一嗓子嚇得一哆嗦，手中的茶杯都掉在了地上。
柳陽也被對方嚇了一跳，這大姐咋這麽虎呢，頗有缽蘭街十三妹大姐頭的風采。
他趕緊出去看了看周圍，已經有好事者扒著頭往這裏看了，隻好訕笑道：“不好意思，打擾各位了，我們在排練戲劇話本。”
回來一臉苦相，有點口不擇言的跟馬皇後說道：“大姐，慎言，如果被有心的人聽到了會有麻煩的。我倒不怕，大不了這辭了這鳥縣令，可你們畢竟在金陵城的，到時候會找你們麻煩的。”
接著又跟朱元璋說道：“朱掌櫃，你家夫人一直這麽彪麽？”
“彪？彪是何意，老虎嗎？”朱元璋擦著身上的水不解的問道。
“呃……就是厲害，威風的意思。”柳陽知道剛才說漏了嘴，趕緊往回打圓場。
馬皇後此時怒氣還未全消，聽到剛才柳陽說的話，知道也不是什麽好詞，便氣呼呼的說道：“不就是想說我潑辣嗎！潑辣怎麽了，當年兵荒馬亂的，如果我不潑辣點，怎麽能帶著幾個孩子投奔我家老爺呢！”
這是事實，朱元璋在旁邊也不好說什麽，隻能不停的點頭表示讚同自家夫人說的話。
此時其他茶舍又熱鬧了起來，柳陽便多少放心了一點。
便又跟朱元璋夫妻二人說道：“胡惟庸黨羽遍布朝堂各地，說話還是要注意點，我就孤身一人，但你們二人家大業大，
說完，柳陽怕朱掌櫃夫人再說出什麽驚世駭俗的話來，趕緊給她倒了一杯茶，先堵住對方的嘴再說。
朱元璋把弄著手中的茶杯，玩味的說道：“咱雖然不認識胡惟庸，可聽說此人還是很能幹的，不然也當不了宰相，那可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榮耀。”
聽到這話，柳陽撇撇嘴，邊倒茶邊隨意的說道：“是啊是啊，宰相嘛，下轄百官黎民，上製天子皇權。”
說完，就知道又特麽說漏嘴了，柳陽趕緊捂住了嘴，求助似的看向夫妻二人，然後做了一個噓的手勢。
果然，朱元璋和馬皇後聽到這話都瞬間齊齊的盯著柳陽，這小子也膽子也忒大了，居然說出這麽悖逆的話來。
馬皇後率先打破了尷尬的氣氛，嘴角含笑的說道：“柳大人，剛才還說讓我慎言呢。看來該慎言的是你吧，身為朝廷命官，居然妄議當今聖上，褻瀆皇權，不知道這話若是傳了出去，你能有幾個腦袋夠砍的。”
“哎呦，我的大姐，剛才說漏嘴了，你們可別往外傳，我還想踏踏實實的待幾年呢，不說朝堂的事了，說多錯多。”
朱元璋卻不打算放過柳陽，說道：“看你也是才華橫溢，滿腹經綸，經天緯地之才。宰相下轄百官黎民咱知道什麽意思，但是上麵製衡天子皇權是怎麽說的？難道宰相還能跟皇帝對著幹不成？”
柳陽此時的動作有些怪異，明明知道屋裏就這三個人，但還是低頭看了看茶桌聲跟朱元璋說道。
“君不見董卓之事乎？”
“哦，原來你說的是此事，可那是後漢末年皇室衰微，才會大權旁落，導致董卓專權而已。”
朱元璋以為柳陽小心翼翼的，以為又能說出什麽驚世駭俗的話來，結果就是董卓，於是滿不在乎的說道。
柳陽聽到這話卻是笑了一下，不再與對方爭論，而是問道：“那請問朱掌櫃，如今天下最大的是誰？”
馬皇後看了朱元璋一眼，說道：“自然是大明的皇帝。”
“那第二大的是誰呢？”
朱元璋說道：“太子。”
柳陽搖了搖頭，表示不對。
“皇後？”馬皇後也說道。
柳陽還是搖了搖頭，說道：“是當朝宰相胡惟庸，皇後與之不能比，太子與之也不能比。”
朱元璋臉色一變，眼神又變得淩冽起來，胸膛似有起伏，聲音也有點低沉起來：“為何？”
“有史為證，自有了宰相開始，到現在差不多一千五百年的時間了，縱觀史書，哪朝哪代沒有皇帝與宰相抗衡的？其實這天下朝堂就分三個權力，皇權，相權和民權。”
柳陽想著後世看過的史書評論，掰著手指頭跟朱元璋說道。
“簡單的說，宰相可以上攜皇權而治百官牧黎民，也可以下借百官民意來堵皇帝。當今皇上親政愛民，自然幹不出桀紂之事，所以最後還不是會妥協。這些事太子能做到嗎？皇後能做到嗎？所以你說是不是宰相最大？”
朱元璋聽的微微點頭，表情顯得很是凝重，馬皇後表情也嚴肅了起來。
柳陽見二人聽的很認真，接著說道：“你看看以前那些王朝，帝權衰微之時，宰相可以廢立皇帝，甚至改朝換代也不是沒可能。”
說完，柳陽見朱掌櫃夫妻二人久久沒有說話，似是有心事一樣，便也沒有打擾，而是自顧自的喝著茶水，心中還有些奇怪，剛才還好好的呢，咋突然就邊悶葫蘆了呢。
朱元璋勉強的笑著說道：“今天你那酒廠讓咱開了眼，聽你這些話又讓咱改造了想法，真是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柳陽趕緊拱手行禮說道：“朱掌櫃客氣了，說起酒的事了，我還得再跟那臨淮縣令聯係一下，規矩都是人定的，不合時宜了改改也未嚐不可。”
朱元璋一聽這話，眼睛亮了一下，一千多年的規矩改改也未嚐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