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光影知愁日

第60章 光影知愁日

.;晚上呂父又擺了宴席,我這才知道,上次呂父空出的上賓位置,原來是呂盧的。

呂父今晚很開心,順帶向呂盧隆重介紹了我。我謹記呂風的“教誨”,盡量裝出第一次見麵的樣子,並且嘴甜地叫了聲:“呂盧哥哥。”

我自信叫那一聲的時候,可愛度不比呂湛少。呂盧的嘴角卻抽了抽,隨即立刻喝了一杯酒掩了過去。

呂父卻被我逗得開懷大笑,還直說,要是我是他親生的就更好了,他一直想要一個這麽聰明可愛的女兒,我來了算是圓了他這個夢。

我也跟著咯咯笑了起來,摟著呂父的脖子說:“我就是呂父的女兒。”

坐在我斜下方的呂青,飯菜沒吃幾口,卻不斷向我發射眼神飛刀。

我不管她,自動屏蔽。

此次之後,連續幾月我都收到呂父的打賞,小到門客帶回來的新鮮水果,大到上好的翡翠簪子,錦衣華服。

在外人看來,我這才真正開始的成為呂父的寵兒。

我的地位確認以後,呂湛的日子就好了很多,我儼然成了他的第二張驅鬼靈符。在呂風不在的時候,我時時刻刻散發著不要惹我的氣息。

竟然就這樣過了五年。

然而,別人不敢惹你,是因為我受到了呂父的喜愛。

若是同樣受到呂父喜愛的話,自然就不必忌憚我。

比如說,呂青。

這幾年雖然相安無事,但是每每見到呂青,她可一個好臉色都沒有給過我。

這日我和呂湛就被她在回去的路上截住。

這倒是稀客,嘴上隨口問道:“怎麽,難道你也要欺負呂湛?”

她嘴角輕揚,發出輕蔑的一聲哼:“我還不至於。”

然後美眸流轉,對我說:“要欺負,我也要找個旗鼓相當的對手,比如——你。”

一旁的呂湛聽聞,連忙將我往後拽了一些,半個身子護住我,說:“你想對小嬋做什麽?”

我和呂湛此時9歲,他還比我略矮一些,力氣卻大很多,他輕輕一拽,我就被他拉到了身後。看著他的側影,我不經想起了多年前我們的那個約定“下次讓我保護你。”時隔五年他終究還是做到了。

呂青看到呂湛的這般姿勢,臉上厭惡的表情更甚,她此時15歲,正是女子最美的時刻,她本來容貌就極好,即使是這樣的表情,也帶著少女天生的魅力,隻覺得她更加率直純真。

“呂嬋,你知道嗎?我最討厭你的是什麽?”

“我怎麽知道。”我從呂湛的身後出來一點,氣勢強勁,吵架的精髓我可是銘記於心:輸人不輸陣。

“我最討厭的,就是你們這所謂的互相扶持的虛情假意!”

“你這是嫉妒!你沒有,所以就詆毀別人的!”我立刻反駁道。

她卻笑了起來,雖然美豔絕倫,卻令人有些淒慘:“我嫉妒?是我是嫉妒過你,在我還是你的年紀的時候,嫉妒你什麽都沒有,就可以得到呂父的喜愛。後來我才知道,在這個呂府,沒有什麽是能夠信任的,你以為你現在得到的是沒有代價的嗎?總有一天,他會叫你十倍地還給他……現在你們所有的牽絆,都將成為日後互相傷害的利器,到那時你再回頭看,現在所謂的真情實意,不過是互相利用的工具!”

她說的這一番話,有點沒頭沒尾,我一時也不知道從何反駁。

她卻放棄了攻擊的姿態,眼睫微微下垂,“我從來沒喜歡過你,估計你也沒有對我有過好感,以後我也不再呂府,這下也好,省的大家相看兩厭。”

說完,她轉身,動作像隻翩翩起舞的蝴蝶,感覺卻好似撲火的飛蛾一般。

“其實,我沒有討厭過你……”我看著她的背影忍不住說。

這是實話,雖然她從來沒有給過我好臉色,我卻沒有討厭過她,難道是因為臉?

她遠去的身形一頓,並沒有回頭看我,“還是討厭的好,日後也不必痛苦……”

幾日後,我才聽說,呂青和一些其他的義女被選中送給趙國君主做歌姬。

送給君主的歌姬,在外人看來已是和青樓女子無異,隻不過一個是給尋常人作樂,一個是給達官顯貴作樂。不管哪一樣,一個女子的一生算是毀了。

我想起了那日呂青的表情,終於有些明白她為什麽特地找我一趟,說那些話了。

大概隻是太委屈。

然而又太驕傲和別人傾吐。

那樣驕傲的呂青,以後卻要去過那賣笑賣身仰人鼻息的日子。

我想著再去見她最後一麵,但又不知道如何開口。

誰知當夜,載著這一車養女的馬車,在夜裏無聲無息地出發了,像是趕路的貨物一般,送去了趙國。

第二天清晨,我看到呂青屋內空空,不由得心中一陣淒涼。

我進了屋子,屋內的擺設就和平時一樣,並沒有任何改變,就連被褥都折的整整齊齊。床邊卻放著火盆,一旁的矮櫃上還放著一些剪了一半的香包和手帕等物。

那個香包,我認識,是呂父在呂青十歲生日時,送給呂青的。我過五歲生日時,呂父也送過我一隻。我接過香包時,呂青差點就要負氣離席,後來發現花紋不一樣,才安穩下來。

我仿佛看見,昨天夜裏,呂青就坐在這裏,手中繳著這香包,想把它置入火爐中燃盡,卻被外麵的人催促著走了,她隻能將這殘物和剪刀放下。

也許走的時候,她落著淚。

我又拿起矮櫃上的手帕,也許是香包上的香料有些灑在上麵的原因,還沒近鼻,一股香氣就迎麵撲來。我將帕子展開,這隻是一條簡單的閨中繡品,白麵,四周秀有簡單綠色紋邊,像是嫩芽抽絲的感覺,隻是帕子的右下角,用龍紋金線鉤了一個小小的“高”字。

我腦中電擊一般,高?難道是呂高?

腦中很多畫麵聯係在一起,仿佛明白了許多,又有更多不明白的地方,心中木木的,隻將那手帕塞入懷中。

走出了房門,陽光有些刺眼。

呂青當日淒慘的笑,仿佛就映在了這日光中。

“現在你們所有的牽絆,都將成為日後互相傷害的利器,到那時你再回頭看,現在所謂的真情實意,不過是互相利用的工具!”

“還是討厭的好,日後也不必痛苦……”

你這個樣子走了讓我怎麽討厭你,不用日後,我現在就很痛苦。

陽光正好,卻溫暖地我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