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壽辰(二)
藍老是當之無愧的在世大儒,他本是燕國人,後周遊列國講學,名聲大噪,學子遍布天下。
可真正稱得上藍老親傳弟子的沒幾個,因為藍老的親傳弟子許多已位列六國三公,入住內閣。混的好的成了首輔,像魏祭酒這般還是三品官員的,已經算是有辱師門了。
白承之朝魏祭酒長揖行禮,“白某是八年前拜的師。”
眾人一聽,又是一驚。看這年輕人也不過是二十出頭的樣子,竟然在十二三歲的年紀就拜了藍老為師,足見其天賦過人。
魏祭酒看了白承之一眼,似乎有些不敢相信。隨即,他看著皇帝道,“陛下,八年前臣已在國子監供職了。”
皇帝點頭,“嗯。既如此你們師兄弟今日可要暢談一番,朕也算做了件好事。”
皇帝仰頭大笑,眾臣紛紛附和。
三皇子身後,梁國郡主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白承之身上。果然,他不僅長得好看,也如此有來頭,自己的眼光當真是不差的。
皇帝又看向雍王。“我記得你與葉家丫頭的婚期定在了明年四月”
“回父皇,正是。”
“嗯,好生準備著。”
崔相見狀,起身道,“陛下,雍王殿下智勇雙全,葉大姑娘品貌無雙,二人可謂天作之合。恭喜陛下,恭喜雍王殿下,恭喜葉大姑娘!”
眾官員見崔相行禮,也紛紛朝著雍王和葉寧語道喜祝賀。
雍王起身,以酒禮相還。葉寧語隻微微頷首,臉上沒有半絲笑意,也沒有半絲不悅。
雍王與葉寧語齊齊起身行禮。
此時,宮女們近身奉上一碗參湯,後又默默退下。
白承之看著葉寧語的方向,若有所思。
不多時,樂聲響起。宮廷舞女披綢帶彩,碎步來至大殿中央。二十餘人隨樂而舞,領舞之人戴著麵紗,身姿輕盈,一顰一笑盡顯婀娜優雅。
一曲舞罷,二十多名宮廷舞女圍成一圈,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份卷軸。
幾人伴隨著舞姿打開那幅長長的卷軸,一股濃鬱的墨香帶著上等宣紙的淡淡香味,在大殿彌漫開來。
領舞女子身姿款款,走到皇帝下方,緩緩行禮。“一曲祝壽舞獻於陛下,恭祝陛下千秋聖壽,萬壽無疆。”
女子掀開麵紗,露出嬌俏的麵容。
皇後端詳了幾眼,朝皇帝笑道。“陛下,這是左相之女,孫家姑娘。”
“哦?孫家有女初長成,孫愛卿福氣不好啊。”
正在小酌的左相孫策聽見此話,隻覺喉頭一緊,喝下去的那口酒差點沒被嗆住。
她女兒要來禦前獻舞?他……他……他怎麽不知道?!
孫策忙起身,說話都有些哆嗦。“臣……臣惶恐。”
說罷,他深深地看了孫夢瑤一眼,示意她速速下去,可孫夢瑤並未看向自己的父親。
皇帝看著舞女手中的卷軸,十分好奇,“這……是何物啊?”
眾人皆得看出來,這是一副書法。不難猜想,這應當是孫家姑娘獻給皇帝的壽禮。
孫夢瑤看向舞女們手中的書法,又看向高座之上的皇帝,輕啟朱唇,笑道。“陛下,這是六國書聖的真跡。”
“哦?”皇帝再次詫異起來。
他從龍椅上站起,徑直來到孫夢瑤麵前,端詳了那幅書法作品一眼。隻一眼,便覺此物與眾不同。
“這當真是書聖的真跡?”皇帝的眼神自看向那幅字時,目光便未挪動過。
今日可真是收獲不小啊,先有六國大儒藍老的親傳弟子,後有六國書聖的真跡出現!
皇帝又一次哈哈大笑,讓大家都來觀摩觀摩。
“魏祭酒,你對字畫一向頗有研究,你來看看。”皇帝朝著魏桓揮手。
孫夢瑤見陛下如此看重自己這份壽禮,眉目間滿是喜色。
而一旁的孫策則是忐忑不已,額頭直冒冷汗。
另一側的成王和葉寧語同時看向那幅畫,眉頭微微皺起。
成王的臉上充斥著疑惑和不解,怎麽又來一副字?書聖的真跡是那麽容易到手的嗎?
他也站起身,朝那幅書法走去。不過成王一向對字畫研究不多,他看了半晌,沒發現什麽特別之初,便看向一旁的白承之,意思是你也來看看。
豈料白承之並未起身,他隻朝孫夢瑤的方向瞟了一眼,便衝成王搖了搖頭。
成王不解,他這是什麽意思?是不想來看,還是這幅作品不是真跡?
葉寧語將兩人的眼神交流,不動聲色地收入眼底。她看著那幅畫,又想起小十手裏的那幅作品,心裏也有些好奇。
書聖的真跡不易得,通過皇帝此刻的反應便知,就連他的手中也沒有。可這位白先生,竟一連拿出兩幅真跡,還大手一揮白白送了出去。
他當真如此大方?還是說……
葉寧語不由看向白承之,隻見他一雙笑眼也正望著她。
“陛下,這幅作品好像不是書聖所作。”魏桓看了半天,勉強得出一個結論。
皇帝一愣,“哦?”這是假的麽?
孫夢瑤不樂意了,“你胡說,這明明是書聖的真跡,你會不會看啊?”
孫策忙喝道。“不許對魏祭酒無禮!”
魏桓朝著皇帝躬身行禮。“書聖之字,筆力穩健但線條流暢,如山間清風,似林間波濤。向來不以勁為先,而是處處透著一抹隨性的灑脫與淡然,仿若書聖其人。而這幅作品,筆力更遒勁,線條上也更刻意了些。再者,據臣所知,書聖沒有寫過這樣一副作品。”
白承之看著魏桓一眼,眯了眯眼,沒說什麽。
眾人隨著魏桓的分析,在度看向那幅字,有人會意地點頭。
“這……不可能,萬一書聖改變書寫風格呢?這就是真跡!”孫夢瑤就納悶了。她明明找人看過的,為何就沒看出異樣呢?
她將目光移到一旁的白承之身上,似乎想請他出來辯駁一番。
白承之起身,悠悠開口。“眾所周知,書聖隻用古墨,無論燥潤肥瘦,均力透紙背這件書法,雖也為上乘之作,不過其墨易浮,所以不難識辨。”
魏桓看向他,又重新審視了上麵的墨,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皇帝臉上一沉,“所以,這是贗品?”
孫夢瑤心裏頓時涼了半截。如果是旁人說的還好,可偏偏是這個人!
她心有不甘,憤怒逐漸替代了臉上的萎靡,她看向一旁的白承之。“這幅字是你給我的,你明明說這是真跡,竟然給了我一副贗品!你居心何在!”
白承之苦笑。“孫家姑娘,這你可就冤枉我了,我何時說過這是贗品。”